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谢献慢慢直起身来。
他好似越来越搞不懂面前这位崔仙子了。崔仪的行为举止与人们信奉敬仰的慈悲仙子大相径庭，她完全不像个正统神仙。
这么多天下来，谢献已经摸清了崔仪的性格。
首先，怜悯之心什么的，在崔仪身上全都看不到。
她确实救了自己，但绝不会是像她口中说的那样是一时发了善心。崔仪必定有着自己的目的。若没有东西牵制着崔仪，恐怕她会真的如同他们刚见面说的那样，直接嫌救人麻烦，让他死在玉面湖里。
谢献很想知道崔仪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神仙到底是想要什么，竟然会屈尊在他身边呆这么久。
至于崔仪脑中到底在想什么，谢献已经不会去猜测。他虽然卑劣，但好歹还带着人的爱恨嗔痴。崔仪看着与常人无异，实则处处古怪。把她的那些行径拼凑在一起，变会发现神果真是神。
没有一丁点人性。
她不能理解谢献想要复仇的执念，不理解谢献对生命的渴望。这些在崔仪的眼中都是轻飘飘的东西。
人所有的喜怒哀乐的缘由她既不清楚也不在乎。
当初崔仪为了复灵丹进垂天府，谢献以为他的经历起码能让崔仪对垂天府有些排斥。但崔仪进了垂天府之后，每天闲适悠然，似乎在享受这样的日子。
谢献一度担心崔仪的心会偏向垂天府。
不过后来，他发觉自己的想法真是杞人忧天。
崔仪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包括他谢献。她是那样的无所谓，似乎不管这里的做了什么都没关系，哪怕有些人企图伤害她，崔仪也表现得平平淡淡。
她根本不关心。
根本不放在眼里。
真是高傲漠然。
谢献想着。
崔仪明明近在眼前，谢献却突然生出一种永远触碰不到她的想法。崔仪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是泾渭分明的。
崔仪坐到床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纸人又失效了么。”
自然是没有的。是谢献厌烦了成日作为纸人碌碌无为的日子。
“神姬方才说的谁被抓了？”谢献引开了话题。
他并不清楚崔仪口中他所谓的情人是谁。
崔仪惊讶道：“难道你还有别的有情人吗？”
谢献：“……当然不是。”
又来了。崔仪思考问题的想法总是刁钻古怪。
别说情人了，他连恋慕这种感情都没感受过。他年幼时想过，自己一定会按照师父的意愿遵循无上大道，把一生都奉献给垂天府这个养育了他的地方。至于道侣，谢献从来觉得是谁都一样。所以在五长老提出让他和蔺相思结下婚约时，谢献没有反对。
婚约……
难道崔仪说的是蔺相思吗？
他这样问出来。
果然看到崔仪面上肯定的表情。
“你的小师妹被徐山抓到了琼华台，徐山等着你上钩。”崔仪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谢献忽然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崔仪：“啊？你心悦于她不是么。”她也就是觉得事情和谢献有关，他应该知道罢了。
谢献笑不出来。
不知道崔仪从何处得知他心中有人，那人竟然还是蔺相思。
从前他看蔺相思是活泼可爱，自从心境变了，仿佛周围所有人在他的心中的模样都开始变幻。蔺相思的天真灿漫如今却只剩愚蠢了。师父的深厚恩情变成了利欲熏心、虚情假意。
所有人在谢献眼中都是有病的。
当然，病的最重的还数崔仪。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去救她吗？或是希望我袖手旁观？”
崔仪不明白谢献的问题，谢献就掰开了给崔仪听。
其实他不该问这些的，问了也是徒劳。可他忽然生出一种不甘，既然崔仪自称是他的神，为救赎他而来。凭什么他做什么，崔仪都是漠然相对？
她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期望？
崔仪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她的想法：“我么，都可以。这是你的事。”
又是完全不管的模样。
就如同那个月夜谢献擅自外出，崔仪也没管过。不被发现很好，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她没什么计划，往往是走一步算一步，老天总不会绝她。
谢献真的要笑出来，为什么她不管呢。
因为自始至终，崔仪都没真正把他放在心上，即使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谢献。
就在谢献还要说话的时候，崔仪猛地睁开双眼。
“有人来了。”
……
门是在一瞬间炸裂的。
刺人的木屑飞溅满屋，如暗器一般穿透屋内的一切，如雨纷纷，避无可避。崔仪下意识抬起袖子挡住脸。
按道理来说，薄薄的布衣挡不住这灵力的攻击。
可崔仪的脸上并没有痛觉。
崔仪抬眸，谢献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头。
他的那只手鲜血淋漓，就在崔仪的眼前。
崔仪没说什么，转头盯着门外渐渐显露的身影。
谢献的目光还是在崔仪身上，他见崔仪没有半点动容，眸色暗了暗，很快重新勾起原来温文尔雅的笑脸。
身形异常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收回了手。他仅仅是一掌就碎开了被墨云黛功法加持过的木门。
“谢献。”徐山缓慢的开口，眼神中尽是杀意。
谢献笑眯眯：“好久不见，徐尊者。”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徐山反而冷静的要命，他似乎这辈子都没这么冷静过。
“呵。日后便不会再见了，本尊今日送你去阎王殿拜见拜见。”徐山今日就不打断放过谢献，断然要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谢献狡猾异常，心思诡秘。在被围剿前夕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大劫，他暗中搅动风云，设下阴谋重重。徐山就是被他困住的人之一，不然现在哪能让谢献有说有笑出现在这里。
以徐山之能，谢献巅峰之时或能讨到好处，但现在？
不过残败之身，一介废人而已。
谢献一身白衣，笑得温和无害：“徐尊者何必咄咄逼人。”
徐山不怒反笑。
此刻谢献在他眼中死人一个，要猖狂，也只能是在这一时了。
谢献比谁都明白自己和徐山的差距，可他丝毫不惧。
他扭头看崔仪。谢献深知纵使崔仪冷心冷血过此时千万倍，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命折在这里，他对崔仪定是有用的。
崔仪是上界神姬，徐山再强也是以卵击石。
徐山顺着谢献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崔仪。
要不是这个弟子，他还找不到这里来。他对崔仪印象颇深，甚至知道她叫崔平平。大长老还曾为了这个崔平平三番两次请他帮忙。足以说明崔平平是门中最看重的那类弟子了。
垂天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未来掌门堕落叛变、门中长老无法无天、器重的新弟子和叛徒暗中勾结。
真是有意思。
不过徐山看够了笑话，只想快点结束。
他抽出了手中的弯刀，缓缓朝着二人走来。
崔仪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表情严肃，似乎要认真对待。
谢献神情微动，很自觉地挪开了一步，要给崔仪腾位置大展身手。
他全身经脉被废，上去只是送死，自然是靠崔仪保他。对此，谢献一点都不感到羞耻，盖因形势所迫。
但崔仪并没有像谢献想的那样迎击徐山。
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步履轻盈，闪身躲到了谢献的身后。
身前是提刀而来、实力恐怖的仇敌徐山。
身后是毫不犹豫拿他挡刀的高贵神仙。
谢献沉默了一下，扭头俯视崔仪。
崔仪一脸理所当然，毫不羞愧，自然得好似谢献才是奇怪的那一个。她的眼神无辜极了，在反问谢献为何这般看她。
谢献：……
习惯了隐忍的谢献终于绷不住了。
“敢问你算什么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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