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匪君子
近期内，让俞书影觉得尤其烦躁的事就是跟江迤搭档学习。
看着前桌的郑侯和付丹妮，两人相处得其乐融融，你教我英语，我帮你补习化学，宁静且祥和。
反观她和江迤，依旧没多大水花。
岂止是水花，简直就是静如死水。
江迤选她搭档就跟说着玩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学习。
俞书影见他英语听力依旧错一大半、数学大题几乎空白、物理依旧30分，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这哥看着也认真，甚至比她和郑侯还专心于学习，可就是没啥效果。
估计真的就是落下学习太久了。
或者说，他那个文科学法，真的不适用于理化生的学习。这么热衷于长篇大论记笔记，为啥他不去文科啊？
第二件糟心的事，语文老师林丽新给大家规定了一项任务，每个星期必须写一篇随笔。
平时作文都是训练的高考议论文，林老师认为这对学生来说可能不太好，容易压抑学生的真实情感。
所以每周写一篇随笔，600字以上，文体不限制，必须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有什么心事啊，秘密啊，都可以写上去，林老师保证自己当一个忠实的读者，绝不外透露。
俞书影垂着眼，望着桌上崭新的笔记本陷入安静，有些无从下手。
神他妈的真情实感，情和感都没有，拿什么去流露啊？
转眼就到十一月初，每个月的月假如约而至。
月考就定在下个星期。
郑侯发挥余热，忍不住催促两人：“我说，组长、迤哥！我和丹妮现在每天都约定早自习提前四十分钟过来，我给她补一下数学。”
“您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啊？马上就月考了，你俩别掉链子啊！”
俞书影推推桌面上的书，整个人趴在桌面上，生无可恋：“知道了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
江迤依旧写着作业，态度极其认真。
认真有什么用啊，俞书影心里嘀咕，您这学习方式就不对！
可江迤偏不问她，照例独行。
俞书影也一样，语文烂得要死，也不问旁边现成的人，始终保持着自己语文能考120的自信。
最后，俞书影抠破脑袋，到处搜刮，赶在放假之前写好了一篇随笔。
她可不想回家再伤脑袋。
各科老师布置作业毫不留情，俞书影写完10多套试卷，美好的假期就这么晃过去了。
周六邱园约她出去逛街，俞书影难得拒绝，说下周月考得复习，作业多得写不完。
邱园也没多劝，她知道俞书影现在是比初中混日子了一点，学习也不上之前。但是人心里一直装着学习，把这个当成一回事。
是不是学习那块料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收假回来，俞书影刚回座位，郑侯就忍不住跟她打听：“怎么样啊组长大人，这个周末有没有跟咱们迤哥探讨探讨学习？”
俞书影吸了一口手中的奶茶，把桌上的书往江迤桌上推了推：“作业都还不够你写的吗？还探讨学习？”
付丹妮听见两人的谈话，愣了愣：“我跟猴哥周末就约着一起去市图书馆写作业了呀，效率还挺好的。很多不会的知识点猴哥都帮我解决了。”
俞书影把奶茶搁在桌上，给两人竖了一个大拇指：“妮妮你跟着侯侯好好学啊，勤学多问，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
毕竟咱也不指望某人了。
“你也可以抽空时间给江迤讲讲物理题，上次刘老师说的，要求及格呢。我看他这次周练还是只有30多分。”付丹妮小声说。
“我们要尊重每个人的学习方式。”俞书影闻言抬起头来，心不在焉的解释。
况且，人家不也没来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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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听说了吗？”郑侯火急火燎地蹿回座位，忙着给俞书影她们传递消息。
俞书影正和付丹妮吃着小零食，她捏了片牛奶饼干扔进嘴里，含糊地问：“听说个啥？你能不能别像个八卦的老太太。”
郑侯还没落座就神神秘秘地说：“知道吗，咱们迤哥出名了。”
“出什么名了？”付丹妮问。
俞书影嚼着饼干没功夫搭话，等着他继续说。
“上节课隔壁班语文课，林老师可是当着他们全班念了我们迤哥的随笔。在我们理科班，男生语文拔尖儿的可不多啊。”
郑侯指了指了前排的语文课代表汤凌：“一般写得一手好文章不都是课代表那样儿具有文艺气息的女生吗？”
郑侯这话可不假，理科班的男生大多数都偏科，语文或是英语，总有一科掉链子的。
只是江迤这人，啥都反着来。
理科烂得跟个什么一样，语文学得却很好，俞书影很难理解他的脑部构造。
“难怪今天教室门口总有人往我们这边看呢。”付丹妮小声说，“我还以为是来偷看书书的。”
付丹妮不说她还没注意到，今天这个课间十分钟教室门口确实比以前热闹。
最开始有那么一两个女生在后门晃了又晃，后面隔三差五的有人来。
“我听隔壁班的人说，林老师还夸迤哥什么来着……”郑侯摸着脑门想：“‘绿竹猗猗有匪君子‘，不知道原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俞书影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点点头，有匪君子，真的很难赞同。
说曹操曹操到，江迤拿着沓英语资料不紧不慢地走进教室。
门口的几个女生花痴装。
“我就说隔壁班那个转学生长得帅吧，你们不信！”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推了推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感叹。
“我听林老师在哪儿吹，心想老太太哪知道什么帅哥啊。”
“对啊，你见过那个文人墨客长得特别帅的。”
女生趴在门边，忍不住夸赞：“眼见为实，这小哥哥确实帅。这也太低调了吧，导致我错过帅哥这么久。”
“……”
江迤没什么表情回到座位，俞书影趴桌上瞅他拿过来的资料。英语语法填空，一看就是出自吴天才的手笔。
“我靠，才才偏心！”俞书影嚼着饼干含糊道：“为啥就只给你资料啊，江哥？单独给你开小灶啊。”
江迤推开她的脑袋：“基础练习。你想要也可以去拿。”
俞书影不死心地又翻了翻资料，确实都是基础例题，对她来说没多大用。
“话说江哥，你随笔写的什么啊，林老太太可是夸个没停啊，隔壁班的都知道你了。”俞书影眨眨眼，故作好奇地问。
江迤睨她一眼，就看到资料上亦然留着俩手指印，一看就是某人吃饼干手指上蹭下的油脂。
俞书影吹了吹资料上的饼干屑，眼神闪过，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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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林丽上课套路，两个班讲的内容几乎一致，什么没分钟该干什么都神同步。可能这就是老教师卡点的准确。
照例，她先表扬了一番这次随笔写得比较好的同学，凡事没涉及到个人隐私的，她都在班上念一遍，让大家欣赏学习一番。
首先就提名了语文课代表汤凌的随笔，她写了一首名为《六月》的小诗。
林老师上节课念文章把嗓子念劈叉了，这节课就让作者本人上去念。
汤凌标准娃娃脸，皮肤白，脸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她走上讲台的时候，宛若足下生风，高马尾随着步伐来回晃动。
“各位同学随便听听就好，冬日降临，我却开始期待下一个夏天了，所以随便写了一首小诗。”
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汤凌清了清嗓子，望着林丽一笑：
“我听见栀子伴着蝉鸣朗诵六月，”
“我看见初夏的夜露晶莹剔透，”
“花房的花朵尽是灿烈”
……
伴随着温温柔柔的女声，俞书影仿佛回到了今年夏天，晚霞、夏风、蝉鸣、西瓜汁……
热烈的季节，热烈的味道。
汤凌的小诗虽然没有韵脚，但是画面感很强，清新自然。
俞书影心中忍不住赞许，这种文艺十足的调调，她一辈子难以望其项背。
汤凌念完诗，教室里掌声不断。
郑侯吹着口哨起哄，大声呼喊女神，把汤凌羞得耳根子通红。
林丽鼓励大家写随笔一定要认真，融入感情，有感而发。
接下来就轮到身边这位“有匪君子”。
林丽：“江迤同学在上次月考作文中就表现得非常优异，当时得阅卷老师还拉着我说了好久了，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写的呢。”
“没想到居然是个小伙子，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像你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很少会有如此细腻的文笔，不过老师要给你个建议，多练字，不然高考会吃大亏的。”
江迤点点头。
“好啦，那接下来就让江迤同学给大家读一下他的随笔《清心玄镜》。”
班上照例响起雷鸣般的的掌声。
少年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上讲台，这应该算是江迤除去那次干巴巴的自我介绍，又一次站在大众视野下。
“随便写写，大家也随便听听。”江迤缓缓开口。
没人注意到汤凌望着讲台上的翩翩少年悄悄红了脸。
“镜明，千里皆明。”
“林清玄的文字一如他的名，仿佛幽静山寺中静静流淌的清冽泉水。掬一捧喝下，澄清了整个肺腑。”
“爱偷懒的人大抵都如此……”
江迤的声音压得有些沉，音色清冷，一如寒夜中的孤月，月色冷冽。
他的文字不曾透露多少矫情，字字平常温润，一字一句都在表达他对林清玄先生的喜欢与赞许。
换个人来念，俞书影恐怕都睡着了。
只是她却一反常态，悄悄翻出手机，百度了林清玄先生的资料，竟有些惋惜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曾了解过这么一位大家。
而站在台上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开始展露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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