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月天
教官瞧他们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觉着好笑，也就难得露出了点笑容，一口白牙却衬得面容愈发黝黑，“听说你们都是市里考前几名的，不应该最会读书吗？怎么一听到自习就这样了？”
闻清吐槽，“教官你不知道，我们初中老师说上了高中就好了，谁知道一来就军训加自习……”
立马就有人接上了，“就是，体力加脑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年轻的教官有些疑惑，“我们在部队天天训练，不知白天训还有夜训，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可这么多年天天读书，都读傻了……”
教官挠了挠脑袋，“不会啊，我看你们挺聪明的，二排三列……”
丁禾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到！”
教官忙摆手示意，“坐下坐下，丁禾是你吧？”
丁禾端坐着点了点头。
“照你们这么说，状元应该最傻才对，她怎么一下就学会不同手同脚了呢？”
程言周围又热闹起来，好事的男生正中下怀，一下子欢乐极了。
“哈哈哈，那是因为是班长教的……”
“是啊，教官，异性相吸啊。”
程言：“……”
丁禾：“？？？”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部队就是个和尚庙，教官对此表示无言以对，于是换了个说法，“我们没有周末，一个月只休息一两天，每天都在训练，过年过节也不放假，可也没傻啊……”
同学们惊诧了，“啊？不会吧？”
教官淡然地补充，“休息的时候要是有紧急任务的话还得给你叫回来。”
“啊？”
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教官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瞧着他们这点事也值得目瞪口呆的，简直像在瞧小屁孩，“你看你们又‘啊’，真要是在部队里，这一声‘啊’是要负重跑十公里的知道吗？”
到了嘴边的那些“啊”顿时梗在喉咙里，纷纷生生给咽了下去。
“你瞧你们多好啊，不仅有周末，热了有暑假，冷了有寒假，还不知足？”
若是这话从他人嘴里说出来，他们大约要以为是吴美丽派来的说客了。
可当身着迷彩服的教官顶着这样憨实的一张面孔，真诚地说着的时候，他们真的无法辩驳。
“教官，”难得正色的陆冕发问，“当兵辛不辛苦？”
教官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辛不辛苦的习惯就好，你们当学生有学生的使命，当兵也有当兵的使命，那就是保家卫国，觉得光荣的人不在乎这点辛苦。”
他大约也是随着心便说了，可落在少年们的耳朵里却格外庄严。
丁禾想，这就是作为军人最独特的气质吧，仿佛有一种光辉始终笼罩在那层军装上，值得依赖，也值得崇拜。
气氛一时凝重。教官见状笑道，“行了啊，不过一个自习而已，看把你们愁的，来来来，咱们来拉歌，一排二排和三四五排分开对面坐……”
到底是少年意气，转眼便阴转晴了，在教官的带领下纷纷褪去羞涩，蓝天碧草间洋溢着欢歌笑语。
“123，快快快！”
“12345，我们等得好辛苦！”
“1234567，我们等得好着急！”
活泼大胆的闻清在女生中嚷得最大声，对面男生不怀好意地笑问，“闻清，你等谁等得好着急啊？”
闻清张口便道，“还有谁啊？程言啊！”
程言一愣，被人大笑着拍了好几下肩头，“程言，又被人盯上了啊……”
夕阳彻底沉下地平线，天边只残余了一丝火红霞光的时候，陆冕踩着点进了教室。
然而他风风火火地踏进门时，冷不丁地却瞧见吴美丽坐在讲台上，霎时成个了低头认错的小媳妇儿般，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是说高中全靠自觉吗？怎么吴美丽跟住在学校似的？”他一坐下就忍不住低声跟程言抱怨。
程言幽幽看了他一眼，“你自觉吗？”
陆冕撇了撇嘴，“灭绝第二！”
“行了，”程言低下头去，“自习吧。”
陆冕一个暑假没碰书了，不学习的惯性使他无从学起，这里张张那里望望，忽然地视线便在丁禾那里定格。
他的长腿踢了踢丁禾的凳子，悄声叫道，“丁禾。”
丁禾转了过去。她刚回宿舍洗过头，还没来得及吹干，披着就过来了。
程言不经意地抬眼，一张莹白的小脸和正流转着的眼眸便闯入了眼帘，窗外晚风微微撩拂着乌发，衬得她秀丽而灵动，亦送来了几缕清香。
那发梢好像飘荡在他心上似的，微有些痒。他垂首避开目光，陆冕和她的交谈声却一字不落地落在了耳朵里。
“丁禾丁禾，你那是什么卷子？”
“省城师大附中自主招生的卷子。”
“那是什么？”陆冕一脸懵逼，“你有没有我们中考的卷子？”
“有啊，不过你确定要做我们的中考卷？”丁禾提醒他，“那个太简单了，听说学校摸底考向来比我们市里的中考难很多。”
陆冕咬咬牙，“那把那个什么鬼师大附中的卷子给我一份吧，对了你有写答案了吗？”
“唔……有的。”丁禾从下面抽出张数学卷子给他，继续埋头做物理的。
陆冕乍看了一眼头皮就要炸了，“这都是些什么？我学过吗？”
程言好奇地把头探过去，看了一眼就想笑了。
他终于找到现在的丁禾同曾经的丁禾一样的一点痕迹了，字还是一样，一样地丑。
他直觉地就把目光落到最后一道大题上，微微一愣，又看了看自己的习题册，这么巧？
他迅速扫了眼丁禾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故意清了清嗓子，抬高了点声音让丁禾听见，“最后这题，有点问题。”
果然丁禾闻言回过头来，“哪有问题？”
喔哟，下午教她踢正步的时候不还是爱答不理的吗？顶多敷衍着“嗯”、“哦”两声，这会儿竟炸出她主动的一句话来，还真是爱学习了啊。
程言朝她勾了勾手指，她便自觉地把身子斜过去一点，扒拉着他的桌角，头发蓬蓬，眼巴巴地盯着他的笔下，莫名像条向主人讨吃的可爱小狗。
程言有种想摸摸她头的冲动，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有简便算法。”他笔尖停在她的卷子上，“可以写吗？”
爱学习的丁禾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
程言一边讲解着，一边下笔如飞，时不时抬眼观察着丁禾的表情，她若是露出茫然，他就放得慢一些讲得再细致一些。
丁禾听得认真，是以起先也没怎么在意。待程言讲完了，她拿过卷子梳理思路时才猛地体会出不对劲来……
程言的字十分潇洒飘逸，笔锋又遒劲，再瞧自己的字，歪歪斜斜蚂蚁搬家似的，被这么一对比，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她羞涩下悄咪咪地把卷子往抽屉里塞，却被后头的陆冕抓了个正着，“丁禾，你藏起来干嘛？我没看呢。”
丁禾：“……给你看物理的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看物理？我中考物理满分！”陆冕忽地转了转眼珠子，“咦？难道是程言写过的卷子你就不肯了？”
程言：“……”
丁禾被他歪打正着地说中了心事，塞卷子的手一顿，顿时恼怒成羞，气呼呼又扯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后面一甩。
“哎，丁禾，你是不是带了cd机？”陆冕对卷子委实是没什么兴趣的，指着从丁禾的黑色书包里挂下来的一段耳机道。
丁禾瞄了眼台上的吴美丽，“你小声点。”
“什么唱片啊？借我听听。”
“英语光碟。”
陆冕才不信，“英语光碟你这么心虚干什么？”
丁禾被他胡搅蛮缠地有点烦，从书包里抽出那只深蓝色的cd机从桌子下面递了过去。
没过一分钟凳子又被踢了踢，丁禾拧着眉转过去，只见陆冕十分地兴奋，“丁禾丁禾，你也喜欢五月天？”
丁禾愣了愣刚要回答，却瞧见程言在跟她使眼色，身旁的姚若霏也拉了她一把。
丁禾立马收到了讯息，蹭地转了回去。
“哎……”陆冕还要说什么，余光终于扫见了正从讲台上走下来的吴美丽，下意识地摘了耳机往抽屉里塞。
可已然来不及了，吴美丽迈着猫一样矫健而轻快的步伐走到了陆冕面前，朝他摊开手掌。
陆冕从小到大也不晓得被没收了多少东西，自然是明白吴美丽这动作里头的深意。可这东西是他自己的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丁禾的……
他不自觉地朝丁禾瞄了瞄，这才慢吞吞地将cd机交了出去。
吴美丽的眼神很毒，自然是没放过陆冕的那一眼，拿着cd机扬了扬，“谁的？”
陆冕没说话。丁禾背对着咬了咬唇，正想站起来，却听后面传来凳脚摩擦地板的“吱呀”声，而后是程言沙哑沉稳的嗓音，“我的。”
丁禾闻言诧异地转头看去，程言站在那一派淡然，笔直地跟一棵松似的。
吴美丽声色俱厉，“你的？”
程言肯定道，“是我的，我借给他们的。”
“成，我帮你保管几天，下次家长会的时候叫你家长来领。”吴美丽又点了点三个人，“去门外站着。”
悄悄看热闹的同学小声议论，“哇，竟然是丁禾和程言哎……”
“第一第二，成绩好也没用……”
“灭绝真的灭绝，一点不讲情面……”
“可怕……”
走廊上灯光昏暗，丁禾恹恹地垂着脑袋，一头散发将脸盖了个严实，一双浅色的眸幽幽地散着怨气，跟女鬼似的。
陆冕乍一看吓了一跳，“丁禾，你别这样……”
程言也瞧了瞧她的模样，对她道，“要么明天就让我妈来一趟？”
丁禾转过头，虽然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不关他什么事，他又为何会给她顶包替她挨批？可总不能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吧。
“谢谢啊，程言。”这回倒是真心的，她说，“cd机没事，不用麻烦阿姨特地跑一趟。”
程言想，小时候没少麻烦，现在倒知道客气了。
其实他也在疑惑自己怎么就脑袋一抽站起来了，也许是怕陆冕不小心把丁禾供出来，而丁禾的家长不在……总之他也说不清。
陆冕给丁禾赔罪，“丁禾，对不起啊，我明天就把我的带过来，你先用着……”
丁禾还真不是担心她的cd机，她的cd机在吴美丽那里也丢不了，她是心疼里头那张五月天新专辑的唱片……在台湾刚发行的，内地还没开始卖，她也是刚拿到手，在开学的忙碌中囫囵地听过一两遍而已。
她看着陆冕就来气，小性子就上来了，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还我的五月天！还我的阿信！”
陆冕：“……”
程言：“……”
https://www.biqugebar.net/70548_70548933/1052174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bar.net。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bar.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