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年级第一
周日下午家长会，学生的晚自习没那么早，程言本是不用跟着来学校的。
然而他心里头记挂着丁禾的cd机，便抓着方茹早早地一起来了。
方茹从来都挺喜欢开家长会的，因为儿子程言向来省心，成绩啊品行啊都没得挑，次次都给她脸上争光。不像陆冕，他的家长每回到学校都被老师说得抬不起头来。
可这回方茹却体会到了陆冕家长的窘迫。
吴美丽拿着成绩单，言语里颇有些怪他们暑假里太过放纵程言的意思，高中三年很关键，一点放松不得。
再看看程言，名次退步了不说，作为班长，不以身作则遵守纪律，还带坏同学，这是要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节奏啊。
吴美丽批评程言的时候许多家长都围在讲台上，方茹拿着cd机从人群里头出来，灰头土脸的，看着儿子神情难得严厉，“程言，你告诉我，这cd机是谁的？”
程言不太在意她的指责，“丁禾的。”
方茹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丁禾？”
程言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我借了她的cd机，被吴老师看到没收了，就是这样。”
方茹的面色闪过一瞬间的怔忪，过后却缓和下来，把cd机给他，“那就快还给人家。”
丁禾坐着徐婷的车来到学校，徐婷先跟她去看了她的宿舍，然后才一起往教室去了。
高一教学楼楼梯口的公告栏上已经贴上了年级大榜，许多学生和家长在那里仰着头驻足。
呵，行知的学生是精英，教师也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周末不在家休息带孩子，尽赶着改卷子出成绩单，这可还是高一！
徐婷先挤了进去，才瞄了一眼就瞄到了丁禾的名字，回头捏住丁禾的脸蛋兴奋地直晃悠，“丁禾丁禾，你怎么就这么给我长脸呢？”
徐婷下手很没什么轻重，丁禾的脸都被她捏得变型了。
她拿掉徐婷作恶的手，揉了揉被捏痛的脸，她还没来得及看呢。
眼睛直接落在最上头，唔……第一名吗？这倒是个意外，明明自我感觉挺一般的。
“走吧。”她脸上淡淡的，挽着小姨往教室走。
她们是从后门进的，她把徐婷安顿在自己的座位上便打算走了，正好程言也带着方茹从前头过来。
方茹本是没认出丁禾的，程言叫住了她，“丁禾。”
他大步往前走几步，把cd机塞到丁禾手里。
丁禾一抬眼便瞧见他身后的方茹，方茹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走了上来，却仍是忍不住地打量她，“丁禾……你…过得好吗？”
丁禾点了点头，“我很好。”她扬了扬手里的cd机，“这个……谢谢阿姨了。”
方茹叹了口气，从前的丁禾跟他们家熟了之后，她就没怎么从她嘴里再听说说过谢谢了。
如今她这般样貌、这般的气质，若非程言叫了她名字，自己还真当认不出这就是当年的丁禾。
当年的丁禾到底是一个孩子，那样的巨变令她仿佛换了个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方茹怜惜地道，“丁禾，周末跟程言到家里玩吧？”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丁禾很爱往他们家跑的。
“不用了，谢谢阿姨。”得，又谢起来了。
程言看着丁禾礼貌的样子，蓦地觉得刺眼。
周五那天她跟姚若霏妈妈说话时也是这样的礼貌，可这两种礼貌又分明是不同的。她对他妈妈方茹的礼貌透着生疏，甚至有那么丝淡淡的敷衍和漠然。
虽然她在微笑，可她的嘴角不过勉强牵起，眼睛不像新月，很假。
程言忽然有种感觉，丁禾是知道的，知道他爸爸封了她爸爸的厂子，封了她的家，在明知证据存疑的情况下。
方茹也露出无奈，丁禾假装不知，转头跟徐婷说，“小姨，我回宿舍了，你等会儿开车小心点。”
徐婷对她眨眨眼，待她走后才看了方茹一眼，有些轻蔑。呵，程家的，一个个都道貌岸然。
丁禾下楼的时候又路过年级大榜，被闻清眼明手快地一把拽住，手掌贴着她的额头念念叨叨。
丁禾皱眉，“你干什么？”
闻清一本正经，“我在膜拜学神。学神啊学神，请你告诉我这么难的数学你是怎么考满分的？”
丁禾噗嗤笑了，“悄悄告诉你，我不是学神，是神棍，能未卜先知，猜中了最后的大题。”
“这么偏的题你都做过？”闻清瞪大了眼睛。
丁禾说，“很偏吗？程言也做过啊。”
闻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可是程言这回考砸了，全班第九，年级都排到二十多了……光数学就少了你20分……”
丁禾心想大题都压中了，考这么点分是不应该，面上却也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说话间李芊芊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闻清先瞧见了，忙叫了她，一边一个勾着两人的肩膀，“哎呀，状元探花都在我们宿舍，我们宿舍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李芊芊羞涩地笑了笑，小声对丁禾说，“丁禾，恭喜你啊。”
丁禾倒是觉得一个摸底考而已，没什么可恭喜的，可李芊芊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笑道，“谢谢。”
周一早操结束，校园里的喧闹未歇，吴美丽就将重点班的学生摁在了教室里。
“自己的成绩都知道了吧？”吴美丽沉着脸，“我们可是重点班，重点班年级前100还占不了三分之一，你们自己说说，像话吗？”
“不要以为考上行知就万事大吉一只脚迈进大学了，就可以放松了，你在放松的时候人家在努力，等你想努力了人家还在努力，到时还追得上吗？等到高考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人挤下去……也不要以为你们才高一离高考还很远，三年一下就过去了……”
年少时谁不觉得时光很长？即便是重点班的乖学生，听到这番老掉牙的话也是很不以为然，左耳进右耳出的。
吴美丽又着重表扬了从二十多名蹿到第二名的李芊芊，着重批评了从第二名掉到二十多名的程言。
李芊芊害羞地垂着脑袋，掩饰泛红的双颊。
程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陆冕乐了，从小到大因为有程言这个模范在，他多挨了多少骂？忍不住悄声对他道，“从穿开裆裤到现在，还是第一回见你被这么批评，我只想说……报应啊！”
程言听出他的怨念，不由想起了昨晚回去后，父亲程铭拿着成绩单说的那番话。
“程言啊程言，你中考可是全市第二，家里的亲戚、我和你妈单位里的同事，谁不盯着看？都说你是清华北大的料……可你呢？高中第一回考试就考成这样，130的数学？你什么时候考过？说出去别说我和你妈的面子了，你自己的面子往哪去搁？”
呵，面子。程言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吴美丽在上头教育了半天，最后终于落到正事上，“下面排座位，第一名可以选同桌，丁禾。”
被点名的丁禾站了起来，教室里的脑袋齐刷刷地一转，一张张面孔上或多或少都写着羡慕。
闻清和柳萧朝她一个劲儿挥手使眼色，连李芊芊都期盼地看着她。
其实大家心里头都明白，好学生向来是爱扎堆的，李芊芊又是她一个宿舍的，丁禾十有八九会选她。
可丁禾想了想，淡淡道，“我跟姚若霏坐吧。”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露出了诧异，连吴美丽也有些意外，又有些惋惜，她也看出来丁禾不仅成绩好，性子也不错，是个能帮助同学共同进步的，可对于姚若霏这种参不参加高考都说不准的艺术生来说，的确是略嫌浪费了，可是她自己立的规矩若是自己先坏了，以后还怎么给学生立规矩？
于是她只好说，“姚若霏长得高，坐后面点可以吗？”
丁禾点点头，“可以的。”
她坐下，见姚若霏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神情看着她，于是冲她一笑，“我想跟你坐。”
姚若霏朝她做了个想吐的表情，过后又说，“跟你坐也还成，总比跟那些幼稚鬼坐的好。”
丁禾低头抿了抿嘴，忍着笑意，这个别扭的女人。
陆冕在她们后面摸了摸后脑勺，撞了撞程言，“她们俩关系很好吗？这几天我瞧她们话都没怎么讲……如果要算起以前的交情的话，难道不是跟你比较好？”
程言下意识地白了他一眼，而后也看了看丁禾，他一直以为她是不喜欢再同过去还有牵扯，不想她还会跟姚若霏做同桌，甚至跟曾经狠狠得罪过她的陆冕也会打打闹闹的，敢情不想有牵扯的只有自己？
这个认知让程言不知怎地心头重重一沉，而后却无奈了起来，算了，不跟她计较，还真是欠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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