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姐夫

丁禾怀着颗悲愤的心和一颗寂寥的胃，战斗力一不小心就爆了棚，吃得满面通红，嘴巴也油光水滑的。

        坐在对面的付成业正在跟一只大虾奋战着，不当心抬了抬眸，忽然有点紧张兮兮，压低了身子跟特务接头似的悄声道，“老大，别回头，好像有色狼盯上你了。”

        “什么色狼？”丁禾叼着块麻辣牛肉就一个扭头，霎时惊得牙关抖了抖，牛肉就掉了，沿着下巴滚了下来，滚了她一下巴的辣椒面，“你……你怎么来了？”

        程言脸上泛了层笑意，走过来抽了张纸递给她，“怎么我就不能来省城吃火锅了？”

        认识的？付成业和两个黄毛少年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老大有对象了？

        哎呀，人家不是还穿着跟老大一样的情侣装行知校服嘛。付成业差点没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老大……大姐夫！”

        程言：“……”

        丁禾：“……老付，你坐下。”

        她叫来服务生加了凳子和餐具，程言挨着她坐下，“不给我介绍介绍？”

        丁禾指着红毛付成业，“老付。”指着高高壮壮的黄毛，“大庆。”指着瘦猴似的黄毛，“小毛。我在里坞的同学。”

        “老付大庆小毛，这是程言，是我的……”她转头看了程言一眼，“班长。”

        她纯粹不过为了少说几个字，“班长”最好概括了，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是班长。

        可付成业耳朵早就竖得老高了，听到是“班长”，一下耷拉下来，面上失望之色十分明显。

        丁禾懒得管他，问程言，“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也来省城了？”

        程言手上烫着菜，没去看她，他的脸被火锅的雾气缠绕住，似乎连声音也模糊起来，“我来找我小叔有点事。”

        丁禾“哦”了声，不再说什么。

        她记得他的确有个小叔是在省城的，跟他爸爸一样，也算是政法界的一号人物了。

        程言吃饭很斯文，也很少说话，跟付成业他们这种风卷残云还要一边嚼一边咋呼的放在一个桌上，对比简直不要太强烈。

        亏得付成业也知道不好意思，擦了擦嘴，便停下不吃了，就坐在那看着。看看程言，又看看丁禾，哟，真是一对俊男靓女，还同款的那种，突然就乐了，老大还不承认呢，明明两个人坐在一块儿般配得很。

        再说他们前脚刚到省城，人家后脚也跟着到了，要真不是追着老大来的他付成业把头割了给人当球踢。也就老大当局者迷，信了那种鬼话。

        这小子虽然没自己风流倜傥吧诚意还是够的，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说，“老大，最近有部电影挺火的，我们吃完了去看电影吧？”

        大庆质疑他，“最近上映的不都是烂片吗？哪来的挺火的……啊！！！”他猛地扭头，却见付成业对他挤眉弄眼的，电石火光间就意了会，改口道，“对对对，想起来了，是有一部挺好看的。”老付你要给老大保媒也要顾一顾我下半生的幸福啊，桌子底下是能闭着眼睛乱踢的吗？

        “老大，看不看电影？”

        丁禾一心只有圣贤书和五月天，对电影没什么概念，“唔，要是好看那就……看吧。”

        “大姐夫呢？”

        程言自然内心欣然表面平静地表示没什么意见。

        “那你们吃，我先去买票。”付成业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丁禾拦都来不及，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嘟囔，“有必要这么急吗？”

        这家商场的顶层就有家影院，五个人检完票进了影厅，付成业才拣出两张来塞给丁禾，指了指后排的情侣座，憨憨地赔笑，“老大，没有连在一起的位置了，就委屈你和大姐夫单独坐了。”

        丁禾愣了愣，终于恍然付成业安的什么心，瞪了他一眼，“再叫人家大姐夫小心我把你的嘴巴缝上！”

        这恶狠狠地语气让付成业颤了颤，他的嘴可金贵着呢。于是忙将目光转向程言向他求助，大姐夫啊大姐夫，为了帮你我可是拼了老命了。

        程言哪里能不懂，此时又是怎么看付成业怎么顺眼，自然要跟他沆瀣一气的，他拉过丁禾的手腕就往上排带，“走吧，堵着人家的路了。”

        丁禾觉得今天简直了，一整天在贼车贼船上就没下来过，然而找到位置在他身旁坐下的一瞬间，却突然有种熟悉感扑面而来，竟然笑了起来。

        程言转过头看她，她说，“我大概没想过还会跟你坐在一块儿看电影。”

        他闻言怔了怔，亦想起些往事来。

        小学时他们学校也常组织看电影，去的是那种可以容得下三个年级的大剧院。

        那时除了春游秋游，丁禾最喜欢的大概就是看电影了，看电影不用上课，可以将书包里的课本换成零食，还可以不用跟那个老是在她背后说她坏话的同桌坐一块儿。

        程言小朋友也很疑惑，为什么每次他明明不声不响地躲在角落里了，丁禾却总是能在昏暗中一下子找到他并且用零食贿赂同学霸占他身旁的位置。

        那几年，他几乎每场电影都是跟丁禾一块儿看的，可是没有哪一场他是能专心致志从头看到尾的。

        因为他身边有只小老鼠，一直在不停地吭哧吭哧地啃零食，还老是问他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

        他每次都很烦，有时也实在是忍不住，“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小老鼠会顿上一拍，发出一声“哦”，而后啃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一些。

        此时的丁禾平和地笑了笑，“你那时其实很不愿意跟我坐的，对吧？”

        程言面对她自嘲的目光，喉头一梗，有种无力的感觉在心头发酵，他想说些什么，灯光却恰好昏暗了下来，女孩转过脸去，小巧玲珑的鼻尖停着一缕银光，他缓缓地收回目光。

        付成业精挑细选的爱情片。昏黄的色调，时光沉淀的文艺感，需要细细地品味，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

        岁月轮回，身旁的仍旧是丁禾，可她却很安静，甚至连开场前买的爆米花都没动过。

        他很不是个滋味，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却见她不知何时已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樱唇微微张开，正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原来睡着了啊。方才的沉郁被扫去了些许，一颗心也好像被泡在了温水里格外柔软，他伸出手去轻轻拨了下，女孩的头歪了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肩膀上传来的扎实的重量令他安定了些，噙着丝笑意将目光停在银幕上。

        电影里相爱的男女，被现实不断地打击，最后矛盾爆发，激烈地争吵了起来。

        争吵声将丁禾也吵醒了。

        清醒的一瞬间，她发觉自己看电影竟然看得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拿了程言的肩膀当了枕头，不仅拿了人家的肩膀当枕头，还给留下了点纪念，唔……一滩黏糊糊的水渍，还挺大的。

        她一下支起了脖子，有点懊恼地拭了拭嘴角，压低了声埋怨，“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程言淡定地往嘴里塞了颗爆米花，“你睡着了不就没人跟我抢吃的了？”

        丁禾在黑暗中朝他翻了个白眼，手伸到爆米花桶里头抓了一把，扭头看错过了开头经过、只剩了个结局的电影。

        谁知她刚转过头，男女主角吵着吵着不知怎地就吻上了，丁禾顿时有点囧，差点一口咬在手指上。她很纯洁的啊，醒来真的不是为了看这个的……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在了她的眼皮上，带着爆米花的香味。

        这一刻，眼前的世界暗了下来，她清晰地感到她的心头似乎有柔软的羽毛扫过，有一点痒。

        丁禾虽然看不见，可听声音大概知道电影里头正演的是什么场景，手掌下的脸皮热热的。

        幸好这一段被剪掉了许多，点到为止，很快就结束了，程言也把手放了下来。

        “你为什么挡着不让我看？”丁禾面上余热未消，虚张声势地质问他，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程言抑制住快要上翘的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未成年。”

        “你还不是未成年？”

        “我心理成年了。”

        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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