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腔骚气付水东流
冬日天黑得早，演出结束后，丁禾回宿舍卸妆换衣服，一番折腾，再出来时已是暮色四沉。
因为明天就是元旦假期的缘故，学生们都赶着回家，校园里的热闹散得极快，一下的功夫就冷清了下来。
从女生宿舍到校门口，男生宿舍是必经之地。
闻清很兴奋，同丁禾叽叽喳喳的，“你不晓得，程言开口唱的时候，后台都有人差点儿跪了……那些女生快疯了……”
她握拳又跺脚地模仿了一把，浮夸的演技将丁禾逗得捧着肚子哈哈直乐呵。
“你还有心思笑呢？”闻清恨铁不成钢，“我猜要不是主任镇压着，她们都得冲到台上把人给瓜分了！啧啧，程言啊，万千少女心中的梦，你真要把他给看紧了……”
丁禾忙扑过去捂住她的嘴，瞄了瞄四周，阿弥陀佛幸好没人听见，恶狠狠地道，“再听见你造谣，撕烂你的嘴。”
闻清故意缩了缩脖子，目光挑衅，“我好怕怕哦。”
正说着暗处的树影中蓦地窜出一道黑影来，对着她们张着牙舞着爪地“啊呜”了一声，两个女生猝不及防间被吓得互相抱头哇哇直叫，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好怕怕”，待冷静下来看清了来人，闻清气得抬腿一脚踹了过去，“软脚虾你个混蛋！”
这一脚攒足了气力，乃是十分实在地一脚，于是陆冕抱着腿又哇哇地叫唤上了。
杜明朗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碎碎念，“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不可得罪女人……”
丁禾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我说，你俩躲在这干嘛呢？”
“等程言啊。”
“呃……”丁禾解释，“我的重点是为什么躲在这？”这可是女生宿舍楼好不好？
杜明朗毫不犹豫地一指陆冕，“他说有好戏听，然后我们在这里听了五次程言真帅，四次程言唱歌真好，三次程言我男神，两次程言有没有女朋友，还有一次……说程言是万千少女的梦让你给看紧了。”
丁禾囧：“……你们，真够无聊的。”
“不是我，是陆冕。”杜明朗讪讪拿手挠了挠脑袋，忽然举起朝她身后招了招，“程言，这边！”
丁禾闻声转过头，见那人步伐很快地往这边走，应该是洗头了，头发没有干透，仍有些微湿，手上提着个纸袋子。
她想自己一定是魔障了，不然怎么就无故想起计算起了今天被他拉了几次手？忙晃了晃脑袋，把那点奇怪的念想赶了出去。
程言倒一点没有不自在的意思，径直走到她身边，温润的脸孔稍带了点明媚色彩，“你们也在？”
丁禾轻轻地“嗯”了声，那厢闻清揍陆冕终于揍过瘾了，气喘吁吁地问，“你们干什么去？”
陆冕揉着腿，“不是跨年嘛，打算搓一顿，去不去？”他觉得自己这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举动简直太高风亮节了。
“去！”闻清豪迈地一揽丁禾的肩膀，“丁禾也去！”
丁禾：……霸权主义强权政治。
三个男生都有自行车，杜明朗的车却没有后座，剩下的两辆怎么分配在闻清眼里很一目了然。
她不甘不愿哼哼唧唧地爬到陆冕车后，一面催促着仍在犹豫的丁禾，“快上啊。”
丁禾：“……”
她盯着那个躬着的背脊，轻声道，“我上来了啊。”
程言背对她“嗯”了声，感觉到后座微微下沉，他侧过脸问，“坐好了？”
丁禾无措地捉着坐垫下方那小小的一块，小声地答，“好了。”
程言踩下脚蹬，自行车驶了出去，稳稳当当的，连起步都没有多少左右摇晃，然而他却“啧”了声，“没想到你这么重。”
啊程言同学，你这么跟女孩子说话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知不知道？丁禾脸红脖子粗地反驳，“是冬天穿得多！”
“重是事实，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我又没嫌弃。”
骑在他们身后的陆冕车头不争气地一歪。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不过顺风听了一耳朵，可是谁能告诉他，那个一身正气的程言去哪里了？为什么到了发情期就这么地骚气腾腾？
可偏偏丁禾全然没感受到所谓的骚气，还一本正经地较着真，“嫌我重就换车，”说着回头就喊，“杜明朗，我载你好不好？”
也在顺风听墙角的杜明朗：？？？喵喵喵，天上掉下个黑锅锅？
陆冕叹息，可惜了一腔骚气付水东流。
程言脸一黑，咬牙切齿，换车？想得美！脚下用力一蹬，车子嗖得飞快地往前一冲，丁禾差点儿没被甩下去，狠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抱住了他的腰。
这一刻，她傻眼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程言也愣了一瞬，霎时一个稍稍有些不那么纯洁的念头浮上心头，嗯，下次少穿一点。
他感觉到丁禾要松开，一只手从车把上撤下来，准确地捉住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头一塞，“里面暖和。”
这回丁禾不仅是傻眼了，是整个人都傻住了。手上的温度“哄”得上了脸，程言同学，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你这样是要被人怀疑我们早恋的知不知道？
可是他的口袋是真的暖和啊，怎么会这么暖和……
她悄咪咪打量了下四周，悄咪咪地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了他的另一侧口袋里去……反正……塞都塞了，塞一只也是塞，塞一双也是塞，不塞白不塞。
华灯初上，迎风骑行的少年载着个姑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咧着嘴笑得很傻。
五个人到达了江边的夜市停好车，参照热闹程度选了一家烧烤店吃烧烤。
程言点完单后特地吩咐老板，“不要辣。”
身旁的陆冕闻言刷地扭过头，惊恐地看着他，“你不是无辣不欢？”霎时又恍然，“丁禾不吃辣？”
程言“嗯”了声，又跟老板强调，“记得不要放辣。”
陆冕气得就差捶胸顿足了，“丁禾不吃辣你就连我们吃辣的权利都剥夺了？老婆奴啊你！”
程言自然是懒得理会他的，不过他话里的某两个字虽然还不太合时宜，落在耳里却莫名有点舒落，于是拿了串青椒放到他们的篮子里，“赏你的。”
陆冕：“……”
两个人回到桌边坐下，闻清恰好在不依不挠地撺掇丁禾跟她回家住。
下午演出一结束，大家都抓紧往家里赶。去里坞的大巴收车早，丁禾被这么一耽搁，就赶不上了，只能明早再回去。
“学校宿舍哪里还有人啊，你就不怕闹鬼？听我奶奶说，学生阳气太重，所以学校一般都建在阴气聚集的地方，我们学校后面那座山知道吧？很多年前就是个坟场，有人看见过晚上那里还有蓝光一闪一闪的……”她一面说一面还搓了搓手臂，搓落满地的鸡皮疙瘩。
丁禾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闻清，你不就想让我跟你回家陪你睡？有必要这么不择手段吗？”
程言、陆冕、杜明朗：“……”
闻清咯咯娇笑，“那你陪不陪嘛？”
丁禾斩钉截铁地拒绝，“不陪！”
闻清抽了张面纸，夸张地一甩，开始拭泪，“丁禾，你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
丁禾头“嗡”地大了，实在没法听下去，艰难地道出了实情，“闻清，放过我好吗？你睡觉……磨牙……还流口水……”
闻清见她揭穿自己，暴脾气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呵，你竟然还说我，前天晚上睡着睡着就把枕头从上铺砸我一脸的是你吧？”
“所以，”丁禾摊手，“我们不适合一起睡。”
正好过来送瓜子的老板手一抖，盘子一歪，瓜子撒了满桌。程言顺手抓了一把，放到嘴里磕着，挑着眉一副饶有兴致地模样，嗯……很有信息量的一场好戏。
烧烤其实挺费时间的，可他们这一桌菜上得尤其快，烤串几乎是不怎么停歇地往这边送。
闻清看着来时匆匆去时愈发匆匆的老板，疑惑道，“这老板瞧我们的眼神……好像有点怪。”
丁禾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这是为什么？”
三个男生交换了下眼神，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江边越来越热闹，对岸的景观灯全亮了起来，红彤彤的，应景的喜庆。
闻清张大嘴衔着肉从竹签上撸下，“吃完这一顿，再见可就是明年了。”
陆冕忍不住埋汰，“好好的跨年饭，被你说得跟断头饭似的。”
嘴贱的结果，自然是又被胖揍了，他一面笑着躲一面举起杯子，“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五个杯子碰撞在一起，可乐的气泡在褐色的液体里欢快地穿梭，脆响声也染了丝喜气，“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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