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少年的骄傲
春雨淅淅沥沥的，随着风没头没脑地飘忽，似乎连伞都无从招架。
大家都不愿在户外行动了，于是雨天的食堂也变得格外拥挤，一条条长龙在窗口前摇头摆尾。
闻清一进门就被这架势给吓退了，回头对丁禾她们说，“都怪吴美丽，又拖堂，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要么出去吃算了。”
丁禾看了眼湿漉漉的地板，又踮脚伸长脖子看了眼望不见头的队伍，认命道，“那快走吧。”
几个人一转身，忽然瞧见程言他们一行人正在她们身后冒着细雨跑到屋檐下，两拨人撞了个正着。
好多目相对，尴尬的有之，冷淡的有之，欢喜的亦有之。
“下雨天的你们怎么走了？”欢喜的陆冕首先迎了过来。
闻清朝身后努了努嘴，“你瞧瞧这队伍。”
陆冕少爷果然看了一眼头就“嗡”地大了，立马掉头，“走走走，一起去外面吃。”
丁禾还来不及说什么，闻清已经一把挽住她答道，“好啊好啊。”
男生就是如此，不能将他们淋湿成落汤鸡程度的雨是不值得打伞的，这不三个人把外套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就准备步入绵绵细雨中。
谁知忽然有只女生的手伸面前拦着了他们，只见李芊芊举着把伞，涨红了脸细声细气地说，“去外面吃还是要走挺多路的，别淋雨感冒了。”
她飘忽着眼神不太敢正视谁，陆冕嬉皮笑脸地接了过去，一双眼睛往闻清那瞟了瞟，“还是你好。有些人啊，喂这么熟有什么用？”
闻清遥遥白了他一眼，李芊芊的脸却愈发跟熟透的番茄似的，逃一般地钻进柳萧伞下。
本在一旁不作声的姚若霏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蓦地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将伞往程言手里一塞，“你撑我这一把吧。”
程言愣了一瞬，大大方方地接了，“谢了。”
李芊芊怔怔地转头看了姚若霏一眼，却不想姚若霏也正在看她，眼中隐有了然，勾着嘴角意味深长。她不自在地别过头，眼圈却默默地红了。
姚若霏蹭到丁禾身旁，见丁禾不得不迁就她的身高努力举高了伞，不由得好笑地接过。
被实力嫌弃了的丁禾也极其嫌弃她，“小时候多可爱，好好的长那么高干什么？”
姚若霏一把搂住她的肩，“为了保护你啊。”
丁禾挣了下，梗着脖子瞪她，“谁要你保护？”
“说真的，”姚若霏望着走在前头的背影，歪过头凑到她耳畔，“小心李芊芊。”
丁禾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姚若霏想了想说，“诛心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你自己注意着点。”
陆冕和杜明朗同撑着一把伞勾肩搭背地走在最前头，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店面。
都是些聪明孩子，谁还会没几分眼色了，不算宽敞的空间里，程言身旁竟是空了下来，他不善地看了眼故意跟他隔开两个位置的陆冕，到底没说什么，余光却没离开陆续进来的几个女生。
李芊芊显然是没料到这样的场面，目光在程言身旁的空位流连了一瞬，终究垂了眸拉着柳萧坐在杜明朗那一侧。
闻清最是无所谓，一屁股在陆冕身边坐了，最后进来的丁禾姚若霏便只能分开，在程言身旁一左一右地坐下。
陆冕和杜明朗对视一眼，彼此都隐约有着得逞的笑意。
可接下来的情节却着实有点让他们看不懂了，这两人不是彼此的绯闻天使吗？放个寒假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怎么这会儿坐到一起了，倒像是隔着太平洋似的。
陆冕疑惑地望向身旁的闻清，闻清无奈地耸了耸肩，程言对他妈都说了那样的话了，难道还要丁禾舔着脸凑上去吗？现在竟然还甩脸子，她都替丁禾憋屈，想起这个连闹腾的心思也收起来了，她也不想给程言好脸色。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幸好菜很快就上来了，不大的桌子被摆得满满当当的。
心不在焉的程言这才注意到眼皮子下几盘红红火火的菜，不自觉地就瞄了眼丁禾，一面起身一面对负责点菜的陆冕不满道，“你这是要辣死谁？”
他伸手去拿那盘清蒸鱼的同时，丁禾却夹了一筷子水煮肉，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
大家都愣了一瞬，程言皱起眉盯着她，“你不是不会吃辣？”
丁禾慢条斯理地将水煮肉咽下，直视着他的眼睛，“早就学会吃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言丁禾最近有点怪怪的。
丁禾知道自己矫情了，可她就是放不下程言待她好那背后的缘由，也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自作多情。
而程言呢，时不时地脑海里就萦绕着丁禾的“□□”之说，少年人的自尊容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或许未来有人固执依旧，有人学会妥协，然而大抵谁都会有那样一段时光吧，骄傲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僵着僵着便到了阳春的四月，草长莺飞的日子，春雨冲刷出鲜亮的嫩绿和盎然的生机。
当吴美丽带来春游的消息时，整个教室几乎是瞬间沸腾了起来。
“行知竟然还有春游？”
“我是在做梦吗？快…快掐我一把……哎哟，好疼，竟然是真的……”
吴美丽拍了拍讲台，带起一阵粉笔灰，“安静！再说话我们班都别去了！”
效果很是立竿见影，霎时跟断了电般鸦雀无声。
吴美丽还是一贯的雷厉风行，“地点，樱山公园，有大巴接送，周六早上8点学校门口集合。都听从班长程言指挥，最重要的一点，安全第一。”
周六，春光明媚，娇柔的樱花铺了满山，微风拂动树梢，粉白的花雨便下了起来，衬着少年朝气，格外相得益彰。
山径是新铺的，旁边便是从自山顶潺潺而下的泉水，清澈又清凉。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山径蜿蜒而上，本是挺井然有序的，却有人仗着体力的优势一路插着队不断赶超，生生劈开了和谐的队形。
“让让……让让……”赵泽终于挤进了一班的队伍，不由分说地拽住了丁禾的背后的包。
丁禾吓了一跳，转身就是一拳，却被赵泽敏捷地抓住了手腕。
“赵泽？”丁禾把手抽回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赵泽笑嘻嘻，“丁禾，你的包重不重？。”
大庭广众的，四周又都是熟人，此时全一面走一面往他们这边瞧，一副悄咪咪看好戏的样子。丁禾很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不重，你快回你们班的队伍里去吧，不然你们班长找不着你该着急了。”
“不会，”赵泽健壮的长臂一伸，就抓住了丁禾背包上的提手，“什么你们班我们班的，在这里不就跟一个班也差不多？再说了，”赵泽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上回你还帮我打了掩护不是？”
一马当先在前头领路的程言被陆冕拍了下肩膀，转头循着他的手指头看了过去，只见赵泽胸前挂着丁禾的书包精神抖擞地走在她身旁，好好一个大男生跟黄雀似的叽叽喳喳的。
真是碍眼，程言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
陆冕长腿快速蹬了两下追上他，“你也不管管？”
程言也蹬了下腿又把他甩到身后，“我才懒得管。”
陆冕鄙夷，你之前还不是该管不该管的都管了？不甘心地又凑上去，“真不对她好了？”
程言头也不回，“我对谁都挺好的。”
像是为了应景一般，他这句话将将一落，身后的队伍中就传来一声娇娇弱弱的“哎哟”，程言闻声回了身，逆着人流往下走，“怎么了？”
李芊芊站在石阶的边缘，虚抬了一只脚，垂着眸声如蚊蝇，“没事，就是踩到水里了。”
果然她脚上那只白色帆布鞋湿透了，正滴着水。柳萧有些焦急，“怎么好好的会踩进水里呢？”
李芊芊的眼珠子像是无意地往赵泽那瞟了瞟，嗫喏着，“就是被人挤了一下。”
这山路说宽不宽，本来丁禾和李芊芊她们几个走在一块倒也正好，只是横空插来个块头很大的赵泽，自然一不小心就有人被挤到了外边。
而这个不小心被挤到外边踩了石子的倒霉蛋就是不争不抢的李芊芊。
赵泽没一点自觉的，程言却已经反应了过来，眼光往他那一带，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蹙了眉对李芊芊道，“难受也只能忍忍，到上头再说。”
李芊芊将脚放到地上，一踩便在水泥地上留下个湿漉漉的脚印，“好的……”
“那行，”程言又瞟了一眼仍旧杵在丁禾身旁不肯动的赵泽，对她说，“你跟我走吧。”
李芊芊微红了脸“哦”了声，跟在程言身后穿了出去。
赵泽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味了过来，无辜地对丁禾说，“她的意思难道是我挤到她了？我明明没碰到她……”
丁禾望着前头那个高瘦的背影，抿了抿唇一把将背包从赵泽胸前摘了下来，“回自己班去，不然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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