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打击
江流宛用手拍着胸脯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睁开眼睛啊，容易把人吓死。”
妇人用手握着青玉坠，轻轻摇着躺椅，：“把人吓死？要是世间人真的吓一吓就知道收敛，还能有今日局面？”
妇人自觉说的有点多，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那位小姐什么时候能再来，看着了帮我告诉她，我叫镜遥。”
江流宛一脸震惊，一位大妖的名字，妇人居然就这样把名字说出来了。
“你没搞错吧，真的把名字说出来了。”江流宛艰难的说道，她现在知道了一位大妖的名字，不会被灭口吧。
就如同人人都有姓名一般，每个妖族也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且与人族不同，妖族的真名是绝对不会重复的，毕竟这是他们的命，若是被一些有操纵妖族秘术的修士知道了，便是让其去死也只能照做。
妇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江流宛，“你真的是江家人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会说出来？”
想也知道，镜遥肯定不会是妇人的真名，只是行走世间给自己取的名字。
江流宛大觉丢脸，默默起身回屋。
妇人声音不大不小的一句话传入江流宛耳中，“下次见着那位小姐记得帮我约个时间。”
江流宛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真不知道你真身是什么，居然这么……”
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赵南知向她看来的疑惑眼神。
赶忙躺到床上，背对着赵南知，“没事，赶紧睡觉吧，我累了。”
赵南知腹诽，累的是我才对吧，你每天只是在趴在柜台看着我干活。
院中妇人的声音幽幽传入屋中，“赵南知，你出来。”
妇人从来不会主动找赵南知谈话，这是第一次。赵南知搬过板凳，坐在妇人旁边，“什么事。”
“你想要修行吗。”妇人的声音是那么的诱惑力。
赵南知学着妇人的样子，抬头望天，今天晚上星星很亮，一条长河挂在空中。
赵南知摇了摇头，拒绝道：“不想，对我来说修行没有什么用。”
妇人笑了，世间任何东西都有它的用处，只看你如何去用，“你不好奇我当时是如何停住城中的时间？后来陆沉又是如何停住江天澈与十三的时间？”
赵南知双手抱住左腿膝盖，右腿伸直，身子往后仰，这样看星星很舒服。
“不想，这座城里的人对于你们来说不值一提，自然可以随意玩弄。”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妇人这次可是打听到了另外的东西。“那如果我说，这世间有一条和天上星河一样的时间长河呢，我能止住时间，自然也能去看那条时间长河。”
赵南知如遭雷击，缓缓转过头来，艰涩的说出三个字，“你是说。”
妇人点了点头，很满意赵南知现在的表情，“对，在时间长河里可以看到你的父母。怎么样，我知道你对于诱惑有着非同一般的抵抗力，可要是我说你能看见你父母呢？”
赵南知明白，父母当初在暴雨里没有回来是她的心结，她太想知道当时情况如何了。
妇人这些日子在城中转悠自然也不是瞎转悠，以她窥探人心的本事看了许多，自然也很轻松就知道了赵南知家里只有一人的原因。
赵南知艰难的说道：“你能看到我父母失踪的那个晚上吗。”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告诉自己，不能够在继续说下去了，可是无论怎么样告诉自己都无法阻止。
“当然，我甚至可以带你一起看，我可以做到，陆沉也可以做到。”妇人摩挲着腰间陆沉的玉佩，这些日子她从来都是玉佩不离身，无时无刻不在吸取着其中蕴含着的圣人气运。
赵南知喉咙动了动，“你要我做什么。”
妇人笑了，笑她不自量力，“我要你做什么？你能做到什么，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到你知道吗。”
妇人嘲笑赵南知不自量力，她赵南知除了有一枚圣人印之外还有什么，守着一间破茶铺当宝贝，若不是陆沉将其打造成一方小天地，恐怕剩下二十年这间茶铺都赚不到这些天来赚到的几块碎银子。
赵南知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将头埋在双腿曲起的膝盖上。
久久，一句带着微微哭腔的话传入镜遥耳中，“你说得对，我什么都做不到。”
江流宛就站在赵南知身后，默默地看着她。
赵南知一直坚强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单薄，一开始只是微微哭腔，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经成了嚎啕大哭，江流宛看不下去，轻轻摸着赵南知的头。
赵南知找到了可以抱着的东西，将头靠着江流宛腹部，泪水很快就将江流宛的衣服浸湿。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赵南知抽噎着说道。
江流宛蹲下抱住赵南知，轻轻拍着后背，“好了，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些太残酷了，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赵南知只有一间最普通不过的凉茶铺子，突然有一天，无数外乡人来到这里。
只是因为她免了一位客人的茶钱，然后所有事朝着她山呼海啸般而来，一点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接受了。
可是凭什么要让她一个普通姑娘知道这座天下只剩二十年了，接着就告诉她，你有拯救这座天下的本事，你去不去，从来没有人问一问她愿不愿意知道。
她压力真的好大，好不容易拒绝了什么圣人，现在又告诉她，你只要修行境界够高，就可以重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去看一看父母。
镜遥抬起手遮在脸上，从手指缝中“看”这天上的星辰。
“回去睡吧，今晚的谈话睡醒就忘了。”妇人不是在安慰，而是真的会在赵南知睡醒之后忘掉刚才的谈话。
江流宛抱着赵南知回了屋里，让她躺在床上，大度说道：“今天就让你睡一晚床好了，我就委屈一下，睡你的桌子。”
赵南知脸上满是泪痕，但她没有心思擦拭干净，闭着眼睛背过身去，没有言语。
江流宛想到了什么一般，掰过赵南知的身子，将手抚在她眼睛之上，赵南知只觉一阵清凉，“好了，这样明天睡醒眼睛就不会肿了，不然客人还以为你受什么欺负了呢。”
待屋中呼吸声平稳之后，名为镜遥的妇人站起身，走到院中槐树之前，喃喃道：“好久不见。”
树叶无风自动，好像非常欢快，镜遥抬起头，望着葱葱茏茏的树冠，伸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槐树叶，铜钱大小，脉络清晰。
赵南知父亲小时候在山中捡到的种子，将其种在院中，本来以为是什么稀奇的果树，没想到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槐树，让其大失所望。
幸好，后来修缮房屋的时候，也没舍得将其伐了做成房梁，这才有今日镜遥与槐树的重逢。
镜遥少时天地间草木繁盛，也有一棵与天齐高的槐树，后来无故枯死，槐树残存的种子散落天下各地，能存活发芽的万中无一。
今夜星辉灿烂，让她心生感应，认出了这株本不该存于这座琳琅天下的槐树，所以才有了她与赵南知的谈话。
草木大多有灵，槐树既然会在赵家生根发芽，长得如此茁壮，自然是选中了赵南知。
镜遥轻轻一跃，脚尖轻点在树冠一片叶子之上，城中百家灯火，街上有一少年抱书而行，镜遥静静地看着这个独占半城气运的少年走向茶铺对面的铺子，有一身着短打的汉子出门迎接，言语中多是关心。
少年像是心生感应，回头望去，赵家槐树之上那里还有人影，只有槐树在清风吹拂下轻轻晃动着树叶，若有所思的回头走进自家铺子。
低头发现怀中书本之上静静躺着一枚槐叶，少年看着槐叶，心生欢喜，将其加入书本之中。
汉子不解道：“小志，什么事这么开心。”
少年正是赵南知与陈叔口中的陈志，身负望城半城气运，被城中夫子收为关门弟子。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看着那棵槐树喜庆。”
汉子笑骂道：“傻孩子，读书读傻了，哪有人瞧着槐树喜庆的。”
镜遥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一串槐树叶，顺着她的鼻息微微颤动。她知道，等到凉茶中再无气运之时，这座城也就要有恶客盈门了。
天地间除了陆沉，没有人知道镜遥来自何方，年岁几何，她是那样的神秘，如同天上星辰一般遥不可及。
镜遥腰间悬着圣人玉，手中把玩着那枚小巧的青玉坠，即便她本来就是寒暑不侵，也觉得手中温凉的青玉坠甚是可人。
轻轻拈起盖在脸上的槐树叶，喃喃道：“原来人间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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