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n次死亡②
林旧挂断了手里的来电，隔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看到外头的人影还乖乖地在客厅里坐着，然后阖上门缝，同时用另一只手迅速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了另一个号码、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了拖长了的嘟嘟声，长得让他不由地有些焦躁。他将一只手搭在洗手台上，用食指不断地敲击着大理石台面，发出了清脆的嗒嗒声。
电话终于通了，对面传来一个男人有些低沉微哑的嗓音，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好了先不联系的吗？”
“突发状况。”林旧压低了嗓子，试探性地发问，“有个女人突然跑到我家里，她告诉我，今晚的木樨酒店会有一场火灾……”
“哦？她还说了什么？”电话的对面显然也来了兴趣。
“她还说，我就是那个放火的人。”
话筒那边的人静默了三秒，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笑来：“你信吗？你信你自己会做出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来？”
“不信！”林旧沉吟了片刻，“但是……”但是，对方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林旧想说。
“别但是了，你要是有顾虑，不如……想个办法弄晕她，然后亲自去验证一下木樨酒店今晚到底会不会发生火灾。如果真的有，你可以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救人嘛。”
“……”
“好了，我这边有事要忙，就先挂了。”林旧的话还未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将他未说完的话堵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可是——我已经下药了。”林旧扯了扯嘴角，放下手机，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说道。
镜子里的男人神情阴沉、嘴唇冷而薄，下颚线条犹如石刻斧凿一般的冷硬。
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林旧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已经见底了的白色的纸质药袋。
然后用打火机引燃、看着火舌将它吞没，然后将其扔进了下水道里。
等林旧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叫姬袅的女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她瘫坐在地上，头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身体微微起伏着，呼吸轻柔而绵长。
林旧找来了一卷黑色的胶带，然后将女人的双手反剪，绑在了茶几的腿上。
接着，他端起桌子上那杯、姬袅还没喝完的水，朝着女人的脸，兜头盖脸地、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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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袅一个激灵、瞬间就被吓醒了。
她一睁眼，就警惕地四下张望，当看到林旧正倚在沙发里，感受到自己被绑住了的双手之后，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姬袅抬起眼，看着眼前的林旧。他靠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他的头发高高地向后梳起，露出他那张比石膏像还要的挺拔优越的脸。
见她已经醒了，林旧微微坐正，一只手支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情有些倨傲，带着点冷漠不可接近的气势。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姬袅死死瞪着他，默默地在心里唾弃。
“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斯文败类开口了，“是我的死对头恒星科技的？还是胡总？该不会是我那个脑仁还没核桃仁大的弟弟吧？”他的嗓音有些低沉、磁性，略带了点侵略性。
不过姬袅并没有被吓住，她忍不住反唇相讥：“哟……你得罪的人还挺多？”
谁知话音刚落，她就气势全无地、开始大口大口喘起气来：“你……在那杯茶水里下了药？”
也就是说，从她一进门开始，他就已经下药了？姬袅有些诧异。
“酒石酸咪达唑吡，一种特效安眠药，最大的特点是见效时间快，服下的人15分钟左右就会陷入药理性睡眠。”林旧一边说话，一边斯条慢理地解着西装的袖扣，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效果不稳定、半衰期断。”
谁在问你药的效果了？姬袅在心里默默腹诽：还真是一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啊！
林旧侧过脸看向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台电子挂钟，半威胁地说：“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说服我不要报警，毕竟一般人抓到你这样非法入侵的，都会报警。”
“我没记错的话，我进门的时候好像是经过你本人同意的吧？”姬袅冷笑出声。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靠！
姬袅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切齿地：“你想报警，早就报了，你在等什么？难道……”
说到这里，姬袅的脸上瞬间划过了一抹了然的神色，她歪着脑袋朝着林旧眨了眨眼，笑声里满是戏谑和调侃：“难道，你是因为压抑不住地对我产生好奇？克制不住地对我有了兴趣？想跟我玩囚禁play呢？
“林先生，你的口味还真是别致！你该不会是……还觉得我像个难解的谜，既神秘又迷人吧？”
“嘶——”林旧冷嗤了一声，“姬小姐，你对自己还真是——充满自信！”
“你没有否认哦……”姬袅向后一靠，脸上露出洞察了一切的笑。
对于她这故意的讥讽和嘲弄，林旧丝毫不以为意，他甚至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的，我不否认我对你的确充满好奇，你似乎非常了解我，对这栋房子也十分熟悉，你甚至还知道那些，我从来没有诉诸于人的旧事。但是……”
林旧微微一顿，才继续说：“你要知道，我感兴趣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身上的秘密，如果从你这里，我得不到足以说服我的答案，像我这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只能寻求警方的帮助了。
“毕竟，侦讯问话什么的，他们才是专业的。”
姬袅瞥了一眼自己被绑在茶几下方的双手，笑了：“您还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
或许是因为她还在跟安眠药的药效抗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神色却一派的自在随性，“说吧，你想知道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了想，她决定先解答一部分林旧刚才提出的疑问：“你刚才不是问我谁派我来的吗？我的答案是——没有！
“我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些人派来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他们应该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个这么自大又臭屁的人吧？”
林旧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今晚的木樨酒店真的会有火灾？”
“我说是真的，你就会信吗？”姬袅有些好笑地看向对方。
“事关这么多条人命，何妨信一信？”
“那就要看你了……”姬袅难得敛去了满脸的笑意，“因为你才是造成那场火灾、害死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只要你不去现场，就不会有火灾了。”
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不过，林旧的脸色没有半分的波动，他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面无表情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告诉我火灾发生的时间，注意了……我要的是具体的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
姬袅眉头一动，答道：“20:37”
得到姬袅的回答，林旧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挂钟，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18:16。
发现时间还十分富余，林旧这才满意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打算起身走人。
临走前，他回过身看着姬袅，似乎是在思考究竟该怎么处理她？
姬袅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林旧回过身子，微微俯身，自上而下地看着姬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试图阻止我？”
听到这个问题，姬袅低低地笑了起来。凑到林旧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她的声音阴冷黏腻，像蛇一样钻进了林旧的耳朵里，“因为我——
“就是烧死在那场火灾里的死者呀！”
林旧悚然一惊，脊背攀升起一股凉意。恍惚间，他再一次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焦味，又重新注意到了——那些簌簌飘浮在空气里黑色尘灰。
烧死、焦味？林旧这才明白了这些粉尘是什么东西，那是碳化过后的——灰烬。
这个女人真的是从火场里爬出来的？
林旧就算再迟钝，也很难不往鬼魂、死亡之类的方向去想。他心下一懔、下意识向后撤去，谁知、一只阴冷的手，却突然攥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死死地、往地上扣去。
林旧毫无防备，只觉天旋地转，顷刻间、便被人撂倒在地。
随即一只脚、狠狠地碾在了他的背上。
林旧吃痛、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甚至听到了，他的脊骨发出“格楞”一声脆响……
艹！这下手也忒狠了！
痛着，林旧的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这倒不是因为林旧真的是个“m”，被打了还很开心，而是因为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才姬袅那一席话，确实是在刻意引导他往灵异的方向去想，但——对方动手了。
她下手越狠，就越是说明——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了。毕竟，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有哪只鬼，会跑来跟人物理互殴的。
更何况，方才攥住他后颈的那只手，分明是有着属于人的、温热的气息。
林旧用力眨去了眼前的黑雾、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咬着牙开口：“姬小姐，未免也太卑鄙了一点吧？这好好说着话呢，怎么突然就动手偷袭了呢？”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还不忘四下摸索，寻找着反制的机会。
“哪儿比不上林先生您下作？这聊着天呢，你不就是说下药就下药了吗？”姬袅冷笑道。
很好，半斤对八两，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姬袅冷笑着，这次换成了是她，在自上而下睨着林旧：“我这人呢，有个毛病，就是非常不喜欢，抬头跟人说话，不管是你站着、我坐着；亦或是你坐着，我躺着，我这人，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此刻，林旧是看不见姬袅的脸上是什么神情的，但他却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对方有些肆意的笑。
就在这时，他的腿侧，触到了一截冰冷、坚硬的金属圆管，那是——沙发旁立着的那张边桌的桌腿？林旧想了想，也顺着她的话说：
“巧了，刚好我……我也不喜欢趴在地上跟人说话。”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声暴喝、奋力向侧面一滚。他用脚勾住了沙发腿，一个借力，旋身将背上的人甩脱出去。
在侧身翻滚的一瞬间，他还不忘用他得了空的左手，一把攫住姬袅的脚踝，轻轻往前一带。
姬袅一个重心不稳、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去。
好死不死，她头栽下去的地方，正对着玻璃茶几的一个角，那个四四方方、正泛着寒光的、尖利的方角。
完了！姬袅心下一凉，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眼看着，她就要撞上、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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