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又是一个收尾
或许是姬袅在昏过去的那一瞬，最后看见的就是叶巽舫的脸。
这一次陷入沉眠时，她的梦里居然也出现了她的脸。
梦里的叶巽舫和平时她看到的，并不一样。
她似乎还很年轻，扎着两根长长的辫子，穿着白衬衫和一条蓝色的水洗长裙，坐在一张绑在槐树冠的秋千上，轻轻地荡着，脸上洋溢着生动又热烈的笑。
只见她突然用脚尖轻踮了一下地，那个秋千忽然停摆、铁索链子架吱呀呀地响。然后，她就看见叶巽舫一脸欣喜地冲着她招了招手。
姬袅有些诧异，正打算朝着对方走去，突然——
从身后卷起了一阵风，倏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姬袅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飞快地跑到了那架秋千前，扶着树干微微有些喘息。
姬袅伸手，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
所以，这不是她的梦境，这两个人也看不到自己？姬袅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才定睛看起了眼前的一幕，只见——
少年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斯文好看的脸，脸上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木讷笨拙，那是年轻时候的林曜。
“跑什么呀？又不着急……”叶巽舫笑着起身，用一块白手帕替他擦去了额角的汗。
“我怕你等太久。”林曜喘着气、脸涨得通红，挠了挠头，又叫了一句，“小芳，我……”
“不许叫小芳！”少女皱起眉头，嗔怒道，“都说了，我已经把名字改了，是舫，画舫的舫字！都怪姓谢的那个胖子，天天在学校里唱什么‘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取笑我！”
“哦哦好……”林曜连连应下，乖乖改口，“阿舫？”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叶巽舫“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微微扬着头说：
“我问过奶奶了，她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啊……这么快？真，真的吗？”林曜的脸似乎更红了一些，说不清是因为刚才跑的，还是因为一些什么别的原因。
“怎么？你还嫌太快了？”少女的神色一懔，两道秀气的眉毛拧起，佯作生气，“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少年林曜连忙来哄，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从姬袅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背对着林曜的叶巽舫，唇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那张拼命板着的脸没到一分钟就破功了，姬袅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打闹渐止，然后手牵着手一齐坐到秋千架上。
“你真的愿意娶我吗？”少女的神色突然有些黯淡了下来，“会很麻烦的，奶奶说了，这样的话，你就不能继续念书了，因为我们要换个地方生活，不能被叶家的人找到。”
“没……没关系的！我不怕麻烦！”少年立马抬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说了，我也想多去别的地方看看，听说z城很漂亮的、有很多很高的大楼，到时候……”
“好哇！你果然嫌我是个麻烦！”少女蹭的一下从秋千架上跳下来，笑着骂道，“原来你是因为想去z城？不是因为想跟我在一起？”
“不是不是……小芳，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叫小芳？”
“不敢了……”
好像年少的时候，都是很喜欢玩这种游戏的，一个闹、一个哄；一个慌、一个笑。生气和开心、佯装和作弄，都像是抹在脸上的油彩，分分钟就能随意泼洒，也随时随地就可以洗净，根本就没有人会心生介怀。
姬袅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不是谁的父母，也不是那张纸上的所标下的印迹，而是两个实实在在的人，有自己的青春年少、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选择和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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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
一个老式的时钟被人放在了课桌之上。
林旧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了一眼这个时钟，木质的，时钟的下方有个带着玻璃门的箱体，里头有钟摆在滴答、滴答地晃着。
的确，这就是他们家四年前突然坏了、据说已经被扔掉了的那个时钟。
“所以，这个真的就是日晷？”少年抬头看向来人，虽然说的是个问句，但眼神里却并没有好奇的神色。毕竟，他早就猜到了。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全副武装把自己捂得极为严实的男人。
黑衣人没有出声，点了点头，当做回答。
“所以，这一次，你又要我做什么呢？”少年的神色有些不耐，“今天，我可能没什么空……”
他必须赶紧去校门口等着，不然爸妈过来找不到他就麻烦了。
听了他的话，黑衣人愈加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缓缓开口，对着眼前这个还有好好几个小时，才将步入成年人行列的少年，缓缓开口：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嗯。”少年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笑，点头。到底还年轻，即便再老成，也难以掩盖他眼底的雀跃和期待。
只见他看了一眼时钟上的时间，有些着急地道：“还是说正事吧，日晷已经找到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四年前想让我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黑衣人瞬间似乎陷入杂芜的思绪里，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哀恸隐匿其中、一闪而逝。不过，他飞快地敛去了视线，叫人看不起他眼底的情绪。半晌后，才用平静的语调说：
“我要你帮我拨动它，让它把一个人送回2026年，你是日晷的主人，你知道该怎么操作的。”
“2026年？”林旧重复了一遍这个时候，然后点了点头，“这不难。”
探手出去，在刚要碰到那座时钟的一刹那，他却突然停下了，他有些好奇地开口：
“理论上，既然你说日晷认了我是它的主人，那你也应该是吧？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拨动？”
黑衣人哂笑了一下，才说：“因为我已经没有资格了，使用它的资格。”
林旧皱眉，刚打算继续问他是什么意思，却被对方极快地打断了：
“别问了，你不是还要赶时间吗？”黑衣人神色如常地说着，“当心爸妈……”
当心什么，最终，他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全。
“也是。”林旧再一次瞄了一眼时间，笑了，“反正你就是我，你的事，我终将一一经历，到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着急……”
黑衣人又嗯了一下。
林旧挑眉，他发现，17岁的自己着实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长大之后的自己。
但他也无暇顾及，于是低头，小心地拨动了日晷的指针。
眼前一片平静，貌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旧……”黑衣人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林旧讶异的抬眼，被自己叫名字，还真是一种奇特的感受。
“生日快乐。”黑衣人沉声说了一句。
他说话的声音明明近在眼前，但林旧却觉得这声音越飘越远，远得有些虚，像抓不住的风一样的缥缈。
“也祝你生日快乐。”少年笑着说道。
“嗯……”
与此同时，在这个时空的另一个角落里，一道身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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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外头响起了一阵连续的敲门声，声音很小，但却持续了很久。
林崭揉了揉眼睛，从床上醒了过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爸爸、妈妈——”他微扯着嗓子朝着客厅的方向叫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复。
肯定是去接哥哥去了，林崭安慰自己道：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一个人在家呆着，乖乖等他们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林崭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里。敲门声是从大门口传来的。
“你找谁？”他谨慎地没有选择直接开门，学校里老师教过的，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可以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门口的敲门声突然停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你好，我想找一位叫做林曜的叔叔。”
门开了，林崭看到了一张怯生生的小脸，是个小女孩，只知道看起来还没有他高，眼睛红扑扑的，鼻子和脸颊也是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那是我爸爸，你找他有什么事？”林崭开口，缺牙导致他说话总有那么一点漏风。
“我是来把这个东西还给他的。”说着小女孩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递到了林崭的眼前，想了想，又倏而收回手。
林崭伸手正打算接下那枚手表，却突然接了个空，皱着还略显稀疏的眉毛说：“我爸爸出去了，你把东西交给我吧。”
“可是……”少女的脸上充满了迟疑，“可是林叔叔说过要亲自交给他的，还有……”还有那些要她转述的话。
就在她还在迟疑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个女人有些急促的叫喊声：“小袅，好了没有？”
小女孩眼圈又是一红，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想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把那只手表交给了林崭。然后有些焦急地说道：
“请你告诉林叔叔，今天下午，请他千万、千万不要出门！不然……不然会发生很惨的事情的！”她回想了一下躺在医院病床上动弹不得的那位叔叔的样子，确实很惨……
话音刚落，楼下又传来了陌生女人的催促声。
小女孩嘱咐了他一句：“千万不要忘记了。”后，就匆匆忙忙往楼下跑去了，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对着楼下的人应声：来了！
林崭关好了房门，举起手上的那只手表，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就将它随手放在了玄关的柜台上。
他打着哈欠回到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机，电视屏幕里，将电视调到正在播着《数码宝贝》的频道。
他又沙发离电视太远，又从厨房里搬来了一张小马扎坐到了电视前头，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起来动画片。
一会儿他得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要是被妈妈发现他又离电视这么近，肯定会骂他的，所以到时候他一定要跑快点，在他们开门进来之前就跑远一点……
看着看着，随着他越来越入迷，头凑得离电视越来越近之后，他突然觉得，今天的脖子，怎么有点重？
低头一看，他的脖子上，正挂着一条金色的怀表。
这不是妈妈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他脖子上？
林崭挠挠头，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的注意力又很快就回到了电视上，将这件事重新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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