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leven
林海闳知道儿子喜欢篮球，打听之后给林舸报了个篮球培训班，离盉江雅苑不远，林舸很喜欢去，栾荟这两天的任务就是送林舸过去，再接他回来，买点儿新鲜水果蔬菜，熟悉小区附近的路线环境，然后琢磨布置家里。
栾荟很喜欢布置，即使盉江雅苑的房子只是临时租住的，她也一样很用心。但是在云京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少热忱，林海闳常年不在家，还要操心孩子的事，便始终提不起心情。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这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林海闳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有不少钱，让她看着买喜欢的，此时栾荟正在客厅计算尺寸，那天她在碧珠澜庭的新房也量过，她打算买几套漂亮的窗帘，先挂在这边用，等新房能入住的时候再带过去。
林染在自己的房间看书，书是许东尧帮她借的，自从那天第一次跟许东尧去了图书馆，林染就上瘾了，第二天晨跑的时候还主动问他白天有没有空，要不要去图书馆。
许东尧当天没课，于是两人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四点多许东尧的妈妈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晚上有饭局要带他一起去。
许东尧的妈妈看起来非常高贵美丽，还特别友善，她跟许伯伯很般配，这是林染对曲锦华的第一印象。昨晚她跟许东尧回到盉江雅苑的时候，他妈妈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林染礼貌地跟她打招呼，曲锦华看见林染时还惊讶了一下，随即下车把她左看右看，笑着夸她长得太漂亮了。
后来晚上九点多，许东尧给她发来短信：“我到家了，你干嘛呢？”
林染回：“在看书，就快看完了，明早应该可以还给你。”
“不用着急，期限三十天，你可以慢慢看。”
“不行，很着急的，这本看完你再帮我借别的行吗？”
原来是着急看别的书，那也就是还想跟他去图书馆。许东尧看着手机屏上的短信扬起嘴角：“没问题，一次最多能借五本，等还书的时候我们多借几本。”
林染没再回，短短几天的相处，她感觉许东尧知道的特别多，看的书都是他推荐的，今早晨跑的时候，林染又跟许东尧讨论了这本刚刚看完的《巴黎圣母院》。
“如果爱斯梅拉达不那么完美就好了，或许她就能有个好结局。”
许东尧问她：“卡西莫多完美吗？他有没有好结局？”
林染想了想，双目炯炯地夸他：“你这真是个好问题。”
“当时的社会背景太黑暗了，道貌岸然的人内心龌龊阴狠，”说着许东尧侧目看看她，开玩笑说：“你应该感到庆幸，自己没生在那个时代。”
林染弯起眼睛：“我把你这句当夸奖听了。”
许东尧想起昨晚他妈妈一直八卦，怎么认识的这么漂亮的女同学，也没见过呀，能不能跟人家商量商量，不忙的时候来给妈妈当模特，高薪聘请。曲锦华掌舵一家服装公司，规模不小，有自己的设计团队和工厂。
跑着跑着，林染也开起玩笑：“不过你也应该感到庆幸没生在那个时代，万一当时有道貌岸然的残暴女主教呢？你不就完蛋了。”
所以是在借玩笑夸他帅了。
就像他借着玩笑夸她漂亮。
思想包袱闪亮登场。
许东尧想，是我的错，以后得尽力避免这些小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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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荟查了商场路线，她打算接到林舸以后直接去逛逛，看有没有合心的窗帘，这些家居用品要一点点布置，多看看才知道哪种更好。栾荟敲敲林染房间的门，然后推门进去，眉眼带笑：“小染，我去接林舸，顺便在附近商场转转，一起去吧？”
林染坐起来，放下书：“我不去了荟姨，跟许东尧约好一会儿去图书馆。”
栾荟心里更轻松了些，不过她欲言又止，欲止还言：“小染，这几天你都是跟他一起去图书馆的吗？”
林染目光滢滢地直视着栾荟：“嗯，是。”
栾荟点点头，轻声细语地：“荟姨没别的意思，你爸爸跟我说过很多次了，东尧那孩子非常优秀，荟姨想叮嘱你的是，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要觉得谁都是好人，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林染盯着她看了一阵：“好，谢谢荟姨，我记住了。”
栾荟退出她的房间，并重新带上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栾荟觉得，林染刚刚的眼神很陌生。
虽然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但栾荟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跟林染相处。她认识林染的时候，小姑娘只有五岁，第二年她嫁给林海闳。最初的那段时光，林染很排斥她，栾荟做了许多讨好的事，有一些成效，但林染跟她仍然不亲近，后来栾荟生了林舸，她放在林染身上的精力就少了，慢慢的，栾荟跟这个继女之间形成了平衡——客客气气地一起生活。
栾荟对林染很客气，林染对她也如此，她们彼此间有一条看不见，却无比清晰的界线，栾荟从不过界，林染亦绝不逾越。
说起来，有了今天的一切栾荟很知足，这些年，她并没有感受过后妈的难为，林染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倒是自己生的那个，三天两头就把她气得火冒三丈。
栾荟摇摇头，想的头都疼，她拎着小包带着阳伞出了门。
房间里，林染还在想刚刚栾荟说的话，不要觉得谁都是好人，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觉得这句话说的真对。
如果那时候妈妈没有把栾荟当成可以信赖的好人，爸爸就不会被抢走吧。
叮的一声，有短消息进来——
“我在你家楼下，收拾好就下来。”
林染立即抓起斜挎包跑出门去，她这会儿又开心了，因为马上可以有很多书看。
她很快冲下楼，许东尧看见她的时候非常诧异，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给她发短信的界面：“怎么这么快？”
林染抿嘴笑，额头有细细的薄汗：“时间就是金钱啊，不想花你的钱。”
许东尧很喜欢听她说话，感觉一些句子从她嘴里说出来就非常有趣应景。他眼里有笑:“我刚刚看到你妈妈了，阿姨说去接小魔头，怎么，你弟弟在家很淘气吗？”
林染一愣，过了会儿，她率先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了，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水绿色连衣裙的裙摆在热风中微微浪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却很清晰：“荟姨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许东尧怔了怔，想接话，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法无限混乱的缝隙里，他故作轻松地脱口而出：“我说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爸还说你随阿姨，大人的话常常不怎么可靠的。”
林染扭头看他，许东尧弯着食指刮了下自己的鼻子，低头看路，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妈妈肯定比阿姨更好看。”
林染被他那句“大人的话常常不怎么可靠的”引起共鸣：“你说的太对了，我爸从来没提过许伯伯。”
许东尧想了一下她这话的意思，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
“许哥你好，我是栾荟，之前一直带孩子在云京老家，总听我们家海闳提起你。”
许东尧抬眼望着她笑起来，林染知道他肯定是明白了，也跟着咯咯地乐，气氛再度融洽，年少时的悲伤很纯粹，但快乐也格外简单。
许东尧唇畔弯着弧度，弦月一般：“所以你弟弟在家很霸道？”
“不霸道，他只跟他妈耍脾气，每次把荟姨惹到要揍他的时候，他就老实了。”
“我在家也是啊，估计男生都这样，每次把我爸惹急要揍我，我就老实了，不过还是经常有老实晚了的时候。”
林染挺吃惊的，一双大眼睛圆圆地睁着：“许伯伯揍过你吗？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会揍孩子的人。”
“你那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许东尧颇有心得：“没挨过父母揍的男生是不完美的，我就不一样了，我从小就相当完美，都是我爸的苦劳，对了，我还特地作过一首诗，要不要赏析一下？”
林染笑得不行，盈盈眼波里写满好奇，她点头再点头:“快让我学习学习。”
“这首诗叫《父爱如山》，”许东尧看看她，其实有点难为情，他清清嗓子，豁出去地吟诵：“父爱如山，皮带棍子使人瘫。垂死痛中惊坐起，我爸说，今天这事还没完，还！没！完！”
“哈哈哈哈哈……”
林染按着肚子乐，许东尧还在逗她，故意挑着眉：“我说，我挨揍让你笑这么大声，你对我的诗是不是有点儿不尊重了。”
“不不不，”林染扶了扶眼镜，嘴角弯弯翘起：“你怎么能误会我呢，我差点儿流下心疼的泪水，好诗，好诗啊。”
许东尧勾着唇，看她乐得东倒西歪，一本正经地肯定了她的肯定：“嗯，有眼光，有品位，你是个苗子。”
前方就是进地铁的电梯，这里人很多，林染被大力撞了一下，差点扑地上去，许东尧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撞林染那位已经匆匆忙忙跑没影儿了，估计是着急赶车。
许东尧皱着眉，对着没影儿的方向睨了一眼，问她:“没撞坏吧？疼吗？”
林染瞅着他，点头：“挺疼啊。”
人是他带出来的，许东尧有点儿紧张，还抓着她，前后看看：“……哪儿？”
林染：“被你抓住的这条胳膊可能要断。”
许东尧霍地撒了手。
“骗你的，”她慧黠一笑，伸手虚飘地擎着他的手背，低头看了眼他的掌心，确认好又很快放下，疑惑地问：“还真是茧，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么硬的手茧？”
触电一般，他那只手就抖了下，喉间涌动，讲话都不大流畅：“体能…训练课吧。”
“都训什么？”
他看向别处，低低轻咳两声，脸颊热得不行：“挺多的，引体向上、深蹲、俯卧撑这些都训，还有散打。”
林染点点头：“怪不得这么有劲。”
怦、怦、怦。
怦、怦、怦。
许东尧忽然听见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这就算牵他手了吧？
过分了，真的是。
松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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