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在皇家寺庙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一众人等启程回宫。
临行前容月特意跟庙里的主持要了两本经书，打算回宫亲手抄上几卷，等圣诞日时当作寿礼赠给皇帝。
因成为了容月的近身侍卫，容月便安排江逾燃和薛仁礼在昭宁宫的偏殿住下了。
这虽然于理不合，但碍于圣旨上的确说的是“近身侍卫”，如果江逾燃住在宫外，还算什么近身侍卫。
至于薛仁礼，他身为平阳王世子的近身侍卫，要时刻保护世子的安全，世子既然住在宫里，那他住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转眼便至六月十二，皇帝下令在宸华殿举办寿宴款待前朝后宫。前朝五品及以上官员，后宫嫔位及以上女眷，均要出席。
容月要送给皇帝的佛经早在昨日就已经抄完送到内务府了，此刻在梳妆打扮过后得了小半日的空闲。
江逾燃和薛仁礼二人一早便离宫回了平阳王府，今日他要以平阳王世子的身份给皇帝祝寿，不能陪在她身侧。
容月坐在江逾燃给她扎的秋千上，一晃一晃听着远处宸华殿传来的丝竹乐声。
宴会晚上才开始，这会儿便吹奏起来，显然是她父皇要求的。
容月心中冷笑，不管不顾让乐人吹上一天，还真是符合她父皇贪图享乐的本性。
容月眼眸微阖，回忆起前世圣诞日的情况来。
前世，容恪和李长熙赐婚是在圣诞日。如果她是容恪，她也会选李长熙这样的女人给自己做王妃。身份足够尊贵，有些小聪明，只要给她几分甜头，让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那便可以把她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容月抬手唤来云乐，状似无意问道：“今年何时选秀？”
云乐乖巧道：“回殿下，是九月初十。”
九月啊，她恐怕拖不了那么久的时间，看来她得走另一条路了。
是夜，华灯初上。宸华殿内载歌载舞，丝竹管弦声乐阵阵。酒香，肉香，果香与女人香交织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众人面上都有一丝沉醉之意。
容乾居于主位龙椅上，与他同坐龙椅的是淑妃金媚枝。
此时金媚枝手里正剥着一颗葡萄的皮，恍若四下无人一般调笑着喂进容乾的嘴里。
太监总管何况正用他那尖细喑哑的嗓子念着礼单。
“大理寺卿薛怀义，永寿齐天炉一鼎，观音五彩瓶一对。”
容乾搂着美人细腰，听到感兴趣的便抬手示意何况暂停，而后道：“赏。”
紧接着便有数名宫人捧着金银自暗处出现，将赏金放在了薛怀义的面前。薛怀义磕头谢恩过后，流程得以继续进行。
容月是历来讨厌这些冗杂繁琐的东西的，因此她的生辰时，从不叫人当众念礼单，只过后一个人看一看，若有喜欢的，回头再赏便是。
容月又换了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发呆，盘算着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念道她送的东西，又暗自忖度着容恪会送些什么。
正出神间，容月觉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容月蹙着眉，下意识循着视线望过去。
只见江逾燃正用跟她相同的姿势撑着下巴，见她回看自己，江逾燃狭长的双眸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来。
容月眨眨眼睛，另一只手举起酒杯晃了晃。
江逾燃便立刻将自己杯中液体饮尽了。
容月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她一直觉得喝酒误事，因此即便酒量不错，却也很少放纵自己。能逗到江逾燃，容月已经心满意足。
见容月并未饮酒，江逾燃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丫头，这些小心思真是可爱的紧。
一边的平阳王妃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的举动，不由觉得有些惊奇。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平阳王，小声道：“江启你看，燃儿一脸思春相。”
江启略微探身看过去，诚恳道：“你快叫他收敛一些，这叫旁人看到还以为我江启的儿子是受了什么病邪了。”
平阳王妃又把身子偏到江逾燃那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儿子，小声说：“快收敛些吧，你爹说你活像发了春的猫。”
江逾燃：“娘，您说什么呢？”
平阳王妃：“哎，你这是在看哪家的姑娘？让为娘看看，若合适，为娘也好让你爹去上门提亲。提了亲才可以成亲，成亲了就是一家人。到时候小姑娘天天在你房里，随你怎么看，也省得你再做这丢人的模样。”
江逾燃心里如有惊涛骇浪卷挟而过，碍于场面只得维持着淡定的模样，“娘你又捉弄我。”
平阳王妃没忍住“咯咯咯”笑了出来，又怕惊扰了邻桌的人只得掩着嘴疯狂抖肩，“为娘哈哈哈，为娘说真的呢，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江逾燃道：“儿子看上容月了。”
“容月啊，好说，待为娘去问问是”平阳王妃话音一顿，不可置信道，“你看上长公主了？”
江逾燃点头，“是，儿子看上她了。”
平阳王妃却是摇了摇头，说：“为娘知道了，只是这事不好办，还需再商议商议。”
江逾燃道：“昭宁长公主的婚事，陛下自然是慎之又慎的，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容月坐在江逾燃的斜对面，静静地看着江逾燃一家子的所有小动作。起初她还能看懂，是王妃在让江逾燃收敛，可后面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竟让王妃笑个不停。
就在容月觉得羡慕江逾燃一家人之间相处氛围的时候，王妃却忽然摇了摇头，容月只恨自己没有学会看唇语，否则也不会如眼下一般什么也不清楚。
坐在上位的容恪早注意到了容月的那点小动作，见她一直盯着江逾燃看，心底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想法。
容恪给何况使了个眼神，何况微不可查的点头过后，加快了念礼单的速度。
“摄政王进万寿南极星图，群仙庆寿图，万万寿玉杯，仙鹿玉书镇”
一直念了十来样才算完事，可见为给皇帝贺寿，容恪下了不少心思。
容乾松开了搂着金媚枝的手，举起金杯对容恪道：“六弟有心了。”
容恪道：“为皇兄庆贺，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
太后适时开口，“哀家看着你们兄弟和乐，心中也甚是安慰。”
容恪道：“皇兄待臣极好，还请太后放心。”
太后却是嗔怒的看了一眼容乾，“皇室子嗣单薄，先帝子嗣便不多，如今皇帝也只有三个儿子，恪儿的王府里连个王妃都没有。哀家老了，就喜欢看一群孩子们承欢膝下，跟哀家一起礼佛赏花。”
容月听到这里，眉头微蹙。容恪这是见无法从她这里下手，就找太后帮忙了？
可若直接选了李长熙，容乾便少不了要怀疑容恪。
容月深知容乾虽贪图享乐，可有些东西却寸步不让，又好多疑猜忌。
除非，李丞相肯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容乾手下任其掌握。
这一步棋走得甚是迂回，还有可能会得不偿失，容恪究竟在想什么？
容乾沉吟片刻，道：“这倒是儿子的不是了，总以为六弟还是个孩子，忘了六弟早已长大。”
太后面不改色，声音似沉潭一般毫无波澜，“不止要给你六弟找王妃，你也是，多多开枝散叶，哀家看着有不少良人都不错，皇帝可要雨露均沾。”
太后话已至此，再多说一句便显得刻意，因此只叫巽娘服侍自己吃糕点去了。
容恪道：“皇兄，臣弟现在一心为皇兄分忧，无心娶妻，还望皇兄成全。”
容乾笑道：“母后可是给朕下了命令的，六弟莫再推脱。朕琢磨着，不若叫皇后在后宫设宴，把适龄女子都叫过来，让你皇嫂给你选，怎么样？”
容恪面上纠结，似是不好再拒绝一样答应了。“多谢皇兄美意。”
容乾又道：“不止选个正妃，还要选两个侧妃出来，此时皇后上心安排吧。”
一直在旁静默的皇后点头，温婉一笑：“臣妾遵命，只等六弟告诉皇嫂，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皇嫂一定要找合你心意的。”
容恪颔首拱手，“臣弟这便多谢皇嫂了，有劳皇嫂费心。”
“母妃，儿臣也想成亲。”
一道甜如浸了蜜糖似的声线突然开口，大殿内霎时间静默下来。容月拧眉看着跟敬贵妃坐在一起的容星。
这丫头又要搞什么鬼。
敬贵妃面上也有些尴尬，笑道：“你还未及笄呢，待及笄了，你父皇自会为你安排的。”
容星却噘着嘴道，余光瞥了一眼容月：“不嘛，儿臣现在就想成亲。成亲好热闹，儿臣喜欢热闹。”
上首的容乾听了容星的话心里一片柔软，他本就喜欢容星这样软糯的女儿，只碍于其他原因，无法给予容星更多。因此这么多年，容乾一直觉得亏欠了容星。
今日既然已经做了一回容恪的月老，那再趁机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人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容乾道：“敬贵妃所言差矣，星儿如今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已然是大姑娘了。星儿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父皇给你找。”
容月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并没有错过刚刚容星眼里的挑衅，几乎是立刻，容月就想到了一个令自己震怒的可能。
“先前儿臣跟随皇祖母一起去皇家寺庙祈福，见了长姐身边的江世子，心甚悦之，想求父皇为儿臣和江世子赐婚。”
一语激起千层浪，殿内一片哗然。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容月攥紧了拳头，不安的看向江逾燃。
江逾燃则回以一个让她放心的目光。
“启禀皇上，多谢昭盈公主厚爱，只可惜我儿生性顽劣，先前在皇家寺庙已经冲撞了公主，还未向公主赔罪。”江启起身上前跪在地上道。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引人深思。
容乾也有些不悦，平阳王一家已经功高震主，此时若与容星结亲，那不可避免的有容星祖父跟平阳王强强联合的可能。
看到容乾的表情，容月一直攥紧的拳头放松下来，她忘了，平阳王一直是她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敬贵妃母家势力庞大，容乾根本不可能为容星和江逾燃赐婚。
至于容星
有些人，几次三番给她机会，给她脸面，她却并不珍惜。
容月阴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敬贵妃母女，她道：“父皇还说星儿已经长大，儿臣看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她，必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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