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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旧疾


缙云仙大概撞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会因为一句“好玩”被出卖个彻底。

        巫玄随易水回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只好匆忙变回一缕墨发,掉落在桌子上。

        天权刚要伸手把他藏进来,就听易水跑过来道:“师父,我回来了!”

        天权立刻用一张笑脸相迎:“回来就好,累不累?”

        易水把他拉走:“累,给我炸小鱼干吃!”

        “哦,好……”天权回头看那缕墨发。

        易水把他脸掰回来:“嗯?”

        天权:“没事,走!”

        他在心里想:“缙云啊缙云,你自求多福吧。”

        缙云躺在梨花木圆桌上,一眼望去,只见巫玄消瘦了许多,眉眼间笼罩着无法驱散的阴郁。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错过了负隅顽抗的最佳时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巫玄拿在手里了。

        巫玄把他拿在手里,认真地把玩了起来。

        缙云甚是无语,心想:“一缕头发丝有什么好玩的?”

        刚想完就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巫玄竟然把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而后缙云就见他唇角一挑。

        缙云:认出我了?不能够啊,除非是狗鼻子。

        接着他就见巫玄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把他装了进去。

        荷包里空空如也,倒像是个新的,头顶的亮光陡然消失——是巫玄把口收紧了。

        之后他就被巫玄拿着放进了某个地方,只觉周围突然变得温暖,还有“咚咚咚”的声音。

        缙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巫玄把他放进胸前衣服里了,还是最靠近心脏的那个地方。

        等天权炸完小鱼干回来,已经不见那缕墨发了,他倒也没多问,只对巫玄道:“你不在冀州好生待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缙云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听到声音立刻竖起了耳朵,只听巫玄道:“查次妖的来历,仙盟成立之初便以对抗次妖为己任,却始终无法连根拔起——说起来,您在此地迟迟不回,不也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天权:“你进城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

        巫玄道:“街上行人寂寥,只有妇孺躲在家中,不见青壮年男子,到处透着一股死气,青衮二州也是如此。”

        天权:“或许是因为战乱。”

        巫玄:“又或者是有人借战祸遮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天权笑道:“不愧是大剑神的传人,看来你也想验证那个猜测。”

        “不,我不是大剑神的传人,”巫玄道,“我只是想找到真相而已。”

        这样缙云是不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天权只好拿出地图:“这段时间我四处勘测,绘制出了的荆州城的地脉图,我怀疑有人在某处建立了一个秘密基地,吸走了这里的活气。”

        巫玄看着那地脉图,怪不得天权在荆州耽搁这么久,这地脉图确实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的。往往由术士走南闯北,勘测多年才能找到地脉走向。

        他看到那图上用红笔圈了十几处地点,又一个一个划掉,最后只剩下三处,就道:“在这三处?”

        天权:“对,云梦行宫,迷雾森林和越人江,无法确定是哪处。”

        这三处确实都是硬骨头,云梦行宫是巫尔若的大本营,进去一趟容易,可要在里面查看实在困难。

        迷雾森林又被称为鬼林,里面全是毒物,就连空气都带毒,巫术高明的巫师有时会进去找一些毒物当原料,但也只是浅尝辄止,从未有人敢深入。

        还有一处是越人江,越女的地盘,她不喜有人打扰,江中时常大浪滔天,等闲要人性命,误闯之人皆有去无回。

        巫玄道:“先验云梦行宫。”

        天权:“我们想的一样。”

        巫玄却不容置喙道:“我一个人去。”

        “什么?”

        天权和缙云几乎是同时道。

        天权想想缙云,觉得不能让巫玄一个人冒险:“不行,太危险。”

        巫玄却道:“我和巫尔若有些旧账还没清算,只能我去。”

        “而且,”他的声音淡了几分,“我曾在做梦行宫住了十年,对那里还算熟悉。”

        天权只好同意,表示自己会在行宫外接应。

        缙云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巫玄,巫尔若,云梦行宫,他总觉得还有一些巫玄一直讳莫如深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天权给巫玄安排了房间:“你先歇息一日,后天再开始行动。”

        巫玄一路从冀州而来,确实有些累了,再加上他之前强行冲开定身符,留下了旧疾,此时必须先休养一下。

        天权眼看他要走,斟酌片刻还是道:“你见桌子上掉的头发了吗?”

        巫玄:“我师父的头发吗?”

        “!”

        缙云和天权皆是一惊,紧接着就听巫玄道:“我收起来了,说来也奇怪,我师父远在天都,头发怎么会掉在这里?”

        易水尴尬地咳了咳:“是……那个,我离开天都的时候带着的。”

        巫玄心底的占有欲猛增:“哦?您带着我师父的头发做什么?”

        天权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又一想,不对啊,一个小毛孩怎么质问起他来了:“你师父给我的,至于为什么,回头问你师父吧。”

        一个念头在巫玄心中暴虐起来:“可他从来没给过我……”

        他突然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

        天权一看就惊了:“受伤了?好端端怎么会吐血?”

        “吐血?”缙云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然而巫玄只是抬手熟稔地擦掉唇角的血:“没事,之前受了点内伤,一时心情激荡,引发旧疾而已。”

        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人往往会留下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天权见他从怀里拿出药丸吃了,便也没再多心,只嘱咐他好生休息,云梦行宫的事不急。

        缙云却把巫玄的话掰开揉碎了去琢磨,他回天都的时候巫玄还好好的,后来和叛军决一死战的时候也是成竹在胸,按理说不该受伤才是啊。

        而且还是内伤,他若没记错,以青衮二州之中,应当没人有实力能让巫玄受内伤。

        这伤到底是哪来的?

        巫玄简单收拾后就在房间里打坐调息,缙云则待在他怀里百无聊赖。

        虽然明白巫玄可能已经认出他了,可还是不敢出去,一年前那事他确实怪心虚的,还没想好怎么哄。

        巫玄气得一年没给他写信,心里一定恨死他了,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哄好的。

        这事吧,还是先拖着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有用啊。

        翌日,巫玄清晨练完剑后,又戴了帷帽出门。如今的荆州城还是巫梵天的地盘,只是他被巫尔若的叛乱打得束手无策,城中也早已乱成一团。

        只见空荡荡的大街上,偶尔有一两个小贩满脸慌张的摆摊子,想要趁着这会难得的平静卖点东西出去。

        巫玄看到一个蜜饯的,就想去买一些,谁知那小贩不要银钱,只要蛊虫。

        原来战乱太久,荆州的钱币早已经全乱套了,如今买卖东西全靠蛊虫。当然,以物易物也可以,反正不要银钱。

        巫玄只好作罢,刚要离开时突然感到后脖颈一凉,他偏头一躲,一支纯黑色长箭擦着侧颈处的皮肤过去。

        那些本就慌慌张张的小贩当即如惊弓之鸟,立刻把东西一卷撒腿就跑,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巫玄回头,果真看到那个身着黑袍的人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收了弓箭,消失在栉比鳞次的屋舍之中。

        自从去年的第一次刺杀开始,那个黑袍人就像盯上了他一样,时不时就来一场刺杀,每次都是只要一击不得就立刻走人,毫不恋战。

        巫玄也曾追上去过,可那个黑袍人每次都早有准备,撤退路线早就安排好了,根本不给他追上的机会。

        还在巫玄怀里缙云眸色凝重了一些,想不到一年过去了,那个人还在追杀巫玄,巫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巫玄在空无一人的街衢间走了几圈,才又钻进小巷子里,这里的屋舍大多已经空了,巷子里寂静得可怕。

        在一个空了的院落里,几株桃树和杏树开得正绚烂,正是满园春色关不住。

        巫玄伸手折了两根枝条,才七拐八拐回了天权的院子。

        易水此时还在赖床,连带着天权也不能起床。易水虽然已经十七岁,可是至今还和天权住在一处,每晚拿天权当人肉枕头。

        天权有时也想发飙,可一看到易水在他怀里睡得正憨,小脸也粉扑扑的,就瞬间怒火全消,心甘情愿哄着他,宠着他。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巫玄看到他们师徒感情这么好,心里总会想起缙云。

        他把窗户打开,站在窗前远眺。

        “是不是我苛求的太多了?”

        “可苍茫人世间,除了缙云,我什么也不想要了。”

        巫玄胸口又有些闷痛,只好摸出药吃下,而后打坐调息。

        内伤最是难治,又要求心境平和,否则极易复发。而且,一旦得了内伤,很容易影响境界,甚至有人因为内伤修为再难精进。

        不过两日已经两次复发,缙云对他的内伤很是担心,开始想有什么法子能根治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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