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To Be Continued
【Vol.Half Time】
“啥玩意儿？”
一片黑暗中，出现在苏绫眼里的大标题居然是这个.
half time.
中场休息.
【幻影痛觉】
【幻肢痛又称肢幻觉痛，系指患者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在，且在该处发生疼痛。疼痛多在断肢的远端出现，疼痛性质有多种，如电击样、切割样、撕裂样或烧伤样等。表现为持续性疼痛，且呈发作性加重。各种药物治疗往往无效。对幻肢痛的发生原理，目前尚无统一意见，西医亦乏有效疗法。】
【简而言之，他失去的肢体，依然在隐隐作痛，甚至无药可医.】
说明文字一行行跳过漆黑的“幕布”，苏绫睁开了双眼.
没错，就是双眼.仿佛毕肖小哥为她准备的“受肉之礼”已经完成.
她再一次用人类的视角，看着着浮华人世，可毕肖的模样已经与原来大相径庭了.
“你...”
苏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房间还是那个苏志县的老房子。
桃树还是那棵树.
而自己的模样，也和原先的游戏角色一般无二，除了那身现代的日常装束，甚至苏绫已经可以开启包袱来查看道具，只是少了一样【坏怀表】，仿佛在晋升过程中，它作为消耗品，一同与芳桃留下的“种子”，组成了苏绫角色新的肉身.
但是毕肖的样子...
他就好像在一夜之间白了头，貔貅瑞兽趴在他的身边，不时轻轻打着呼噜，而他的发丝...颜色与那雪白的大虎皮毛一般无二.
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而他手臂上的伤，只留下了五个浅浅的弹痕伤疤.
“我...睡了多久？”苏绫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仿佛一觉起来天变地异.
毕肖的精神状态很奇怪，用苏绫的视角来说...
从他的眼神来看，精神仿佛更偏向貔貅，而不是他为人的样子.
“生日快乐，苏绫...“
毕肖的语气低沉.
苏绫：“我睡了多久.”
她迫切想知道具体时间，以及星辰的去处，这对两兄弟来说，对她来说很重要.因为“中场休息”这个标题，很可能是“事件告一段落”的信号.
毕肖：“一个月...”
“星辰呢？”苏绫问.
那个白发苍苍的男子浑身颤了一下，就像是提到了他内心的痛处.
“我...送他...送他去了河内，那里有华裔的医生.”
苏绫：“你没陪着他？”
星辰失去了手脚......
毕肖结结巴巴，挥动双手，语无伦次：“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我......我...他...”
他就像是个失亲的孤儿，眼神可怜无助.
“Boss...是我的错对吗？都是因为我...他才会变成这样......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他仿佛落入了一个思维怪圈，妄图向传说中的“BOSS”寻求答案.】
苏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毕肖：“为什么他还是没有魂威...”
卧槽...苏绫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个人......在追求“神力”的道路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偏执狂.
毕肖神情变得激动起来：“他是个凡人...他的恐惧心应该是我的千倍，万倍！为什么他还是没有魂威...为什么？”
“难道说从基因论上，他就是个失败品？”
“难道唯一能理解我的人！出生起就应该在自然法则下淘汰？”
“难道说......我还是个‘孤僻古怪’的人？”
【如果你看见那座高墙时.】
苏绫听见了播音员的提示，更像是告诫.
【看见那两头淌恶臭口涎的猎犬，并且叮嘱那个小家伙逃之夭夭.】
【或许...星辰不会看见.】
【不会看见毕肖与之搏命的一幕.】
【也不会看见幼年小童身旁早早存在的守护灵.毕肖也不该被一个普通人拖住腿脚，他应当是云端之上的神.或许他会比现在...要更坚强.】
【如是这般，他只会信仰力量.】
【而星辰也只会变成一个普通平凡上班族.】
【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或含辛茹苦，或纸醉金迷.】
“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不会放弃这儿.”
门外，传来星辰的呼声.
而毕肖仿佛受惊的猫，一下子蜷紧了身子.
苏绫捧着《猎人560》，仔仔细细看着诗集上的一字一句：“你总要面对他，你们关在一间命运的牢房里.”
“你布置了静电陷阱用来探查房外的生物，虫子经受不起这看似微弱的电压。现在整个越南境内，对于你的‘威胁’，只剩下我了，亚当-毕肖。”星辰一拐杖戳进门槛，肉眼可见的电弧消散开来.他在用行动告诉毕肖，他来了，他无所畏惧.
不知是重伤初愈留有的后遗症，还是这奇妙的磁场环境所带来的影响...
【星辰脑袋里充斥着强烈的耳鸣，仿佛这所屋子不欢迎他，在朝他发出一个个高危信号。】
星辰披星戴月，站在门前思考了很久很久.
【他在犹豫，他在想要不要撕破最后一层毕肖的伪装.】
踌躇许久，星辰推开了大门。
眼中所看见的，是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毕肖深沉的眼袋，S级超能力者朝着一个普通人嘶吼着：“为什么你要逼我到这个份上！”
星辰将自己所见缓缓道出.
“从踏进这间院子第一眼，我看见的就是长势极好的桃树，在苏志县的工业园区太过荒谬，这里的土质经过三十多年工业开发，重金属污染的程度难以想象，根本就不适合任何果树生长.生命力如此强韧的植物，不得不让我多留一个心眼.来和我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吧!”
毕肖还想解释一番：“不不不...对不起......星辰...对不起...”
星辰的语气愈发冰冷，“不，亚当-毕肖，来吧！我还是那句话，在你遇见我时，手中那低温的红色雷电，有几次差些按上我脑袋的时候.”
星辰抓紧了毕肖的手.
“我就知道，我们早已走上了分道扬镳的开端.我认识的毕肖，他绝对不会有杀死我的想法.”
星辰：“你在害怕.”
毕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星辰：“你在兴奋.”
以及脸上那种怪诞的笑容.
星辰：“你，要做一番大事.”
【征服世界的手段有两种.一种是利剑，一种是思想.】
毕肖脸上的“戏”尽数收敛.他的态度放得非常端正，像是与星辰商量着平凡日常中的琐事.
“我和白首雕共事了两年，他这个人毛病虽然多，但是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
苏绫躲在卧室的门后，听见这两个男孩的对话，仿佛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男人.因为她一个个不经意间的选择，想要的结果，却因为命运的编织，变得与预期大相径庭.
“我们都在食物链中.”
毕肖的神色淡然，语气却异常狂热.
“星辰，我时常在想，为什么这么多超能力犯罪，大多数却与食用人类有关，白首雕最多算个暴食狂，飞行消耗的能量非常多，而他却与恶魔无异，选择食用人类，TRG对这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也见过‘蟠桃’食用人类骨粉的样子，那种极富侵略性的精神控制，比起一般的超能力者要强大太多太多！”
“这是...进化.只属于我们的进化.”
星辰叹了口气，“果然，你不做人了啊.”
毕肖笑道：“我很好奇，在我吃下第一口人肉时，我人生中的那一道‘闪电’会变成什么样子.”
星辰的手，渐渐松开了.
“我要颠覆这个压榨束缚着原始欲望的腐臭世界！”毕肖掷地有声同星辰说着自己的理想：“我们是超凡的！就像是水、甲烷、氢与氨融合在一块时，由我指尖迸发出的电弧！”
滋----啪---
星辰的手一颤，立刻离开了毕肖的手背.雷光闪过......
“在雷电的力量下！第一份有机物诞生了！紧接着就是细胞与生命！我惊奇于这种造物主的威能！这是神与人之间差距最小的时刻！我才不想留在天枢，或者是TRG，它们只会继续压抑着魂威这种属于‘超人’的天性！”
毕肖侃侃而谈，仿佛手中抓住了未来。
“每一个人，都应该体会生死之惧，去觉醒自己的魂威！”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毕肖再次握住了星辰的手：“你用肢体买到了我的信任！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帮我！星辰，我们能......”
星辰：“抱歉，我喜欢女人.胸大的那种.”
毕肖愣住了......
“对，你没听错.我喜欢女人。”星辰像是阐述着今晚准备去吃什么一样，语气稀松平常，“亚当，我不准备叫你毕肖这个名字了.”
【不知不觉，老友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时光与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魂威】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星辰：“我可是普通人，和你们这些超能力者不一样.”
毕肖：“没关系！星辰！我相信如此优秀的你也有属于自己的魂威！只要经受住...”
突然，毕肖愣住了.
苏绫能透过门缝，看见星辰眼眶中的点点泪光.还有那气极的脸，发红的脸颊和咬牙切齿的模样.
那个三寸丁...居然会哭......
苏绫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那家伙小时候虽然胆小了些，但是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如果你在生死之际大脑留下的恐惧救了你一命！我！星辰！”
“做不到！”
“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恐惧这种东西！如果说我是靠着什么活到现在的！告诉你！亚当！我们已经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了！”
“拯救我的，只有永不停止的思考。还有...勇气！”
那是只属于普通人...璨如黄金的高贵品格.
他们站了起来，像是一开始那般，眼神如互相持枪所指一样咄咄逼人。
为了这位老友，他献出了肢体，献出了绝对的信任.献出了胸膛中那朵炙热的心火。却在短短的十分钟里，叫毕肖一席“进化论”浇得一干二净.
“亚当，你彻底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甚至对‘食用人类’这件事抱有十足的期待感，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作为一个调查员，我得理解通透每一个犯罪者的心理，现在我晓得你在想什么.”星辰一言一语咄咄逼人.“你.要通过‘不朽蟠桃’，一次又一次用强大的再生力激发普通人对死亡的恐惧感，让他们在生死之间唤醒自己的魂威，组建你的军队，建立属于超能力者的乐园，新的秩序，新的世界.你们俩，就是新世界的‘亚当’与‘夏娃’。”
【我们有很多值得遗忘的日子.】
【它往往伴随着不堪、羞愧、难以自律焦躁不安，等等情绪.】
毕肖期待着：“对...对！就是这样！果然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星辰：“理由很好！也很有说服力，甚至计划充满了可行性。”
毕肖愈发开心，仿佛星辰已经愿意投身他的伟大事业之中.
“但是......”星辰用尽全身的力气，孱弱不堪的身体让他声嘶力竭也喊不出多大的动静.
“我拒绝！”
苏绫能看见星辰的断肢处...
右腿至半月板，甚至膝盖都被腕去，整条小腿都不见了.
而左臂，从手肘的位置生生截断，伤口依然处于包扎状态。因为身体痊愈机能代偿的原因，肌肉萎缩浑身无力。他就像是刚从医院里跑了出来，甚至气色上远远达不到“痊愈出院”的标准。
两眼无神，仿佛失血产生失明的后遗症还在.
河内离胡志明市有一千七百多公里......
星辰几乎是拼了命，想要找到老友...从对话的内容上来看，他几乎不抱着任何希望了.
如一枚重锤扣在毕肖心头.
“你即将扣上《反人类罪》的大帽子！亚当!我星辰!今天出现在你面前，是你最好杀死我的机会，否则我会成为你毕生事业的最大阻碍！”
“我会绞尽脑汁！破坏你任何图谋不轨的荒唐计划！”
“我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打断你的手脚！”
“如果你...”
星辰用空荡荡的衣袖给自己擦着眼泪.
苏绫看见了亚当手中的雷光.
“你真的踏出这一步.”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我这普通人的所有能耐！”
“杀了你！”
电弧击中星辰的躯干。直到星辰抽搐着不省人事.
而毕肖的眼神越来越冷.
“走.”
他言简意赅，而苏绫紧跟其后，踏出了这座充满回忆的老房子.
【小时候星辰和毕肖经常在火车站旁的小坪里玩.】
【就像是一个车站出发的两趟列车.】
【起点是如此相似，可铁轨却各自带往天南地北，最终驶向完全不同的目的地.】
【故事，暂时要在这座小小的电话亭结束.】
【2020年，东经115.04度，北纬34.46。这个地方叫睢县.】
【夏天的尾巴，他就看见这座矗立了十三年的地标。】
【一座异常漂亮的电话亭.】
【在它还是老房子时，星辰一直都喜欢趴在阁楼上看星星，学校更南一点，自习之后，入夜了，星辰能寻到北极星的方向回家。】
【在太阳还没升起之前，星辰也能背靠那颗星辰往正确的方向而去.】
【那时候，毕肖就觉得，星辰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和那些小混账嘴里的“娘娘腔”完全不一样.】
视角变幻，苏绫回到了那座电话亭前，身上的衣物成了一套完整的猎人装束.显然是毕肖为她准备的.就像是尊重原著的严谨学者.有关“Boss”的任何见闻，他都严格执行还原.
而电话亭里，毕肖抱着双腿蹲坐在角落，手里拿着那把M1991.
他将枪管塞进了嘴.他犹豫了很久很久......
最后在苏绫的注视下，依然没能扣动扳机.
【他是个胆小鬼...】
【是个喜爱名人伟业之言的男人.】
【也是个华而不实的家伙......】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毕肖的眼神愈发坚定...仿佛想通了.
【出自泰戈尔--《新月集》】
【To Be Continued】
视角一黑.
苏绫直接被送出了剧本.
“惊了！！！”
“还有这种操作？”
“拍美剧的咯！上下两部搞事情？”
回到Loading长廊中，播音员才和苏绫解释了前因后果.
【您的晋升剧本经验内容已圆满完成，比较遗憾的是，由于天候因素限制，您没有发挥出SP技能应有的效果，所以判定为【失败】，而且玩家您已经连续在线二十八小时了，请及时进入深度休眠模式休息.】
【另外，我们查询到您...也就是苏绫，日程排表上有一场Sli丙级联赛，请及时与您的俱乐部联系，将安排在明天上线准时通知您.】
【最后，您的【诸界方圆】成功地记录下了该位面年代的ID，为【星屑的辉煌】，如果在下次晋升任务中还想继续挑战内容，您可以直接找到这个位面.】
苏绫看着自己一身修缮过的猎人装束，值了个回票价，也能接受.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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