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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迎亲船


西落西山,星幕高悬,山上的温度亦降了下来。

        凉风穿山谷,白日里躲在树下的妖群缓慢开始了移动,朝着神山的方向浩浩荡荡的行进着。

        夜幕降临,大部分的妖精都化出了原型赶路,一时山精虎豹,胡黄蛇蟒,飞鸟走禽,携沙走石,跃然于林木之间。

        六洞的老公鸡飞到了猪十三的脑袋上,一顶红艳艳的鸡冠雄赳赳的仰着。一十四洞的老乌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此刻他那一丈宽的绿毛龟甲上人头攒动,挨肩擦背,挤满了搭车偷懒的妖精。

        一众妖物走走停停,直到月上顶峰时,才总算抵达甘枣山脚下。高耸的山峰如同三把倒插的宝剑,山腰之上云雾缭绕,时有仙鹤绕山鸣啸,又有击鼓之声如同雷鸣。山下有清泉引路,泉中有鸟,状如山鸡而长尾,赤如丹火而青喙,见人则仰头嘶鸣,好似在向山上报信。

        众妖再往山上走,便见几重青田牌坊,坊后坐落着不少青瓦屋舍,点着红彤彤的灯烛,牌坊下立了一口大缸,缸内停着一艘纸扎的红色渔船,约有笤帚大小。

        一青袍小童摇头晃脑的坐在铜缸边上,每当有拜神的队伍抵达,那小童便从袖口中取出一枚铜币丢入缸内,铜币在缸水里打两个滚便沉入缸底,随即船头便变化方向,分别指向三座高矮不均的山峰。

        三峰之中,左右两峰住得是前来辅佐麒麟的山神,唯有中间那峰,才是麒麟的栖所。

        前方的队伍分成了三股,快速向山峰进发。

        轮到虎幺九时,那枚刻着“灵云”的铜币噗通沉入水底,水面之上的红船似早已恭候多时,弯弯的船头调转方向,直指中间那座高耸如云的主峰。

        沉入缸底的钱币慢慢从水面下浮出,一道金色的丝线从钱币中心穿出,慢慢向山峰上延伸,为一行妖精引出一条上山的光路来。

        “中峰,请吧。”太师椅上的小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

        九哥也不恼,反而恭敬的朝那小童拱手:“多谢道童。”

        大王发了话,跟在后方的二十四位洞主即使心中别扭,却还是纷纷向那位道童见了礼。

        而那道童显然也听出了众妖的敷衍,口中冷哼了一声,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赌气似得在脸前扇动。

        ……

        有了金丝线的指引,一行妖的速度显然加快了不少。

        翻过一座山头,便出现一座向下凹陷的山谷,深约数百丈。山谷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数百盏点有龙凤花烛的天灯悬浮在山谷空中,天灯下方拉出长长的大红娟纱,随着清爽的山风不停变化姿态,恍若祥云盖顶。

        离众妖数十步的半空停有十余艘灯船,船头皆点满红烛,船尾立着翱凤灯,层层锦绣,堆叠如山,左右两侧的船桨上,还用草扎成两条嬉戏的龙,以青幕遮笼,青布下的草节内,藏着数十只萤虫。

        身着大红小褂的童子童女站在船头,头戴虎帽,披“囍”状云肩,脚踏百花鞋,女童手中还撑着把清凉小伞。两艘船艇共同抬着三四只木担,花红绸子系在担子上,最靠船头的担子下方挑着一方敞盖食盒,里面放了尊银色的酒壶,酒壶上用花络罩着,四周铺有八朵大花、颜色新鲜的罗娟还有八枚银胜头饰。

        看见这般的阵仗,饶是见多了世面的猪十三也不由搓了搓鼻头,嘟囔着:“乖乖,这天上来的就是不一样!”

        山间夜风大,狐苓耳边呼啸着风声,忽然听见旁边的猪十三小声嘟囔了句什么,不由偏头望去:“什么?”

        见有人搭理,猪十三满腹经纶终于有了卖弄的地方。他嘿嘿一笑,一把揽过狐苓的肩膀,压低声音神秘道:

        “狐老弟,你且仔细看两船之间的那酒壶,那叫‘许口酒’——乃是人间许婚用的。”

        “你再看扁担上那红花,那是‘缴檐红’,扁担后面绑得全是给新妇下的聘礼!”

        “……新妇?”

        狐苓愣了愣,脊背下意识绷紧,一时没读懂话里行间那两字的含义。

        他想——他大抵是累坏了。

        胸口先是闷,再是疼,疼到麻木了,胸口就像是被谁挖去了一块,左右不是滋味。

        他说不清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好像喉头里卡了一根鱼刺,每一口吸气都在带动这根尖刺,漫长而残忍的顺着喉口,划入胸腔。

        双杯行酒六亲喜,我家新妇宜拜堂。

        谷中锣鼓唢呐还在响,山风扬起天灯下方的层层红帐,露出灯笼里金线扎捆的龙凤花烛。

        ……原来小崽子就要成亲了。

        心脏不受控制的在抽搐,他的嘴角蠕动了几下,似乎想用力扯出一个体面的笑容,可终究却什么也没有。

        作为兄长——他本应该高兴的。

        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殷红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土壤中绽开一朵朵红花。

        可他狐苓窝囊了一辈子,临到终了,却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给不起。就连珍藏了一辈子的那道烛光,也马上要落入他人的眼中,成为不轻不重的一撇!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他的脑中像犯了疯、发了狂。倘若他再疯一点,大可化回七尾白狐,踏碎玉轮闯入喜堂,将正在拜堂的新郎官劫走囚禁。

        可——他怎能忍心如此。

        欣长的身影晃了晃,狐苓闭上眼,嘲弄的苦笑着。

        毁去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小崽子精心准备的婚宴……他怎能忍心如此。

        说话间,迎亲的喜船已逼近众妖跟前,清凉醒脑的香气钻入鼻孔,使得众妖的精神皆是一振,身上的酸痛感一扫而空。

        领头那艘船上的童女收了伞,从怀里挥出一把铜谷洒落在众妖身上,脆生生喊道:“都请上船吧。”

        十余艘灯船井然有序的停靠在谷前,船头深深插入湿润的泥土里,那富丽喜庆的灯火,将昏暗的山头照得恍若白昼。

        九哥站在最前面,他思索了片刻,随即朝二童作了一揖:“有劳二位仙童。”说罢,抬腿率先走上了第一艘灯船。

        一艘灯船坐满之后,女童便撑开手中的青伞,灯船无风自动,快速朝着谷内驶去,一会便消失在众妖的视线内。

        见此情景,留在地面上的洞主不由拍掌赞叹,纷纷也登上了灯船。船上容量不大,每艘灯船只配置了一面八角桌,按东南西北,布了四张太师椅。因两艘船共同挑担着缴檐红,故而两船只能同时行进、后退。

        猪十三最是怕热的主,此时更是不愿意在前面搡挤,便拖了狐苓一齐在队伍后方等。

        等到其他几位洞主都登上船,两艘“并蒂”的灯船上,却还余下一个空位来。

        还有空位的船上,那童子朝地上的二人打量了一眼,随即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指,指尖准确的朝向猪十三:“你,快上船。”

        靠船檐的几位洞主听见,纷纷从船檐上探出了个头,其中一人“哟”了声,幸灾乐祸道:“二位爷还亲热着呢?要不哥几个把眼睛捂捂,让您二位先上来?”

        “去、去!就你这张鸟嘴放屁多!”猪十三摆了摆手,嘴里哼道:“都走,都走——猪爷我嫌热,随狐老弟赶下一趟去。”

        左侧那女童眉眼间本就有几分不耐烦,此时又见这野猪妖磨磨蹭蹭不肯上船,便干脆将手中的青伞一收,用力冷哼一声:“叫你上来便上来,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猪十三怎么说也算是一洞之主,被个小丫头当着几位洞主的面被下了面子,脸上自然挂不住。憋着气“嘿”了几声,他将手心里的热汗擦在马甲上,腮帮子簌簌抖动着。

        可碍于此处是仙家地界,眼前的这一对道童更是连他都看不出修为,也只好将一口闷气硬憋回肚子里,当个屁放了。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他拍了拍狐苓的肩膀,叹道:“狐老弟,那老猪就先行一步了。”

        那童女说话丝毫不饶人,狐苓面上也有几分窘迫,闻言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十三兄先请,小弟随后就到。”

        猪十三在船上落座后,女童便将手中青伞的撑开,伞面摇摇晃晃,飘在了船身上方。

        随着女童合掌念咒,伞柄内竟溢出一青一红两股火焰交织在伞面之上,隐隐形成一幅阴阳八卦图。

        八张太师椅尽数坐满,两艘灯船上的女童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抬起手掌向伞柄挥出一掌——伴随“砰”的声响,两艘灯船缓缓驶离了高处,如同海水中悠闲的游鱼,摆动着尾巴朝谷底驶去。

        一行二十五妖的队伍,此时便只剩下狐苓一人站在谷顶,后方新来的队伍想来是脚程太慢,迟迟未见踪影。空荡的山谷上方风声呼啸,被谷下热闹的锣鼓声衬托的更加寂寥。

        不远处两艘灯船轻盈的驶来,只是这两艘灯船在顶部又加装了一整面大红锦帐,两船中间的位置点缀有“喜”字流苏,乍一眼看上去,就如同大婚日新嫁娘遮面的红盖头。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两艘灯船停靠在谷顶前方,一只雪白的指尖轻轻掀起红帐,撑着红伞的少女笑吟吟的走下船。

        那少女的脸蛋生得极美,两湾含水柳目,眉心画着一朵小巧的梅花,随着她走近,周围竟慢慢升起一股冷冽的梅香。

        她走到狐苓的面前站定,两枚弯弯的眼睛如同天边的新月,她青翠的指尖握着红伞,盈盈欠身道:“请公子随小芷来。”

        狐苓瞳孔不动声色的收紧,朝那女子一颔首。

        见他小心防备的模样,那女子却也不多言,只微微一笑,转身便引着狐苓进入船舱。

        掀开红帐,船舱内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大了许多,两艘灯船之间有一木制通道相连,在通道的正中有一扇紧闭的木门。

        木门下方开了一个不大的小孔,一条绣满金纹的红绸从小孔内穿过,一头绑在船舱内的太师椅上,另一头则拉到了门的对面。整条红绸要高处小孔下方不少,像是在另一端被有意的攥紧抬起。

        在少女不容置喙的安排之下,狐苓被迫入座了那张系有红绸的太师椅。红绸的绳结正绑在靠背镂空处,坐下后背部能感觉到明显的凸起。

        狐苓敛下眼帘,借着宽大袖口遮掩,他扯动了一下红绸,短暂的沉寂后,果然从另一端传来了相同的拉扯感。

        虽然只有轻轻的一下,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试探。

        ——果然有人。

        他悄悄握紧藏在袖口内的短匕,原本收敛的妖气顺着太师椅,悄无声息的向外扩张。

        门背后藏着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这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一个个问题浮现在心头,令狐苓丝毫不敢懈怠,脑中的神经绷成一条线。

        只是他脑中所构想的种种变故都没有发生,同方才那些灯船上的童女所做的一样,唤作小芷的少女款款走回船头,站在身着圆领袍的少年身边。

        她将两只手交叠在胸口,朱唇微启,低着头朝着木门的另一边恭敬的一拜。

        门的另一边沉默了良久,就在狐苓狐疑的望过去时,那里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准。”

        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惊雷落地,扬起万丈尘沙。

        狐苓只觉得心脏“咚、咚”漏跳了半拍,愣愣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那一瞬间凝固。

        他幽绿的瞳孔骤缩成一点,眼白内布满了细长的红丝,藏在袖口内的短匕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指尖,一滴又一滴刺眼的血珠滴落在地面上。

        方才那道声音他明明从未听过,只短短一个字,却偏偏叫他方寸大乱,心如擂鼓。

        船头的一对少男少女神情肃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恭敬的拜了拜,齐声道:“诺。”随即二人直起腰身,少女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手中的红伞用力向上抛出——

        那漆了金色符纹的红伞在空中抖动了两下,缓缓上升,直到将红帐顶起一个小尖角才停下来,才在原地缓缓转动着。

        两股殷红的火焰在船顶盘桓,整个船舱剧烈晃动了两下,慢慢开始倒退驶离谷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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