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被恶魔选中的人（3）
巨大的电梯在建筑内爬升，电梯内的人可以透过玻璃帷幕看到远处的轨道与山峦。
他们所处的这座建筑是达摩克里斯内最高的建筑，随着电梯内的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的变化，苏云弥他们已经来到了第130层。少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街道与车辆都已经缩小成为了密集的线条与斑点，这惊人的落差使他不由地感到腿软，呼吸急促。
“恐高的话就不要看外面好了。”背对着苏云弥的柳雾遥低声提醒说。
苏云弥满头冷汗，他怀疑自己连走出电梯的力气都没有了。
“叮咚——”电梯里传来清脆的铃声，他们停在了第145层。
电梯门在路易斯面前打开，苏云弥跟在他们身后走出这个密闭的空间。
他抬头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没人知道这座楼究竟有多少层。他有种惊悚的感觉，只要电梯还在继续的爬升，恐怕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会一直的增大下去。说是惊悚，不如说是畏惧。总所周知建筑的高度越高，对其本身的要求强度与结构标准便越严，设计的难度越大。大多数高楼层建筑内部都会设置阻尼器在刮风的时候能够让建筑通过摇摆减少风的阻力，而且楼房越高摇动越快。而且它还要具备优良的减震技术，不然高塔会因为一场小小的地壳运动而轰然倒塌。
路易斯领着他们走入漆黑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地面上布满了红色的警示灯。灯光不断地闪烁照亮经过的人脸，低沉悠长的声音在耳边起落，苏云弥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前方重地，闲人勿近。”红色的大字写在金属门上，苏云弥看清后内心更加忐忑不安。
冥冥中他似乎听到门后有一个声音在向他呼唤，失声片刻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门。
路易斯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银卡，他将卡片塞入金属门上的凹槽中缓缓地往下滑动。
“哔——身份确认，路易斯·海德维希，达摩克里斯执行官。”机械的女声提示道。
微冷的白气在轻微张开的门缝中泻/出，苏云弥不禁打了个冷颤。
金属门完全地展开，机械的齿轮在暗处传来低沉的契合声，整整12道门在甬道里完全打开，原本绿色的指示灯此刻变得象征危险的通红！苏云弥站在通道内逐一展开的金属门前，少年瘦小的身影面对着闪着红光的无尽黑暗，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被眼前的深渊吞噬。
“走吧。”路易斯轻快地对身旁愣住的苏云弥说。
他的精致的皮鞋在甬道的地板上踏得作响，三人的脚步声一点点地向深处爬取去。
直到苏云弥听到轻微的开关声，雪亮的灯光在漆黑中瞬间亮起，周围清晰的事物此刻皆被纳入眼眶。银黑色的巨型甲胄如山岳般屹立在苏云弥的眼前，它低垂着具有锐利棱角的头部，漆黑的眼洞如同是陷入了沉睡的人们。六只巨大的纯黑翅膀贴在它的背部紧紧收拢，翅膀上的羽毛根根分明。
苏云弥在见到这怪物的第一眼时便感到脑袋传来巨大的疼痛！就连心脏也忽然莫名地疼了起来！他紧紧地揪着胸口的衣服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双眼的瞳孔中金色的图纹不断的明灭，同时他的脸上的表情也在痛苦与释然之间不停的转化，仿佛少年的体内住进了另一个人格，此时这个人格正在试图夺取男孩的控制权。
柳雾遥见到苏云弥这样的状态也是立即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握紧枪柄，枪口直指倒在地上抽搐的少年。
“他怎么回事？”她精神紧绷地持枪指着苏云弥，朝路易斯询问道。
路易斯此时也是露出深沉的表情，沉默地看着卧在地上挣扎的苏云弥。
忽然，沉睡的巨型甲胄的手臂稍微地晃动！限制住它肢体的柱子发出金属的响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路西法】的生命波动！堕天使正在苏醒！”机械的提示音在四周的高处响起，激烈的警报声此时环绕着建筑轰鸣，“警告警告！紧急灾难！紧急灾难！正在生成灾害评估等级，预计30秒后发送至世界的通讯频道！”
“先生！”柳雾遥紧张地看着路易斯，她犹豫着是否要扣动扳机。
路易斯依旧是保持沉默，深邃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苏云弥的身上。
苏云弥痛苦地挣扎，他那狰狞的表情仿佛是在曾受着某种巨大的痛楚！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拼命地用手捶打自己的额头，直到鲜血从发梢间流出也没有停止对自己的攻击。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抛进了燃烧的火海，那炽热的煤炭与木头灼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地萎缩，他发了疯地想从火焰中逃脱出来。
【路西法】的双眼忽然明亮，纯金色的瞳孔缓缓地注视着周围。它仰起脖子脱离铁索的限制，背部的黑色翅膀缓缓蠕动，绿色的液体从它被禁锢的嘴巴里流出。它尝试性地发出低吼，手臂挣扎着想要摆脱限制。
“怎么回事！”穿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甲胄旁边的高台上，他望着眼前苏醒的堕天使，再看了看下方的三个人，“路易斯指挥官？您在做什么？”他神色惊恐，迅速地走下高台。
“赵博士，你要的人我带来了。”路易斯优雅地对走到他身旁的男人说。
博士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苏云弥，目光惊诧地盯向路易斯：“这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召唤了【路西法】的家伙？他怎么了？好像很不稳定的样子。”
路易斯回答：“他似乎能和我们身后的这具堕天使产生共鸣，灯光亮起后他就这样了。”
墙壁上的金属支架摇摇欲坠，狰狞的怪物即将突破束缚住它的枷锁！
“这是被恶魔给选中的人啊！”博士震惊地看着地上的少年说。
“我在等……”路易斯表情镇静地看着苏云弥。
柳雾遥持枪的双手不由地沁出汗珠，墨镜下的眼神冷冽地凝视着男孩。
“警告警告！【路西法】即将脱离抑制器，【路西法】即将脱离抑制器！灾难预告已发布，请在场人员迅速撤离，请在场人员迅速撤离！”警报声不断地响着，达摩克里斯里的人也纷纷在组织逃散。
堕天使发出逐渐强烈的吼叫，它的状态似乎已经处于饱满了。
“先生！”柳雾遥紧张地再次请求开枪，她无法预计仍由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是什么。
“路易斯！”博士也是用力地摇晃路易斯的胳膊，后者依旧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巨大的金属架从高处缓缓倒下，纷飞的烟尘遮蔽了视线。
路易斯望着神志不清的苏云弥，表情镇定的他嘴角微微抽搐，准备决定下令开枪……
就在他快要开口时，苏云弥忽然停下了抽搐，整个人安静地躺在地上。
他们身后的【路西法】也如同被拔掉了电源般瞳孔失去了颜色，缓缓地低下了头，挣扎的身躯失去了动力，它再度变回了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警报解除，警报解除。【路西法】的生命体征消失，堕天使进入冷藏状态。”机械的女声缓和地播报，建筑内的人们也纷纷安静了下来，“灾难评估正在申请撤回，灾难评估正在申请撤回。各位，祝你们拥有愉快的一天。”
路易斯缓缓地闭上眼睛吐了口气，柳雾遥也是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你说得对，他是被恶魔选中的人。”路易斯扭头对博士说。
他拍了拍男人的白大褂，露出英俊的笑容：“但说不准是他选择了恶魔呢？”
“带他去医务室吧，等他醒了之后送他回家。”路易斯对柳雾遥说，并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好。”少女点点头。
——
“云弥，云弥。”
黑暗中，女孩的声音美好且熟悉。
“姐姐？”男孩伸出手，眼前是比墨还要浓稠的黑暗。
“云弥，快出来呀！”女孩欢快地叫着，她似乎离男孩很远。
“姐姐……”男孩瞪大眼睛，伸手在黑暗中乱摸。
“姐姐，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他着急地说。
“你看啊，外面下雪了。”女孩的声音与他像是隔着一层膜，“真漂亮！”
男孩呼吸急促地喘气，他什么也看不见，难不成是自己失明了吗？
“云弥快出来和我玩雪！快出来嘛！”苏云微的声音不停地在呼唤着他。
男孩着急地加快脚步，他开始奔跑。
直到他在黑暗中好像撞到了什么类似【门】的东西，他缓缓地用力将其推开。
刺眼的光芒瞬时映入苏云弥的眼帘，他微红的鼻尖嗅到落雪的气息。
待视线恢复清晰，他发现自己穿着厚厚的蓝色棉袄戴着羽绒手套，脖子上包裹着鲜红的围巾。苏云弥站在木房子前望着门前熟悉的柏树林，白雾在他的口中呼出，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乡下的老家。
同样穿着棉袄的女孩蹲在宽阔的雪地上堆着雪人，她捧起被搓得圆润的雪球放在石头上。
“苏云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和我玩啦！”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朝男孩喊道。
苏云弥怔怔地站在门前的雪地上，靴子缓缓地陷入白色的雪里。
“云弥？”女孩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苏云弥低下头，看着脚下白净的积雪。深色的瞳孔缓缓被阳光照亮，他脸上展露出微笑。
“来了。”他对苏云微回答说，并迈着厚重的步伐在雪地上走来。
苏云弥蹲在女孩的身边，他看着姐姐手中的雪人头部，它的鼻子是一根蔫掉的小胡萝卜，两只眼睛是圆圆的朱古力，少女用黑色的墨笔在雪人的脸上画出一道浅浅的笑容。
她满目欢喜地展示给苏云弥看：“可爱吗？”
苏云弥看着雪人的脸，目光在苏云微与雪人的脸上轮流移动，他脸蛋微红地回答说：“很可爱，它长得像你一样。”
女孩好看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为什么这样说？”
苏云弥的心神稍微触动，仿佛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什么意思？”苏云弥疑惑地看着她。
苏云微笑着回答说：“你从来不会说我可爱的，只会说我凶！”
男孩望着少女在日光下澄澈的双眸，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你天天和我吵架竟然还会有说我可爱的这一天？真是出乎我意料啊！”苏云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苏云弥的头发，手上残留的雪点落在男孩梳得整齐的头发上。
这时苏云弥看到苏云微白皙的双手，瞳孔微缩，他此时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不冷的吗？”苏云弥瞪着少女明亮乌黑的眼睛问道。
苏云微疑惑地嘟了嘟嘴，反问苏云弥说：“为什么会觉得冷？你姐我穿着这么厚耶！”
“可是，”苏云弥稍稍哽咽，他指了指女孩裸露的双手，“可是你没戴手套呐。”
被少年这么一提，苏云微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洁白的双手，皮肤苍白得像是完全没有血色。暖和的光线中，她缓缓地抬头看向苏云弥的眼睛，后者的瞳孔里出现一簇玫瑰般的鲜红！那刺红的花朵开在苏云微的腹部上，灼热的血液滴在圣洁的雪面上，惊心动魄的红刺痛少年的眼睛。
苏云弥嘴唇渐渐颤抖，他伸手紧紧地捂在女孩的衣服上，另一只手臂将她搂入怀中。
女孩手中的雪人掉落在地面上，精致的脸蛋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碎雪星儿。
“不……不不不不不不。”眼泪从苏云弥的眼眶中流出，流淌在透过树梢的阳光下。
他用尽全力地将少女抱在怀里，苏云微的胸口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
“姐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苏云弥拥抱着少女冰冷的身体大声地啜泣，鲜红且温暖的水洼在他们的身体下缓缓蔓延开来，堆积的雪被逐渐融化。
他看着女孩失去神色的脸蛋与冰冷的双眸，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枷锁。
黑色的恶魔在木屋后面的树林里升起，身披铠甲的它对着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吼——吼！”
六翼的恶魔咧开布满利齿的嘴巴，绿色的黏液在它的牙缝间流出溅在树木上。长有钢铁犄角的头部也覆盖着金属般的面具，熔金色的眼洞凝视着它庞大身躯下的坐在雪地中的男孩。男孩怀抱着死去的少女，他们的身下周围都是被鲜血染红的雪地。
堕落的天使张开足以遮蔽苍穹的翅膀，缓缓地层叠覆盖在他们的周围，直至苏云弥与苏云微被羽翼所制造出的黑暗完全包裹，只剩头顶还有一片明亮的天空。宛如天使的恶魔仰起头颅发出激烈的吼叫，被它翅膀裹住的少年也发出绝望的怒吼！
他感觉心中的火焰可以燃烧整个世界，叛逆的人们都将受到惨痛的制裁。
堕天使金黄色的双眼遮挡住了他们头顶上的最后一片光明，它狰狞的铁面俯视着怀中的拥抱着女孩的男孩，而男孩此时也在仰望着它。
“你愿意向我出卖你的灵魂么？我失去了灵魂，上帝夺走了它。”恶魔发出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在苏云弥的脑海里竟然转化为了人类的语言。
“只因为我不服从他的管理，他便剥夺了我的灵魂使我丧失一切权力！”
“他嫉妒我的力量，我本是代表光明，可他却不愿让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享有它！”
“堕落不是我的本意，我并非甘愿坠入深渊黑暗，我也曾是炽热的天使！”
“给我你的灵魂，我便能找回我失去的东西。作为交换，我会赐你无限的生命！”
“你将与我融合，步入永生！”
苏云弥双目冰冷地凝视着恶魔的双眼，雪地上的鲜血燃烧起黑色的火焰。
他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喉咙上下颤动：“我……”
温柔的触感在他的脸颊上传来，少年惊异地扭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她手指擦拭着少年脸上的眼泪，最后轻轻地抹了下他的鼻尖。
“不可以喔，不可以将自己出卖给恶魔呢。”苏云微疲惫地睁开眼睛，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堕天使黄金瞳的映照下于她的眼角处滑落，“云弥，向姐姐我保证好吗？”
苏云弥痛苦地看着她，抿紧的双唇不停的颤抖。
“无论发生什么样子，世界变成什么样。”被拥抱在怀里的女孩说，“你都不许与它们为伍，更不许和恶魔做交易。我们小时候不是一起听过妈妈讲过很多童话故事吗？与恶魔做交易的人最后都会沦落为下一个恶魔，知道为什么天使会堕落没？那是因为太过于纯洁容不下半点儿杂念，一旦它们的心里产生了什么坏心思它们便会不受控制地坠入深渊……天使的这一点和云弥你很像呢。”
男孩惊讶地稍稍睁大眼睛。
“你是我见过最纯净的男生了，能有一个如同天使般的弟弟陪在自己的身边，是我作为姐姐的幸运。当然，还得感谢爸爸妈妈。即使你经常和我闹别扭，阻止我喝奶茶，还喜欢在妈妈面前打我的小报告。”苏云微露出苍白的笑容，“但我还是这么的喜欢你。”
“你很善良，姐姐我很喜欢你的善良。”
“我相信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的善良给打动。”
“所以说呢，”苏云微缓缓地抬手摸了摸苏云弥的后脑勺，“我不希望这样善良的你成为恶魔。你姐姐我会一直看着你，在天空上，在你的心里。我会永远的陪着你和爸爸妈妈，永远的守护你。”她笑得很灿烂，如同她平日里调戏男孩的时候。
“我爱你，云弥。”女孩躺在男孩的怀里合上眼睛说，“我爱你胜过一切。”
说完，她便在男孩的怀中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苏云弥跪在血泊中，他面目扭曲地皱紧眉毛，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唔，唔唔。”
堕天使发出低沉的声音，金色的瞳孔照亮空间内的黑暗：“你决定好了吗。”
苏云弥背部剧烈的起伏，他仰起头直视上方的巨瞳：“我是不会把我的灵魂给你的！”
堕天使咧开锋利的牙齿发出刺耳的长啸！六只黑色的翅膀展开，阳光霎时照亮白雪。它扑腾着羽翼高高飞起，满地的积雪被掀起的飓风吹得纷飞，苏云弥也惊恐地用手遮面，整个人淹没在由雪花组成的尘雾里。
怪物的嘶吼响彻世界，木屋与树林都在顷刻间化为粉末崩塌。
巨大的红日在白色的地平线上升起，红日的底下是成千上万的十字架。
古老的歌谣在墓地里飘扬，女人与男人悠长空灵的呻吟声，还有无数的稚嫩的童声……
躺在雪地上的苏云弥双目空洞地望着天上的黑色天使，血色的雪在他的身下深如霜冻。
“咚——”
眼前的场景变换。
“咚——咚——”
场景随着扣动心门的声音快速变换。
“咚。”
苏云弥站在高高的架台上，他的面前……六翼的堕天使被机械拘束在铁架前，狰狞的头部上的瞳孔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在少年的凝视中火焰渐渐熄灭，直至暗淡。
https://www.biqugebar.net/61818_61818122/7701564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bar.net。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bar.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