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逆鳞下的红瞳（3）
“报告！【深红之瞳】它逃走了！”指挥大厅内，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神色紧张道。
“逃走？它去哪？”卡罗琳皱起眉毛问。说完后她看向大屏幕上的实时影像，【深红之瞳】从平台上一跃而下脱离了无人机的可视范围。
男人双手在键盘上快速地跳动，输入一项又一项指令，最终得出他所追寻的结果：“甲胄正在以3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朝堕天使所在发方向奔去！”对于这一结果，他惊呆了。他盯着模拟地图上显示的红点——那是安装在【深红之瞳】内部的GPS定位系统，此刻这个打了鸡血似的红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在地图上的各种路线上穿梭，人工智能根据它的行动路线计算出了它的目标正是堕天使降临的那座城市。
不过相比这个，更让他吃惊的是甲胄的行动速度……
“你说什么，300公里每小时！？”赵哲韵大惊，“怎么可能！它根本就不可能达到那样的高速，我们当初设计它时测量过它的奔跑时速，在无风环境下最快的时速也只是停留在240公里，根本不可能达到300！是不是定位系统出了故障？”
程序员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盯着泛着亮光的显示器，颤抖地回答说：“赵博士，定位系统这里显示并没有发生故障……可是、可、可是现在机甲的运动速度还在继续升高。”
众人皆是露出吃惊的神色，路易斯吩咐男人将屏幕内容与大家共享。
男人将电脑的画面投放到了全息影像上，在座的各位纷纷抬头观看，终于赵哲韵露出惊恐的表情，他像是丢了魂似的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吃惊，他全然忘记了形象失声大喊：“400公里每小时！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甲胄出故障了，要不就是定位系统的传输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是测速……”
“没有驾驶员的甲胄怎么会自己动起来呢……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应该是故障、应该是故障……故障……故障。”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赵哲韵低下头不停地小声念叨，瞳孔紧缩。
站在他身边的路易斯见状连忙试图抚定对方情绪，伸手搭向赵哲韵的肩膀：“冷静点！”
“别碰我！”赵哲韵眼神空洞地下意识用手臂挡开路易斯伸出的手。
路易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赵哲韵浑身颤抖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念有词：“一定是的……”
终于，当所有人都沉默地看向他，整个指挥室的空气都变得安静时，赵哲韵渐渐从魔怔里缓过神来，他瞳孔里映着路易斯的裤脚，惊恐的他缓缓的重新抬起头直视眼前的这位指挥官，嘴唇苍白地扭曲着：“抱……抱歉。”他看了一眼下面的同事，同事们也同样沉默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赵哲韵颤抖地说道。他眼神飘渺且内疚地斜视着地板，稍微鞠躬后转身走下台阶并走向角落，找到一个电脑前的空位坐下。他看着漆黑屏幕里的倒影理了理自己没怎么打理的头发，将脸埋入屏幕下，也许是想要尽量地避开众人的目光吧。
安静的氛围持续短暂的阵子过后，路易斯向工作人员传达命令：“向【深红之瞳】所经过的沿路城市的市民发出预警，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并对外发出一级警戒令，宣称一具机动铠甲刚才脱离了达摩克里斯的控制，现不知其目的，还请各负责防备的单位人员做好最坏打算，必要时可以对甲胄展开正当的防卫攻击。”
“是。”电脑前的各位异口同声地回答。
——
游乐场的中央，堕天使的身姿傲然屹立，它盯着脚下蝼蚁般的人类，而后者也在盯着它。
躺在不远处地面上的苏云弥从昏迷中醒来，他用力搓了搓流血的额头，睁开朦胧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里现在已经不能再被用“游乐园”来形容了，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与残骸，曾经孩子们围在一起玩耍过的旋转木马此刻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根转轴了，焦黑的树木仍在着火，四处都是浓烟与高温。
苏云弥的目光从一处接一处的废墟上漫游过，最终落在前方那人的背影上。
那人的身形摇摇欲坠，他的体能已经透支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站着，像是他的身后有着什么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堪比一个勇士的尊严的地位般神圣不可侵犯。
风紧贴着地面将周围的高温卷来，热浪不断地侵蚀苏云弥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这里热得快要窒息。他想要站起身来，然而下一秒他的下半身传来割裂的疼痛！他吃痛后立马低头看去，发现原来自己的双腿被一块厚重的铝板压住了，估计这块铝板原本也许是建造某个娱乐设施的一部分只不过被堕天使给掀飞了正好压住了苏云弥的脚。
苏云弥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抓住铝板的边缘使劲地往上抬，可丝毫没能撼动这块东西。
他在试过了几次后便放弃了，手掌也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皮，皮下渗出斑斑血迹。
“混蛋。”苏云弥淡淡地唾了口，表情忽然淡定得像是早已参悟了生死。
忽然，离他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块银色手表引起他的注意，表盘上的保护壳已不再完整，破碎的玻璃在阳光与火焰的照射下泛着微光。苏云弥僵愣地微微呼出口气，他凝视着那块躺在地面上的手表，思考着表的主人此刻是否无恙。
那是柳雾遥的手表。
苏云弥拼命的扭头环顾四周，欲要知晓柳雾遥所在的位置。
“啊啊啊……可恶啊。”他用力地挣扎，大腿上被压住的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终于，一团黑色的头发留住了他寻找的目光，柳雾遥倒在理他不远处的地面，同他一样，少女的身上也被碎裂的石块所压着，生死未卜。
地面开始逐渐出现震动，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朝这边奔来。
苏云弥筋疲力尽地躺下，他凝望遥远的天空，白色的流云如同仙鹤羽翼。他被压得实在动弹不得了，他只能歪着头眼睁睁地盯着不远处昏迷的柳雾遥确保对方还存在于他的视野内。他能感受到那怪物的咆哮，大地的震动也愈来愈强，脆弱的水泥墙在地震下破裂露出里头包裹的钢筋。苏云弥心如死灰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逐渐的，他眼角流出泪水，双眼朦胧地注视着昏迷的那个少女的脸，或许她当初说的是对的，苏云弥就不应该来这，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本就是个软弱的人，只是因为姐姐的死去才会变得那么的愤怒。他就应该像昨晚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一样——“你这样软弱的人就应该和其他那些软弱的人一样逃命”。
拯救世界什么的，从来都只是小孩才会做的天真之梦啊。
苏云弥苦笑地泪眼婆娑，泪痕被灰尘掩盖之后又会出现新的泪痕。他盯着躺在地上的柳雾遥，自我厌恶地认为或许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被选中的那个呢？”他无力的呼吸，声若蚊蝇。
他盯着面前地上躺着的一块镜片，那是某块镜子上的玻璃。镜像内，苏云弥的半边脸上眼睛里的瞳孔呈现出鲜红妖异的光，像是深藏在地底的恶魔此刻正透过井口窥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忽然惊醒，他这时才回过神来刚才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好像是秋唯。苏云弥猛地抬头朝前方看去，大声地向秋唯呼唤，心里紧张地不断念叨他这样会死的、他这样会死的！然而秋唯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背影如同一尊冰冷的武士，烈风吹起他破碎的衣衫，双眼犹如随时待命突袭的雕。
就在巨大的堕天使由静止转为移动，它举起手掌朝脚下的秋唯拍下时——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机械的运转声从苏云弥的脑后如雷鸣般响起，红色的甲胄一个跳跃从苏云弥的视线里跨过落到秋唯的跟前，它翻转双臂猛地向上挥舞，堕天使的攻击被这位巨人所阻断。火花在空中迸发，激烈的光芒疯狂地四射！
堕天使被突如其来的防御打得连连后退，沉重的双脚将地面接连踩出数个大坑。它茫然地抬起高贵的头颅平视这具忽然阻挡在它面前的怪物，独眼狰狞地打量着这架红色巨人。
【深红之瞳】身躯笔直地立着，白色的蒸汽从它面部的排热口中喷出，犹如钢铁甲胄正在呼吸。它缓慢地转过身并低下头，颈部的机械枢纽也随之运转到合适的角度，它看着自己脚下的驾驶者，秋唯也同样仰视着它。
然而只有苏云弥看到【深红之瞳】的面部已经全部破碎，细小的裂缝沿着机甲的面具缓缓滋生，金属外壳的碎片从上面一点一点地脱落下来，好比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开一枚鸡蛋外表的壳。新的脸庞从外壳下暴露，少年的双瞳逐渐凝缩，那是苏云弥第一次看到人类制造的甲胄张开了如同堕天使那样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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