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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无花果(七)


由于秤金次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当天,他们仍在原本的大厦。

        一直到深夜,甚尔却无法轻而易举的睡着。

        他又听见由乃的右手腕在抖。

        他就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条湍急的河流边上,身后是从不停止聒噪声响的彼岸,那一点点的、恼人的声音,微妙蚕食着他的五感。

        他站起来,走出了卧室。

        “……?”因绑定而产生牵引感的由乃抬头。

        在地上一团乱的软被中,她支起半边身体看着他,左臂正抱着那只白色毛绒猫猫,睡衣领口的扣子没系好,蓬松凌乱的头发,给人一种很像毛茸茸的猫猫狗狗的错觉。

        甚尔吐出简短的话语:“抽烟。”便走上阳台。

        阳台外面万籁俱寂。

        甚尔喜欢这种景象,所有大厦皆熄灭了灯火,将人间含没在暗色之中。

        但他更喜欢,过去时候,无论多晚回去都亮着的那盏橘黄色小灯。

        从前是惠的妈妈,后来是惠。

        惠的妈妈去世以后,惠有很长一段时间特别的黏他,每晚惠都执拗的要等他回家,开着那盏小灯,坐在床上,头晃来晃去,就是不肯完全睡着。

        半阖着眼的惠,时常等到的,是夜深人静之时,烟味、香水味混合着血味道的冷风,向黄澄澄的光辉席卷而来,使那个独一无二的小房间彻底暗下来。

        到那时,惠才陷入沉睡。

        无论回想几遍场景,回忆不外乎是回忆,淡淡的,没有任何深刻的意义可以阐明,他任由自己被任何一种东西无端吞没。

        至现今,他已经是一个很难对外界产生动摇的人。

        不如说,他的心已碎无可碎,严酷的外境已无法将他的心碎的再碎了。

        于是这点焦灼,在烟中,被他抛至九霄云外,他自己也看不见的地方。

        甚尔从房间里翻出一卷干净的绷带。

        “啊咧,那个对我没有用的哦。”由乃弱弱地说。

        “诶,我就是意思一下。”

        “好过分~”

        热乎的手捉住她的腕部,将她的整只右臂缠起来,腕上因手掌的温度而驱散了片刻的寒意。

        “好热。”由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还咽了口水:“你的体温真温暖。”

        空气里,只有绷带缠绕的声音。

        “稍微的有点寂寞呢。”她说。

        “你要干嘛?硬要说的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得加钱。”说这话的时候,他眉毛上扬,带着些许笑意,灰色衣料下的躯体极具力量感,能隐约勾勒出一二,使得空气也有些发热。

        嫌她话多,甚尔的手指还坏心眼地反复磨蹭她的伤口,这个时候倒是看见她泪眼摩挲地颤抖。

        “装的吧?”他问。

        “是的。”她眨眼,睫毛像扑朔的蝴蝶。

        “……”

        大功告成以后,他继续睡觉。

        然后自欺欺人的听整宿腕部微弱的抖音。

        由乃抬手望向绷带,右臂被射出的伤口只是令她感到空泛,而她怎么都回想不起来,腕部伤痛的原由。

        这是一道,应该来自于更早以前的伤口。

        第二天,在甚尔的计划下,二人又成功混进去了。

        就是他们中途在秤金次的领地里看见了不少奇怪的东西。

        诸如一只奇怪的熊猫在四处溜达。

        “好厉害啊!地下拳场这种地方居然还有熊猫~好~可~爱~啊~”

        “”昨天没睡好导致心情不太好的甚尔不想说话。

        “那只熊猫好像会打拳!好厉害~你能不能跟它来一场紧张刺激的拳赛啊?”由乃星星眼看着他,甚尔仍然没说话。

        他们突破了保镖严密的把守。

        秤金次就在天台上的小房间里。

        在天台旁,甚尔打晕了星绮罗罗,由乃像抚摸狗勾一样抚摸星绮罗罗的头。

        “很好,很好,你是个好孩子呀,爱情就是让人如此受伤~”

        甚尔瞥了她一眼,嘱咐她待在天台这不要乱动。

        “真的要这样吗?总觉得有点过分呢,他不是还认识我嘛……”由乃歪着身子,右臂的绷带有一截多出来随风摆动。

        这给甚尔气笑了,一声不吭迈入天台边的那个小房间里。

        由乃则在天台演练星绮罗罗醒过来的台词。

        “surprise!怎么样?惊喜吗!你成功的跟男朋友分手了!期限是永远!恭喜啊!啊,这样有点损了,”由乃瘪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呢?还是再劝劝他吧。”

        随后,她想要进入天台。

        但就在这时,从楼梯上走来一个粉头发的少年,对她说:“你好。”

        这个浑身散发着爽朗气质的少年脸上有两道红色的纹路,外在给人温暖的感觉,像是在晒太阳。

        同时,她还在他灵魂深处隐约感受到了另一股与众不同的、潜藏的恐怖气息。

        由乃面目呆滞:“你是谁?”

        粉头发的少年摸摸后脑勺,对她说:“我叫虎杖悠仁,是老板让我上来的,”昏厥的星绮罗罗被放在他视角看不见的盲区,他指着天台的那个门:“是走那里吗?”

        “是啊。”由乃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擅自做了回答。

        然后粉头发的少年对她鞠了一躬,走进了那道门。

        门开了之后,年轻的虎杖悠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甚尔粗暴地拽着秤金次的头发,手持的那把尖刀在秤金次的脖子上,仅有毫厘之差就能嵌进去,一条深色的血线在秤金次的脖颈上悠扬。

        由于甚尔的表情太过于平静,虎杖无端的产生联想。

        姿势很像是在收割小麦。

        或许人类与小麦没有什么不同,小麦饱满生出金黄的穗粒,垂着的模样犹如人类垂下头颅,等待被收割。

        “你——好——,是老板让我来的,只是,这什么情况?”虎杖悠仁呆呆地说:“你们在切磋?”

        “大事不妙啊!你撞见了奇怪的杀人现场!”由乃碎步跑过去,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小声在他耳边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实在是吓死我啦~”

        她最后一句用的是气音,尾音还坏心眼的抖了一下。

        甚尔平时甚为稳健的手也稍稍抖了下,头上冒出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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