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聊天

登月前26小时。

        最后检查完一遍飞船的各项参数后，李远航、王大力和沈浩三人都到休息区睡觉去了。“二号”也转入节能模式，关闭人机界面，仅在后台监视飞船运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王大力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扶着飞船壁，慢慢朝控制台这边飘过来。

        “二号，醒醒……”王大力坐到控制台前，小声地唤醒“二号”。

        “现在是休息时间，距离登月还有26个小时……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二号恢复人机对话界面。

        “嘘，小声点，不要吵醒他们两个。”

        “好的，音量调低……”屏幕上，音量大小指示器从100下滑至20。

        “可以了吗？”

        “恩，差不多，只要不吵醒他们就行。”

        “接下来呢，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呃……”听着“二号”调低了的声音，感觉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尤其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但王大力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二号”的问题。

        “什么也不做，就陪我聊聊天行吗？”王大力突然说道。

        “聊天就是说话，说话就是信息交换，信息交换就是你问我答。可以啊，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聊天’吗？”

        “呵呵，计算机就是计算机……没错，差不多吧。”王大力还第一次知道可以这样定义聊天。

        “恩，开始吧，你想聊什么？”

        “等一下，聊天不是这样的，我脑子可没你转得快。聊天是很随性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那你现在想到哪儿了啊？”

        “我……哎呀，你不要这么急嘛，催得我都没有兴致了。”王大力本来就是一个慢性子，这么一催更着急了，有点想放弃了。

        “恩，好吧，那我就当一个倾听者吧，从现在起听你说，我不再输出信息。”不愧为每秒3000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马上就明白了王大力的意思。

        “好吧，我来聊。”说着，王大力“唰”的一声把飞船两边的观察窗打开了。飞船四周到处都是星星，前面是硕大的月球，已经可以看到环形山的大致走势，月面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陨石坑。

        “好美啊……你觉得呢？”王大力往座椅靠背上一仰，望着漫天的星星，还有荒凉的月球。

        “我对美的定义，你不会认同的，但是，我认同你的感受。”

        “明天就要登月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激动。但你不要误会哦，不是紧张。我可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说到这里王大力禁不住已经开始自我陶醉了：“在被招入基地训练以前，我是飞歼-20c的，歼-20bh你知道吗？”

        “中国最先进的舰载隐身战斗机，翼展1288米，机高445米，空重17000公斤，发动机为涡扇-20b，最大飞行速度30627公里/小时，最大航程7000公里……”二号详细地报出了飞机的性能，屏幕上显示出歼-20bh的3d图以及各种相关视频。

        “好了，好了，就当我没问，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不用再展示了。”王大力赶忙让“二号”停下来，知道问到她的长项了。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参加718南海对峙了。”王大力接着说道。

        “当时，我们的‘天津’号核动力航母战斗群，受命前往阻截美国的‘尼米兹’号航母战斗群。期间，我们和‘尼米兹’号航母发生了严重对峙。我当时第一个升空，同1架从尼米兹’号航母上起飞的f-35c在空中缠斗。有好几次，我差一点就按下导弹发射按钮。真是惊险啊……”王大力眼前好像已浮现出当时战斗的情景。

        “所以说，我们军人都是个顶个的棒，都是把命顶在头上的，没什么好怕的。就说沈浩吧，别看他平常没个正经，但他可是歼-20c飞行员，曾经一个人驾机独闯印度领空，深入100多公里都没有被发现。”王大力说到这里就好像是在说自己的英雄事迹一样，一脸的自豪。

        “但是……”王大力转而一脸的惆怅。

        “沈浩至今还是一个人，没有结婚，但他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女朋友在等着他凯旋。远航大哥，更不用说了，我们三个人中他最幸福，有一个三口之家，他女儿五岁，可爱极了。”王大力接着说道。

        “而我呢……”他话锋一转，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女朋友，爸妈在我2岁那年就离婚了……”说到这里，王大力似乎很难再讲下去。

        “二号”默默地听着，没有出声，好像在体会王大力的痛楚。

        “其实，我明白，这次登月任务光荣、艰巨，将载入人类历史，就像阿姆斯特朗一样。但我更明白其中的风险。我不怕死，但怕死得没有人惦念——我的意思是爱人，你懂吗？”王大力说到爱人时，表情有些痛苦。

        “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确保飞船安全，确保你们安全返回地球。王大力，你想得太多了。”二号竟然会安慰人了。

        “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不管你做得再好，在外面有多少掌声和鲜花，一回到宿舍就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现在，全宇宙就我一个人，死静，孤独，无助……像一块没有引力让它安放灵魂的流星体一样，到处漂泊流浪，其实早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无法对你的话进行语法和语义分析。”二号说道。

        “不用分析，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啦，今天我们就聊到这儿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去睡了。”王大力好像觉得轻松了一些。

        “好的，什么时候想聊天，我都可以陪你。”二号准备进入休眠模式。

        “对了，二号……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聊天……我给你说的这些话，不要给他们两个说，好吗？”王大力走到半路又回过头来对二号说道。

        “好的，收到，晚安。”

        “晚安，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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