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雨夜异变
乌云遮月，烟雨朦胧。
蒙着油纸的石灯散发着昏暗的光亮。
李昭独坐在东院书房，身上披着一件绒袄，极尽雕刻之美的红木桌案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卷。
有淮南道李氏商行的汇报，也有他对李氏商行的规划。
此时的他却无心审阅。
只是闭目静听着屋外雨落声。
自从东岳楼事件发生后，李昭对族中事务总是提不起兴趣，脑中那棵神秘大树牢牢占据着他全部思绪。
在那棵神秘大树出现后，他的肉体反应速度不知比以往快了多少倍，而且五感也开始变得异常敏锐。
李昭把这一切全都归功于那颗神秘大树。
然而在几天的时间内，无论李昭使用什么办法，全都没有办法再次进入意识深处，见到那颗神秘大树。
忽然，一串急促的踏雨声传来，李昭惊醒推开窗户看去。
远远看去，只见李蛟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端着烧得火红的炭盆。
“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快开门。”李蛟惊讶道。
李昭连忙褪下绒袄去开门，待李蛟进屋后，他关好房门责备道：“顶着雨往我这跑什么。”
听到责备，李蛟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歉意，说道：“春雨最是寒人，哥又不喜别人伺候，我怕你冷着，就送了个火盆过来。”
看着弟弟委屈模样，李昭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快坐下一块烤烤火，等待会雨小些再回去吧。”
李蛟嘿笑一声，搬过把椅子坐下围着火盆搓着手，手指肚上无意露出的老茧，让李昭好一阵心疼。
东岳楼事件后，李蛟回到李宅就整日不知疲惫的习武练功。
这些李昭都看在眼里，对于他来说李蛟在东岳楼经历的事情也并非全部是坏事。
最起码能够让李蛟认清现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畏惧他们头顶的光环。
可是李昭却总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那种压抑的感觉大多来自，那位名为庞景龙的修士。
当世界存在压倒性的力量时，一切的规则，财物不过是力量掌握者的玩物。
就像他面对庞景龙时的无力，和极度匮乏的安全感。
“哥，你还是在为东岳楼那件事苦恼吗。”李蛟瞪着滚圆的眼睛问道。
他们兄弟俩虽为同胞，虽然样貌上有着几分相似，但眼睛却极为不同。
李昭生的一双细长凤眸，让人乍一看就知道此人心思颇多。
而李蛟天生瞳色异于常人，瞳孔中一轮金黄痕迹，总是会让人以为他生性暴虐，除了李昭和身边的三两好友，很少有人敢和他亲近。
见李昭没有回答，李蛟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习武，成为东来叔那样的能人，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李蛟兴奋地挥舞着拳头，看得李昭一阵无语。
他这位弟弟虽然才不过十七岁，却长得比较着急，那虎背熊腰螳螂腿，配上一对豹眼，要外人来看怎么也不像十七岁。
“那哥以后可就靠你保护了。”李昭轻笑。
可当他正要回过身去梳理桌案上的汇文时，却发现李蛟面露惊恐，神色带着浓烈的震惊。
李昭回首透过薄薄的窗户望去。
只因被雨水打湿的白色窗纸上，沾染了大片血迹，那鲜红的印记来的悄无声息。
“呜。”低沉的呜咽声，穿透细密雨声。
“有刺客！”厉吼划破夜空，
李昭旷地一声站起身，飞身抽出悬在书房中的宝剑，将李蛟护在身后。
谁知就在他刚握剑站稳后，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猛地撞开窗户。
霎时间，雨水和着夜风灌入书房，一柄水蓝长剑藏在雨幕中闪电般刺向李昭。
李昭避无可避，双手持剑横在胸前，想要挡下突如其来的这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刺眼紫光亮起。
一柄剑身带着雷纹的长剑，带着浓烈的紫光，刷一声就将黑影钉死在桌案之上。
顿时鲜血蔓延开启，将桌上一册册书卷染红，刺鼻的血腥气压过了潮湿的泥土气味。
同时，紫衣如燕子般掠过雨幕，干净利索地拔出长剑，横在窗前。
“这次他们来了很多人。”齐东来平静道，声音如清泉流淌过山谷。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李昭心安了不少。
“应的过来吗。”李昭问道。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闪电划过，伴随轰隆的雷鸣，李昭看见了无数道黑影，与尸横遍野。
血水和着雨水灌溉着他种在院内的奇花异草。
雷鸣接近尾声，齐东来执剑轻踏再次杀入人群，与此同时冲天的红光在院子的周围亮起。
“刺客就在院内，快！”
是李氏的护卫们及时赶到。
李昭正准备带着李蛟从屋中密道逃离时，他忽感手里一空。
“杀！”李蛟夺过李昭手中的剑，身形如同猎豹般，纵身跃过窗户冲入混战成一团的人群中，
“回来。”李昭急迫地喊道，可为时已晚。
他愤愤地朝空气挥了一拳，心中万般焦急。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安全为好。”阴恻恻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李昭浑身汗毛竖起，身体僵硬的像是块木头。
“书房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他百思不得其解。
“好，就这样别回头。”
那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李昭眼前一黑，被装进一条麻袋中。
他想喊，却因为过度的紧张，嗓子发生阵阵哑声。
被人扛起。
然后耳畔风声大作。
不知过了多久，李昭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凹不平的石子把他后背隔得生疼。
“好了，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撕拉一声麻袋竟然被硬生生撕裂。
模糊的夜光下，李昭努力瞪着双眼，想看清究竟是谁能将自己从宅邸中掳走。
“哼，就让你死个明白。”那人冷哼一声，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俊俏白皙的脸庞，只不过这张脸有些略微发肿。
李昭长叹一声，然后大咧咧地躺在地上，任由雨水砸在身上。
“我早就应该猜到是你，难怪卫陵会派人来刺杀我。”李昭闭起眼睛。
他与卫陵的冲突发生已久，然而李昭身边的齐东来实力太过深不可测。
曾经就因为秦淮河两岸的商铺，两伙势力就曾爆发过一次冲突。
那次冲突，镇远镖局足足损失了十五名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而齐东来也因为一剑让秦淮河断流数秒，由此获得了横断秦淮的响亮名号，在江湖上被喻为最神秘的剑客。
其实连李昭也并不知道齐东来的跟脚，自打他穿越过来后，每次遇到危险齐东来总会出现在身边。
“猜到了又如何，你的宿命早已注定。”庞景龙不屑道。
李昭猛地坐起身，歪着头看向对方问道：“那你怎么不直接我宅邸杀了我，是怕露出马脚被钦天监发现？”
“钦天监。”庞景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
“那群尸餐素位的蠢蛋能查的到什么，只不过是群只会争夺气运，祸国殃民的酒囊饭袋罢了。”
“那是为了什么？”李昭更加不解。
庞景龙目光闪烁，犹豫半晌说道：“东岳楼那日，常人在我术法之下早已身死，你却能安然无恙，想必身上定是带着某种秘宝。”
“在这杀了你，我会有更多的时间搜查。”
李昭却听出了话里的另一重意味，在金陵城内，或者是我的宅邸里，有他惧怕让他久留的人或物。
会是什么呢。
“死前还要想那么多，看你活的一定很累，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庞景龙手中多出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只见他扬起短刀左手在刀上一抹，顿时一层薄薄的气体覆盖在其上，短刀竟然漂浮而起。
下一瞬，气体包裹着短刀旋转着激射而来。
李昭大惊，他没想到庞景龙出手如此果断。
死亡逼近的感觉，让李昭变得恍惚，两世的经历在眼前帧帧闪过。
短刀更近了，回忆画面被寒光强行切断，李昭目光聚集在刀刃之上。
突然，眼前刀光黯淡，周围的时间好像定格在这瞬间。
晶莹种子在眼前出现，然后生出一根粗壮树干，无数晶莹嫩芽自树干延展开，长成根根树杈，每根树杈上带着暗红凹槽，闪烁着妖异光芒。
“出现了！”李昭大喜。
可在树杈长的瞬间，那柄飞旋的短刀又动了起来。
李昭抱着头蜷缩在地，刀刃与手臂接触的刹那，刀上附着的气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眨眼就消失不见。
失去动力源的短刀，余力划开李昭衣袖，割伤手臂，带着点点血迹跌落。
李昭眼前的晶莹大树上的一根树杈发生了异变。
青白的气体从根部注入，迅速填满了最底下的一根树杈凹槽，树梢结出一颗饱满诱人的青白果实，上面印着三个金灿灿的古篆。
“御物术。”
“摘下来，吃掉他。”李昭心底声音不停地催促着他。
他缓缓抬起右手，朝着虚空一握。
黑夜中点点荧光自虚空中浮现凝聚。
青白色果实突兀地出现在了他手中，李昭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玄妙感觉游走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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