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面前这个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是前世那个最终消逝在浴室里的绝望无助的虞赛，也不是今生那个强势外包裹着温和，方方面面都完美到令人无可挑剔的虞赛。
自从随城的那场旅游之后。
他就宛如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般，在她面前，慢慢的展露出了陌生的一面：会关心下属是不是晕车，会亲自下厨煮面，会聊那么长时间的无聊的天。
怎么说呢。
即便前世跟在这位大佬身后那么长时间，知道他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菜叶子，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洗完澡后不喜欢吹头发……
但是，老板依旧是老板，大佬还是那个大佬。
在她眼中，不管是上班时还是下班后，对方都是宛如神般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是现在。
神，似乎有走下了神坛的迹象。
柯颦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点小动物的警觉看着他。
他吓到她了。
意识到这点后，男人懊恼自己的心急，按捺下心中那份因怜惜而升腾起的温柔到不可思议的情感，目光微动，然后冲她扬了扬唇角。
什么鬼？
笑了之后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就让她一个人像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柯颦深吸口气，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表示很不满。她侧过脸看向窗外，发誓在回到学校前，都不会再跟旁边这个人说一句话。
m大的校园里，因为暑假的原因，只有寥寥几个人，到了晚上，人就更少了，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这也是柯颦放心让人开车进来的原因。
不然像这个学期开学那次，闹得全校都聚集过来追“星”，也不知道是谁的过错。
经过宿管阿姨的时候，对方突然打开门，还冲她努努眼，笑得一脸的春心荡漾。
柯颦：？？？
今晚不正常的人怎么那么多？
——
穿刺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毫无疑问，是肝癌。
拿到消息的时候，熊胜男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那张报告单，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突然认识了这些字一般，躲在楼梯间里哭了好久，最后还是去厕所洗了把脸，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回到病房。
“爸。”她拿着毛巾，从边上搬了张小凳子，坐着给熊父擦手。她一边擦一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脸上的肌肉不听话，一直在颤抖，“穿刺结果出来了。”
熊母在楼下食堂买饭，并不知道病房里发生的事情。
“是癌。”
熊父目光呆滞了会儿后，显得很平静，“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专家都说让我住院了，肯定是大病。”他喃喃着，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我不治了，癌是治不好的，你要读书，家里还有你弟弟，我再努力几年，给你们攒攒钱再走。”
熊胜男手一直在抖，毛巾掉落在地上。
她痛哭出声，为父亲，也为这个家庭。
好不容易把父亲按回到病床上，她用纸擦干净熊父夹杂在细密皱纹中的眼泪，声音沙哑：“爸，咱们治，一定要治。医生说不是晚期，手术切除后治愈的几率很大。我刚上大学，小俊他刚上初中，你都没看到我们两个结婚生孩子呢。”
熊父捏着她的手，突然间泣不成声：“大丫头啊，我是怕自个儿耽误了你。这个病，治不好的。”
哭过一阵后，熊胜男反而坚强起来：“爸，晚期的才叫治不好，医生说你是中期，这个治好的概率真的很大。钱的方面您也不用担心，我去跟别人借。昨天您也看到了，我们老板人很好，还有我的那些同事，他们肯定会借给我的。”
熊父瞧着女儿年轻稚嫩的面庞，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么多的钱，没亲没故的，谁给借给咱们。你去借钱，不就平白低了人家一头，以后工作了就要看人眼色，爸舍不得你这样苦。”
熊胜男摇头，抿出一个笑：“爸，只要您和妈好好的，什么苦我都不怕。”
病房外，熊母悄无声息的站着，手里拎着饭盒，捂着嘴巴，眼泪不断地往下淌。
趁着父母吃饭，熊胜男数了数自己手头上的钱。
她攒了一万，加上柯颦转给她的一万，总共是两万。这点钱远远不够，刚刚医生跟她说了，想要手术的话，保守起见需要三十万。熊母没有工作，熊父又是靠出卖体力维持家计，平时收入还算可以，甚至还能存点小钱。但是现在熊父倒下了，家里顿时没了收入，问题就仿佛接踵而至般向她涌来。
楼梯间里，熊胜男拨通了虞赛的电话。
“老大，是我。”
虞赛正在开会，闻言，对张军使了个眼色。
张军立马站起来：“小李，你先停一下。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儿，下班时间也到了，具体的咱们明天再谈。”
会议室里的人都走了。
虞赛拿着手机，慢慢走到窗边，声音沉稳而有力量，“怎么了？是医院那边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军沉默的站在旁边，隐约能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
熊胜男坐在台阶上，胳膊环着膝盖，语气透着艰涩：“老大，我……我能向公司预支几个月的工资吗？”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清晰的嗓音：“是穿刺结果出来了吗？具体还差多少钱？”
“医生说……大概要三十万……”熊胜男说的艰难，她感受到自己的脸烫得不可思议，瞬间哭了出来，“老大，我真的，我真的没办法了，才会向公司预支工资。”
听见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换成是谁心里都不好受。虞赛皱眉，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你等会儿来趟公司，我当面和你谈谈。”
熊胜男到公司的时候，一楼漆黑一片，只有二楼有着些许的光亮。她乘电梯到了上面一层，才发现不止是虞赛一个人，张军也坐在会议室里等她。
“来了。”张军从边上拿了瓶水给她，“这个点过来应该很堵吧，喝点水先休息一下。”
熊胜男道谢后，接过水润了润嗓子：“还好，我坐地铁过来的。”
知道她着急，虞赛也不绕弯子，直接递给她一份文件：“看看吧。”
熊胜男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文件，硬着头皮看了下去，越看眼睛越红，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老大，军哥，我——”
张军强硬的按着她的肩膀，让人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别激动，把下面的全部都看完，再决定要不要签字。”
整份文件从头到尾看完后，熊胜男直接抓起桌上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军笑道，把纸巾递给她：“这么相信我们？万一把你卖了怎么办？”
熊胜男擦了把眼泪，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摇头。
这是一份“卖身”合同，签下了熊胜男毕业后的十年时间。
在这十年中，她必须以ys员工的身份，为公司赚取利益。如果想要毁约走人的话，违约金的额度将大大提升。与此相对的，虞赛和张军两人每人捐献十五万，总共三十万元，用于熊胜男父亲的手术费用。
可以说，对于虞赛他们，这是一份赔钱的买卖。
但是活在这个社会，很多事情又岂止是“赔”和“赚”那么简单。
张军收好合同，然后伸出右手，调侃道：“看来接下来十几年，咱们都要天天见面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嫌我烦。”
虞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眉眼舒展，看着他们两个，唇角上扬。
熊胜男破涕为笑，像是抓住太阳般，重重的握上了那只右手。
千言万语。
道不尽的感激和难以开口的哽咽，尽在这一握之中。
——
得知这个消息后，柯颦立马给虞赛发了微信。
【老板，你觉得ys能撑几年？】
【？】
【那你觉得ys有可能破产吗？】
对面回的很快，语气斩钉截铁。
【绝无可能。】
柯颦：哼哼！话不要说的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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