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回去的路上，柯颦才了解到，原来青山墓园所在的那片山头，原本就是虞家的。后来政府征地，虞家主动把那块地送上去，只请留了风水眼儿的那块地方，独独用来葬虞家先祖。
“老板，你就一个人回去？”
方才山上那两位不管了？
虞赛好笑道：“你一个人的专车，还不高兴？”
“高兴啊，老板给我当专车司机，这可是我千百年修来的福气。”
“行，你的福气。”他的声音低沉硬朗，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前世受苦了，所以这辈子轮到我来给你做牛做马，行了吧。”
“也没有那么苦啦。”柯颦虚伪的摆摆手，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天天看帅哥，过得还行。”
“帅哥？”虞赛瞥了她一眼，接着看向前方，淡淡道，“哪个明星啊？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完全不需要我这个马车夫。”
职场保命第一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柯颦连忙合手求饶，睁眼看苍天：“什么帅哥？我一颗心扑在工作上，帅哥什么根本入不了眼。还有那些明星，完全没我们老板长得好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老板你几眼呢。”
“行了行了。”虞赛扬眉，及时止住她的话头，“信你这一回。”
“老板，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大家族，都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什么五服之内都是族亲，都要来祭拜先人。”逃离危险场，柯颦赶紧转移话题，“没想到今天就你一个。”
是的，那两位黑西装被她给自动忽略了。
虞赛解释道：“虞家从我高祖父那辈发的家，代代都是单传，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也没别的亲戚，人不多，家庭关系简单。”
“哦。”
“我们家的人都挺好相处的，尤其是我外公，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只要是会钓鱼的，在他那儿都是朋友。”
“那不会钓鱼的不就成了仇人了。”
“哈哈倒也没这么可怕。”虞赛笑着说道，“老小孩罢了，喜欢别人哄着他。”
柯颦其实见过虞老爷子一面，在前世她还是ys正式员工的时候。
她清楚的记得是周一，毕竟这是每个星期最最讨厌的一天。
那天她正好有事，想着第一个下班走人，结果就在门口被人堵住了。堵她的是位老爷爷，说是来这边找外孙，但是走到门口才发觉自己好像忘了外孙的电话和名字，只能站在门口等人出来。
她不是第一个出来的，却是第一个被赖上的。
后来她才知道，这位是他们虞总的外公，也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虞老爷子。
次日，柯怀民得知柯颦一个人去了墓园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山上凉，以后去记得多添件衣服。
她乖巧应下，结果安梦又是暗戳戳的一顿讽刺，说柯颦这个人就是不识好歹，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根本没把柯大伯一家的话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甩开他们自个儿上山。
安梦不待见她，这一点柯颦是知道的。
因为她明明只是柯怀民的侄女，但是他们全家却对她极好，这一点让安梦觉得很不爽。
这份不爽在柯颦高考的那段时间达到了顶峰。
大伯母心疼她学习紧张，高三生又都是半个月才放一次假，所以每次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要盛一份出来，让柯敏送到学校去。
那个时候，安梦刚生产完，正是需要丈夫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有好几次晚饭都不在家。大闹一场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是给柯颦送饭去了。
安梦没错，她只是想要丈夫多陪陪自己。
大伯母也没错，她只是想让紧张备考的侄女补充点营养，而家里又只有柯敏一个会开车的。
柯颦得知这件事后，不论大伯母怎么劝说，她都再也没有下来拿过饭盒了，只说学校食堂的饭菜也很好，和同学一起吃也算有伴。
——
国庆长假很快就过去了，高中同学几乎都待在大学所在地没回来，柯颦一个人待在家，也不知道找谁玩。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想念m大南门旁边的美食街。那是不需要人陪，自己也能逛一天的圣地。
所以，当虞赛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杂技乐园时，柯颦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这个杂技乐园是h市新开的，独独就这一家，据说里面的表演那叫一个精彩，名气都打到省外去了。
虞赛从人海中脱身，把其中一张门票递给身边的人，有些抱歉：“我没想到人会这么多。”
柯颦接过门票，看了眼前面排成长龙的队伍，无奈道：“国庆就这样，哪里都是人山人海。”
一个新开的杂技乐园尚且如此，她简直无法想象，苏秋天带的国庆旅游团到底旅游些什么？黑压压的人头吗？
来这边玩的多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团体，基本上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大家都随着队伍缓慢移动。
柯颦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他们到杂技乐园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光是排队检票就已经花了半个多小时了。
虞赛从包里翻出一顶帽子，问道：“要不要？”
柯颦一手拿水，一手在包里找纸巾。闻言，她把矿泉水往手肘底下一夹，然后笑眯眯的接过帽子：“谢谢老板。”
她的发丝很细，黑黑软软的，编成漂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在阳光下格外蓬松，细细的碎发倔强的直立，在阳光下纤毫毕现，有种揉一把就会深陷进去的感觉。
虞赛没忍住，虚虚的抓了一把。
她只感受到有阵风从上头掠过，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觉得头顶还有点凉飕飕的。
戴上帽子后，柯颦晃了下头。
“老板，你的帽子给我有点大。”帽檐下传出某人明目张胆的控诉，“戴上它都看不见前面了。”
虞赛行装简单，听着她的话，替她把帽子后头的金属扣重新往里别了好几个孔。
“这样行吗？”
“嗯……”她感受了下，“还可以，要不松一点？好像有点紧。”
顺着她的意思，他重新调整了下金属扣。
“谢谢老板！”
这已经是她今天的第二次道谢了。
虞赛张嘴，最后还是轻笑了一下。
队伍一点点前进，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轮到他们了。
安检处的人表示不可以带这么多东西进去，尤其是吃的，所有的东西只能寄存在外面的柜子里。
柯颦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带的东西全都放到了边上的储物柜里，虞赛的包里也全都掏空了，拿出来的都是备好的吃食。
这两人的举动看得安检处的人嘴角抽动，郊游吗？带的全都是吃的？
顺利进入乐园，柯颦除了一张门票外，双手空空。因为包里什么也没有，所以她干脆连东西带包一块放在了外头的储物柜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带呢。”
虞赛没说话，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他也不知道这边还有这个规定。
他们在入口处拿了地图，才发现这个杂技乐园设计的很有意思。
它的地形有点像一把扇子，扇底是花卉区，因为用的是透明玻璃，所以即便是在乐园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据说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鲜花盛开，绚烂极了。
从扇底向上，则是一些游乐设备，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之类的，跟普通的游乐园没什么差别。
不过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园区中央的那块空旷场所，也可以说是整个杂技乐园的立身之本——欢场表演。
每天只有一场，而且表演清单都是不同的。
场地就在露天的泳池旁，游客可以一边休息一边观看表演。
他们到了才发现，今天是跳水表演。
一个个穿着滑稽的表演人员先是在舞台上随着音乐舞动，然后顺着梯子一个接一个的爬上跳水台。
说是跳水台，其实只有脚底下窄窄的一片，稍微晃动下身体，就会踏出这片安全区。
最先的那人爬到了杆子的顶端，让他们这些坐在底下的观众只能仰头看人。
看到这幕，柯颦惊愕，这年头杂耍都这么卷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呼气喷火”“单脚立雨伞”上，那些就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三、二、一，跳！”
随着令下，最底下那块跳板上的人背对着泳池，双手张开，直接倒了下来。
泳池里砸出巨大的水花，观众席上欢呼鼓掌声不停，仿佛那个落水的是自己。
跳板上的人一个个跳下来，最后只剩下最顶端的那人，对着他们狡猾的做了好几个危险的起跳动作，引得底下一片惊呼。
虞赛和柯颦坐在比较前面的位置，看着那人面对着他们，慢慢弯腰，双腿向上，最后整个人倒立，紧紧的贴着杆子。
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会有危险吧！
“看来大家真的很担心我们的小丑哦，那就给他加加油，打打气。”
“music！”
劲爆的音乐响彻全场，点燃了体内的所有细胞，只听得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个身影从杆子顶部一跃而下，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像一尾鱼一样轻盈的扎进了深水里。
“哇哦！！！”
小丑从水底下游上来，爬到岸边。他浑身湿漉漉的，但是脸上的妆依旧强悍的保持着，一点儿也没有花掉。
他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声道：“你们满意吗？喜欢吗？”
“满意！喜欢！”
观众席上的人撕心裂肺的呐喊道，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心中的那份刺激宣泄出来。
其他早就跳下来的小丑们各自手中都拿着水桶，一边随着音乐摇晃，一边兜起泳池里的水，向观众席上泼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笑闹声，场内的氛围燃到了顶点。
柯颦被迎面而来的水花泼了一脸，水滴顺着侧脸滴滴答答的落在卫衣上。她无奈，只能抬手遮在脸前，在这个氛围下，真的没有人会生气。
音乐继续，小丑们泼水的动作也在继续。
他们这片是重灾区，小丑聚集的多，泼的水也多。
有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小丑故意提着一桶水走到观众席，做出要泼的样子。
柯颦害怕的连忙侧过身，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忍不住的想要往里边挤。偏偏她边上坐着个虞赛，对方似乎毫无察觉，身形没有丝毫的偏歪，她一挤就挤到了对方的怀里。
啊这……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随大流的一块躲水。
“我泼啦！”小丑一只手探进桶里，顺带着往观众席再进一步，陪着音乐声和尖叫声笑声，活脱脱的像个即将收割人性命的死神。
柯颦刚想起身，结果一阵水泼过来，她右手边的一家三口结结实实的往她这边倒过来，重新把她压回到虞赛的怀里。
“老板，我起不来。”
她的声音很响，但是现场的声音更响，柯颦也不知道，虞赛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现场的气氛嗨到了极点。
小丑做着鬼脸，再次泼了一瓢水过来。
虞赛伸出手，替她挡住了泼过来的水花。只可惜，他挡住了脸，但是两人的身上还是被结结实实的泼了个遍。
柯颦倒在虞赛怀里，抬头正好对上他被水打湿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侧脸上。对方唇角勾起，看得出也很高兴，丝毫不在意被泼了一身的水。
“虞赛！”
对方低头看她，眼底情绪温暖如潮水。他的发尾有水珠轻轻晃动，正好滴落在了她的眼角处，顺着面颊，滑落进发鬓。
和那颗眼尾小痣同样的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周围安静到仿佛处于真空状态，空茫到只剩下注视着她的那片茶褐色。
柯颦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指尖却不小心戳到了另一片湿润柔软的地方，惊得她连忙收回了手。
帽子被她摘下来，直接侧身扣在身旁的人头上，管他头围合不合适，连带着那双眼睛全都给遮住。
“你戴！”场内音乐声和尖叫欢呼声混杂在一块，柯颦不得不提高音量，“你头发全湿了。”
虞赛刚想开口，结果就被泼了一脸的水。
“好，看来我们的观众都很热情啊。小丑们，该回来了。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表演，小丑之舞！”
音乐陡然转变，换成了热情的西班牙舞曲。
六个小丑站在舞台上，随着音乐扭动身躯，手中还拿着专门的彩球道具。那个从最高点跳下来的小丑格外不同，他手里拿的是个呼啦圈，当着全场观众的面，玩得飞起，跟哪吒的风火轮似的。
音乐结束的时候，小丑们两两相抱，争相跳进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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