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顾延的回忆
顾延每天都很忙碌，要上课，要备考，还打着好几份工，几乎每天都跟赶场似的，不得已，脚下生风。
那个叫江禾的小姑娘好像还是没有放弃，最近这段时间，顾延总能在各种地方都能碰巧遇到她，她每次都是装作一副偶遇的样子，先惊喜一番，然后笑嘻嘻的跑过来跟他说话。
最开始时，顾延会立刻躲着走，但江禾会追，每次小姑娘追不上就失落的撅起嘴的样子都会让他有些为难。
后来，被追的的次数多了，顾延就不躲了，任江禾跟在他屁股后面自顾自的说话。
再后来，顾延再被堵到之后就会主动停下来，听小姑娘自说自话一会儿。
顾延很少回应，只是每次都能注意到江禾的一些变化，比如：
她今天眼底的黑烟圈比上次重了点，应该是昨晚熬夜了。
她今天穿的是淡蓝色碎花裙，比上次的破洞裤要好看些。
她今天没有扎双马尾，而是丸子头，更显可爱了。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开学之后的一两个月就过去了。
近两年开始流行过双十一，原来叫光棍节，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专门购物的情侣节。
那天打工回来到寝室后，顾延看到自己的桌子上被放了一个礼物盒，没等他问，室友们就立刻起哄似的围了上来。
那是一双鞋子，据室友们说，似乎还是某品牌的限量版，很贵，贵到顾延无法相信那仅仅只是一双鞋子。
顾延的家庭条件可谓是很差，上大学之前他甚至没出过他们县城，也是出来之后他才知外面的东西有多么的琳琅满目，物价是如何的超乎他的想象。
就江禾平日里的衣着和气质，以及所学的专业，顾延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但他一直概念不是很清晰，至少没有想到，会是好到可以不眨眼睛就买几万块的鞋子随便送人的程度。
那双鞋子的给顾延带来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让他更加确定了他和跟江禾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天顾延请周杨帮忙把鞋子换了回去，然后，把江禾好友删去，再也不加了。
好友删掉之后，江禾没再加申请加回。
顾延以为，江禾应该就不会再找他了。
可并没有，江禾不加他的微信，但是改为了每天亲自到他面前，每天每天，但几乎一天不落。
而且，自那之后，江禾似乎就对他的状况了解的清楚了一些，因为她再也不送贵重的东西，偶尔假装在食堂与他偶遇时，会故意去吃一些很平价的菜。
看起来，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后来也许是觉得每天到处找他不好找，也麻烦，江禾就干脆直接每晚在寝室楼下等他下班回来。
顾延劝说无果，只能任其默不作声。
他很惶恐，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个条件那么好的姑娘这样锲而不舍。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深处其实也还存留着一丝奢望。
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之后，远远看到那个寝室楼下等他的身影，他都会由衷的觉得心里很温暖，会觉得这一整天的疲惫都因为看到那个身影而消散殆尽。
这导致他开始有些不能自已，越来越管不好自己，经常每次回来之后都会驻足停下来，陪她坐一会儿，听她说一会儿话。
入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冷。
有一天傍晚开始，气温突然骤降，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雪。
那天顾延打工的餐厅客人格外多，导致他到了时间却仍是迟迟不能下班，他很着急，因为他知道江禾可能在等他，外面突然变得那么冷，小姑娘不知道会被冻成什么样。
那天下班之后，顾延因为太着急赶回去，所以第一次打了车，甚至走之前，他特意从餐厅隔壁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
而就在他打车回学校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叔叔的电话。
叔叔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如果他手里有些现钱的话先打过去，家里要用。
叔叔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向他张口的人，顾延知道肯定是因为家里出事了，他严词逼问过后才知道，妈妈最近瞒着家里人去隅山脚下给人看水果摊子，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骨折了，主要钱治疗。
当时，顾延就差点儿崩溃。
他的家在山区，妈妈早年因为车祸身体残疾只剩一条腿，可是因为家里条件太贫困，总惦记着要出去给别人干活赚钱。
顾延难过就难过在，他没有办法快速改变这个现状，照顾不好自己的妈妈，甚至妈妈受伤了，他都没有办法立刻回家看看。
因为请假会被扣工资，下个月的他们的生活费就没有着落。
把身上剩余的几乎所有的钱都转过去之后，顾延看着自己踹在怀里暖着的那杯热奶茶，感觉极其讽刺。
一个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奢望。
顾延心情很差，回到寝室楼下时，看到江禾之后，他心里的难受劲儿又增加了好几倍。
降温之后的天太冷了，小姑娘就那么坐在长椅上，冻的瑟瑟发抖，脸都是紫的。
顾延就那么看着她，突然感觉现在几乎好像是某种预示，若是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话，结果便是这样的。
现实条件就摆在这里，让人无法忽视。
顾延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家庭贫困，前途未知，即便他知道以后会很努力，但他也并没有自信能让眼前的这个女孩跟他在一起以后，能过上哪怕同等水平的生活。
甚至，她还可能会因为迁就他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甚至，会受很多苦。
顾延无法接受这样，江禾是个很好的女孩，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之前虽然态度是拒绝的，但顾延从来没有想拒绝其他女孩一样，面对面言语直白的拒绝，他不太忍心对江禾也那样。
但今天，他觉得不能再心软了，若再不快刀斩乱麻，就真的要伤人伤己了。
那天顾延直接了当的对江禾说出拒绝的话，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他说那些的时候没有敢去看江禾的表情，他知道江禾的哭了，他心里也很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
那天江禾哭着跑走之后，顾延就那么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新雪和夜色中，心里突然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顾延手里攥着那怀已经凉透的奶茶，在寝室楼下的长椅上，在大漫天大雪之下，呆呆的坐了很久。
他知道，那个叫江禾的姑娘，以后应该就不会来了。
确实没有再来了。
第二天开始，顾延每天下班回来之后，再经过寝室楼下时，那张她经常坐的长椅就都是空的了。
从那之后，他的心里，好像也是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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