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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放肆表白


我骤然觉得此事可笑,又可悲。

        表姐和三皇子都是沉稳持重的性子,这性子好,不冲动,不容易做错事。

        这性子也不好,人顾虑太多,考虑的太周到,就会错失良机。

        所以今日表姐在太子怀中哭,三皇子在这里买醉……我为他们的失之交臂怅然叹息时,心里却不由想起师父来。

        我与师父,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

        注定了相逢过后,却要错过?师父也是沉稳的性情,他的心思没人能懂,这样的个性真叫人着急!他究竟是把我放在心上,还是未曾?

        我低头看着漂亮的绣帕,暗暗下定决心……倘若师父对我也有我对他的这般心思,我……我不要像表姐一般,为错失而哭泣!

        我心里骤然发热,状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这杏树院子里转了几圈,终于误打误撞的转了出去。

        出了这园子便遇上了别馆的小宫女。

        “我是阮府嫡女,在园子里走迷了路,烦请小姐姐给带个路。”我朝宫女点头。

        宫女忙福身行礼,领我去了宴席之上。

        席上众宾客已经喝开了,兴高采烈的,有才情的还举杯吟诗。诗词直白露骨,叫人听得面红耳赤。

        偏偏还有许多人叫好喝彩,气氛好不热烈。

        我原打算悄悄的进去,寻了表姐告一声罪,先行离开。

        哪知我很快被人发现,原本不受重视的阮家嫡女,如今成了国师的唯一弟子,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是阮小姐么!适才找了你半天了,却不见你人影,听说你与杨家关系甚好,猜想你今日也不能不来呀!”女宾们拉着我,与我敬酒。

        我推辞不过,被她们灌了好几杯。

        酒桌上就是这样,如果不喝,就一口都不要沾。一旦有了第一杯,往后的就不好拒绝了。

        女桌这里,饮的是果酒和黄酒,度数不高。架不住有人故意灌我,我肚子里粒米未进,一口菜没吃,竟喝了一肚子的酒喝饱了。

        酒足饭饱思淫/欲……师父那张带着银面具的脸,像一簇烈烈燃烧的火焰,在我心口上一窜一窜的。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女宾们,终于向表姐告了罪离席。

        恰逢惊鸿来寻我,我便跟着他离开宴客厅。

        一出门,惊鸿就开始戳我的头,像是在数落我“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挽着他的胳膊,斜倚在他身上,踉踉跄跄。

        他态度很冲,猛推了我一把。

        我险些撞在墙上,又被他拽了回来。

        他气哼了一声,到底是架起我的胳膊,脚步如风。

        “不行……惊鸿,停停停……”我使尽拍他。

        他把我推来搡去的,这会儿又走的这么快,满肚子的酒在我肚腹里翻腾。

        我头重脚轻,看到一旁的廊柱就抱了上去,“让我歇歇,我走不了了,头晕,想吐……”

        吐字还没说完,我便张嘴呕了起来。

        惊鸿拍着我的背,为我顺了两下气,见我除了酒也没呕出什么东西来,他拍拍自己的肩,示意我爬到他背上,他要背我走。

        “我可不想吐你一头一脖子,明日酒醒了,你不得杀了我呀?”我摆摆手,“你让我歇会儿……”

        他无声长叹,又等了我好一阵子,却见我抱着柱子就是不肯松手。他无奈扶额,跟我比划起来。

        瞧他的意思,像是威胁我,再不走他就要去请国师来。我心底猛然一热。

        我没觉得怕,反而咧嘴笑起来,“好,你去请师父来,叫师父为我醒酒。”

        说完,我觉得这话暧昧,还傻乎乎的笑出了声。

        惊鸿什么脸色,我没看清,已经醉眼朦胧看不清了。

        只听他重重的跺了跺脚,提步快走。

        我倚着廊柱吐了一阵子,没吃东西,也吐不出什么来。只吐得肚腹食道里都是一阵阵灼热,嘴里是一股子酸水味儿,分外难受。

        廊柱旁有叫人歇息的石凳,我就在石凳上坐下来,按着胸口思量待会儿师父来了,我怎么与他说?

        酒壮怂人胆,我人虽然怂,但这会儿有了酒,借着酒劲儿,我要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瑾瑜?”颀长的身影,被灯笼的光拉的更长,投影在我脸上,左右的晃。

        “唔……”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说呢,他怎的来着这样快?

        “喝了很多酒?我送你回去。”他伸手来拉我。

        我顺势握住他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听醉话。”他说。

        “不是醉话,是我心里话,你知道我懦弱胆小,这话平日不敢说的。”我抬眼望着他,只觉得许是廊间的灯笼太暗了,他脸上竟看不到银光,“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想嫁给你,不是玩笑话。我知道你是利用我,没关系,你有什么宏远,什么打算,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但求他日,你能与我倾心相待。”

        “你说什么?”他手指粗砺,轻抚了抚我的脸。

        “我知你不肯娶我,我不逼你,不必是现在……日后,你达成了愿望再娶我也好。你不要娶别人,我知道我不如她好,她尊贵、聪慧、与你地位相当……可……我心里好难受,想到你会求娶她,我就好想哭……”酒劲儿是个好东西,它让人放肆,让人无所顾忌。

        我抱着他的胳膊,倚在他身上,说哭便哭起来,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身上。

        “你喜欢我?有多喜欢?”他笑了一声,又问。

        “多喜欢呢……我愿意被你利用,愿意做你手中利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只要,你要你给我一句承诺,只要你也愿意一心待我……”我仰着脸看他,“这样的喜欢,够么?”

        他笑起来,轻抚着我的头,“我怎么舍得利用你?怎么舍得让你做利剑?我是你的剑,可以为你披荆斩棘……”

        咦?师父也喝醉了么?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激动的想站起来,想盯着他的眼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阮瑾瑜——”一声厉喝,如惊天霹雳,猛劈在我头上。劈的我头痛欲裂。

        我侧脸朝回廊一侧看去,一袭白衣,迎风而立。廊下的灯光,廊外的月光,落在他脸上,他的银面具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师父怎么在我三五步开外?那我拽着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白之人又是谁呀?

        我眯着眼,看不清他的脸,只好伸手往他脸上抹去。

        触手柔软的,暖暖的,是真是的肉感,不是冰冷的面具。

        他低笑一声,抬手握住我不老实的手,“日后慢慢摸。”

        惊鸿飞身上前,劈手将我从他怀里夺出来,咬牙切齿,我都能听见惊鸿磨牙的声音了。

        “国师是君子,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说是么?”被我表白的他轻笑着问。

        师父冷冷哼了一声,“君子还不趁人之危呢,阮小姐明显是醉了。六皇子的行径,是君子所为么?”

        六皇子?

        我晃了晃欲要裂开的脑袋,定睛往适才我抱着那人身上看……完了,我觉得,我大概是死定了!

        “瑾瑜说了,她不喝酒就是怂人一个,有些话,是不敢说的。”他轻笑着靠近师父,“国师清修之人,自己不行,不要耽误了别人。”

        这话说的……颇有歧义呀?

        惊鸿许是动了怒,掐着我胳膊的手猛地使劲儿。

        疼得我嗷得叫了一声,胳膊都要被他掐断了!廊间两个人同时侧脸朝我看过来。

        我在惊鸿的搀扶下,仍旧摇摇欲坠。

        “带她回府。”师父说。

        “慢,她刚刚已经说了……”

        “她说的是娶,娶为妻,纳为妾。六皇子准备好聘礼了吗?”师父的声音冷的仿佛带着冰碴子,耳朵都要被他的语气冻僵了。

        六皇子哼笑一声,“我会备好的。”

        师父猛挥了下衣袖,我只觉有股利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颊。身子猛然一轻,一股松木香扑面而来,这怀抱真是舒服,我哼咛一声,在这满是松木香的怀中,调整了舒服的姿势,阖目睡去。

        ……

        太子府的酒就是好,定是酒中珍品。

        昨夜我喝了那么多的酒,人都喝的恍惚了,今日醒来,竟一点儿也不头晕头疼。

        我推开窗,呼,清风拂面,叫人神清气爽。

        多日天不亮就起床用功,今日真是起晚了,太阳已经跳出东方的云层了。

        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不知说着谁家的八卦。

        看着摊开在桌案上的书册,纸张。我只觉的这住了不久的国师府,简直是我的家一般,轻松自在。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去洗把脸用早饭,然后回来读书。

        拉开门,我却猛地瞧见客房院子里的丫鬟,以及府上管家,都安安静静的在我门前站着。

        这情形,把我吓了一跳,立即抬手摸自己的脸,我还没洗漱呢,眼角说不定还挂着眼屎呢……管家是府上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冷不丁的在房门外侯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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