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恻隐之心
我拔腿就跑，肺里憋闷的像是要炸了。
我现在身负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命！我抱着表姐的孩子，还背负着表姐和周嬷嬷的殷切希望，甚至背负着杨家的未来……我顿觉自己背了百十口的性命！
这百十口的性命催促着我，一口气跑到宴席外头。
忽见一行宫人，簇拥着一位华服贵人，欲要蹬撵而去。
我定睛一看，那不是皇后娘娘还会是谁？这时辰，她定是要回去自己寝殿里休息了，她不会陪年轻人一直玩儿下去的。
完了！要是让她走了，这孩子怎么办？六皇子怎么办？我们一晚上的冒死抢救，岂不功亏一篑了？
“皇后娘娘……”我嗓子里干的冒烟儿，嘶声竭力，却如蚊子哼哼。
不能放弃！我猛咬了下自己舌头，几乎是拼了命的在跑。
“什么人？！”“护驾——”
呼呼啦啦，一行侍卫、宫人，将我团团围住。
我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脚步一停，噗通我就跪跌在地上。
“这不是……”皇后娘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赶紧急喘了几口气，“回禀娘娘，小女阮瑾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嗓音干哑难听，如破锣一般，我却忍不住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笑的我都想掉泪。
“唔……同喜。”皇后娘娘的声音有些不悦，“太子到底是娶了你阮家的女儿，你妹妹成了太子妃，是本宫该恭喜你才是。”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她什么意思。
慌忙间我扯开遮挡的衣服，露出怀里那个小小的襁褓，小心翼翼的双手递向前，“恭喜娘娘，喜得长孙。杨良娣适才九死一生，为皇家诞下子嗣了！恭喜娘娘！”
我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儿！
待我把孩子捧出来，皇后娘娘的眼睛都有些直。她错愕不已的看着我怀里那小小的东西，几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单是看看孩子，和把孩子实实在在的抱怀里，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请娘娘抱抱他吧……他早产而来，却能活下来，实在是上天恩赐！”我忍不住哽咽，但立即对皇后娘娘扬起笑脸，“娘娘……”
皇后娘娘迟疑了好一阵子，从她纠结的眉头就不难看出她的犹豫挣扎，“抱上来……”
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一旁的宫人接过孩子，递进她怀里。
我知道，那孩子太小了，比一般刚出生的孩子都要小，看起来很难养活的样子。可是孩子纯真可爱，却是没有分别的。她会心软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就会心软的接受这个孩子！
我额上的汗珠子，低落在面前的汉白玉地面上，一点点晕开……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我心急六皇子的处境，却又不能急躁。
“这孩子……好小。”皇后娘娘叹了一声，她似乎想要把怀中的襁褓递给一旁的宫女，却猛地咦了一声，又忽的搂紧了，“他……他对本宫笑了呢！这眉眼，这小鼻子小嘴儿，跟太子小的时候可真像啊！”
一旁的宫女立刻凑上前去，连连点头附和皇后娘娘。
我心里悬着块大石头，摇摇欲坠。
“唉……命苦的孩子，”皇后娘娘看了我一眼，“阮小姐起来吧。”
她没有追问细节，也不管杨良娣的孩子怎么会在我手上，怎么是我抱来给她道喜，却不是宫人……
她只点了点头，“这孩子，就养在本宫身边吧，凤栖宫多年没有孩子了。”
说完她就要起驾离开。
我立即挡在她凤驾前头，“求娘娘派人前往杨良娣寝殿，若去的迟了……只怕，只怕良娣就没命了……”
不好在这儿提六皇子，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反倒平添误会。
皇后娘娘没有应声，只用严厉冰冷的视线打量着我。
她回头看了一眼殿中，我也看见了——太子这会儿已经被人灌醉了，且还被人拖着喝酒，他脱不开身，帮不了忙。
难怪六皇子派人请他，久候不见他人，只怕前来报信的人，被拦着都未必能接近太子殿下。
“你不是和李夫人走的很近么？怎么今日反倒求到了本宫的头上？”皇后娘娘冷笑一声。
我抬眼和她的视线撞上，许多的理由，辩解在我口中打了个转，“太子宫里的事儿，我求不到李夫人那里，她也管不了。”
“呵，”皇后笑了一声，“你倒是坦诚。”
“遇见哪个庙，就拜那个佛，小女不过是讨生活的。”我低头说道。
她说我和李夫人走的近，这话不知她是从哪儿听说的，我也无从辩解，但把我归为李夫人一党，就实在冤枉我了。
“讨生活，你还真是谦虚呢！”皇后抱着怀里的襁褓晃了晃，不急不慢的。
我急的火烧眉毛了，却发不得火，真是憋屈死了！
“不过细想这话也有道理，人活在世，谁还不是一张嘴在讨生活呢？不过是讨的生活各有不同罢了。”皇后娘娘稳坐凤辇，语调平缓。
我不想在这儿听她讲人生哲理，我只怕自己回去表姐寝殿之时，只剩收尸的份儿了！
“娘娘若不能救表姐，要叫太子妃大喜的日子，平添一桩命案……那小女也无话可说，小女告辞！”我忍无可忍，抬脚欲走。
“哀家岂能给太子妃添这个堵？这孩子早产已经是不幸了，若没了娘亲，也太可怜了。连枝，你带人去！”皇后娘娘广袖一挥。
立时有一身着骑装的女将上前拱手，“阮小姐请带路。”
我舒了口气，庆幸自己仍是男装，能跑的快。
那女将也委实厉害，飞快的点了人马，脚步如飞的在我后头跟了上来。
她跑得比我快，却脸不红气不喘，稳当的叫人艳羡。我若有这本事，今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受伤，却无可奈何了……
“内宫之中，竟敢动兵刃！”女将忽然说到。
我们还没到寝殿跟前呢，她却是已经听到了里头打斗的声音。
她立即打了几个手势，她身后的人迅速变换队形，成包围之势扑向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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