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为什么是我
“你阿娘？”他哼笑了一声，我以为他要拆穿我，他却摇了摇头，“不许去。”
“为……为什么？”我皱眉，“师父你也太霸道不讲理了！”
“不讲理的是你。”他哼笑一声，“为师闭关这么久，一直吃素，嘴边有肉却能看不能吃。如今才刚吃上肉……你吃什么斋。”
他戏谑看我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是好看。
我立时领会，他说的肉……和我说的不一样！
他见我一直撅着嘴，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我的脸，“为师还没吃饱，你就想跑？哪儿都不许去。”
我脸腾的热了起来，从头到脚都是被调戏之后的窘迫。
师父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可没有这么“为老不尊”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诉求，让师父有了防备。
他夜里竟不叫我回我的院子去了，夜夜把我扣在他的卧房里。身体力行的向我证明，他是真的“没吃饱”，他是吃荤的，不是吃素的。
我夜夜被折腾的腰膝酸软，连开溜的力气都没有了。
唯有趁着他白天去朝堂的时候，我才能得空去看看绿萝和阿旭的伤势如何。
熬制药丸之事，我也不敢放松。离开国师府以后，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形。华严寺根本不够远，如果师父挑起了腥风血雨，躲去华严寺哪会太平？得寻觅更远的地方。
以后药材不易得，我得尽可能多做出药来。
不但得有叫阿旭服用的药，还得他们备上一些常用药，对了还有外伤的药膏，止血的金创药……
“你一口气做这么多药，”惊鸿蹲在我身边，哑着嗓子道，“莫不是要出远门？”
他目光里的审视，叫我心里咯噔一下。
“呃……是要出门呀，我阿娘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去华严寺斋戒一段时间。”我躲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药碾子，“不过师父还没答应。”
“大人不会叫你这段时间离开的。”惊鸿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脑中的弦当即一紧，“为什么？”
“京都很快就有大事发生了，离开国师府不安全。”惊鸿笑了笑，说的很随意。
我心头却是惊涛骇浪。
师父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吗？是了，他已经筹谋的够久了。
太子殿下和皇后闹翻，母子不和。三皇子与六皇子也被挑起了争夺之心，原本没有要争夺皇位的皇子，如今都已经虎视眈眈，可不是师父挑起内战的好时候么？
“你在想什么？”惊鸿轻轻撞了下我的肩。
我吓得猛吸了口气。
他错愕看我。
我不由自主的问他，“惊鸿，你还有什么亲人在这世上？除了你阿姐……你爹娘呢……”
“没了。”惊鸿摇摇头，望着门口盛放蜜丸的架子发呆，“都没了。”
他轻微且嘶哑的“没了”，像是一记大锤，不偏不倚的砸在我心口。
我手抖了一下，不知怎的，竟在药碾子上蹭破了皮，鲜红的血汩汩冒了出来。
“真笨！”惊鸿低喝一声，一把捏住我的手指，下意识的将我的手指含在口中。
我当即一愣，错愕看他。
他反应过来以后，故作泰然的把我的手拿出，“有帕子吗？”
他还是没养成带帕子的习惯，他拿过我的帕子，将我手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惊鸿，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你深信不疑的人，他……”话说了一半，我猛然闭上嘴。
惊鸿歪了歪脑袋，“什么？”
我虽觉得惊鸿他没我聪明，但我若这么问，他定能觉察我说的乃是师父。我闭嘴摇头不语，不论他怎么问，我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晚饭时候，师父从宫里回来，我与他一起用饭时，我又提了想去华严寺的事情。
从来不跟我讲究“食不言”的师父，今日却立了用饭时不得说话的规矩。
我呐呐的扒着他夹在我面前的饭菜，平日里鲜香美味的蟹黄，今日吃进口中却没了味道。
“师父，”刚放下筷子，我就急不可待的开口，“我并非一定要去华严寺不可，只是尤其想念我阿娘，阿娘留给我的念想很少。去她喜欢的寺院，好像我就能离她近一点。”
师父目光沉沉的看着我，“你阿娘病故的时候，你才七八岁，当真知道她喜欢什么？”
我脸上一僵，果然，师父不是那么好骗的。
阿娘生前喜欢到哪个寺庙进香这种事，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记得住？
“我记不得，莲嬷嬷却记得呀，我想念阿娘的时候，就会缠着莲嬷嬷给我讲阿娘的事。”我垂着眼睛，偷偷掐着自己，在眼眶里逼出泪来，“以往还有莲嬷嬷与我一起回忆阿娘，如今却再没人可以……”
我扑在师父的膝头，嘤嘤的哭。眼泪没流出多少，只好口水来凑，还是成功把他的衣裳濡湿了一大片。
师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以往不是如此任性的人，布局那么久，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你不想看到昔日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何一个个倒下吗？”
他说的平静，我心里却越发紧张。
他哪里是要算计我的仇人倒下？若照着香雪所说，要倒下的人多了去了，内乱一旦开始，多少无辜性命都要被搅进去？
“师父，我……”
“你忧思太重，近来睡得不好，脸色都差了很多。为师给你开些药来调理吧。”他轻叹一声，怜惜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一时有些恍惚，师父并非任何时候都是冷情的。他表面虽冷，却也会在细节处表现出体贴。
他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国家覆灭，就来覆灭魏国吗？
我愣怔的望着他发呆，想要向他求证的话却一直问不出口。
不是我怕被他拒绝，而是我试探过，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师父总是不理会我的问题。
香雪说的对，至于国仇家恨，我始终是个外人，永远不可能和他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他当初怎么就挑中我了呢？只因为我与乙浑有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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