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感激

绿萝惊了惊，看我一眼，忙上前去搀扶外祖母。

        外祖母起来以后，颇为惋惜的看着那嫁衣，“原是该留给她的……可是现在……都是老奴不中用……”

        “已经保存的很好了，没曾想，还留着呢。”师父语气幽幽的谈了一句。

        外祖母竟格外的高兴起来，“您觉得尚好么？”

        “好，”师父点点头，“留下吧，到时候，叫她穿着这身嫁衣，等我娶她。”

        “好！好，好！”外祖母抚掌而笑，弯身又要行礼，忽的想起什么似得，垂头笑了笑。一张满是皱纹沟壑纵横的脸，笑的如一朵盛开的花。

        绿萝要动手收起那件太过耀眼华丽的嫁衣。

        外祖母人老却眼不花，她眼疾手快，啪的一巴掌把绿萝的手打到一旁。亲自收起那嫁衣，叠的工整细致，与抖开以前一模一样，连一个褶子都不错。

        我心中疑窦丛生，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从心底冒出来，可师父在一旁，目光沉沉落在外祖母身上……我又有些不敢问。

        收好嫁衣，看师父亲自唤人进来，把嫁衣拿下去，外祖母彻底安静下来。

        她在下手位坐着，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鞋，不知在默想着什么。

        我几次张嘴想问问师父阿岚公主是谁？他认识吗？我外祖母曾经真的是伺候公主的人？他认得我外祖母吗？认得我生死未明的母亲吗？

        可厅堂里太过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我们每个人的呼吸声……我反而不敢问了，不敢打破这宁静。

        打破宁静的是袁氏的说话声，“得好好谢谢你妹妹，更得认认真真的给国师磕头……”

        我闻声抬头，如意表姐与舅母袁氏并肩而来。

        两人手挽着手，也不知是谁在搀扶着谁。到了门口，两人本还在散漫的说着话，抬头预备笑着和我打招呼，可打眼一看，比我更招眼的是我家师父。

        袁氏当即一慌，屈膝行礼都没蹲稳，差点跪在门槛上。

        “瑾瑜的舅母，无需多礼，请进。”师父伸手指了指厅堂里的椅子。

        袁氏平日里挺活跃的人，能说能笑，此时却紧张的如锯了嘴的葫芦，绷着面皮一言不发。

        表姐本就是性子内敛的人，嫁人以前，她出门就会脸红……如今又受了这许多的磨难，她倒是不会脸红了，只是人更闷了，话也不愿多说，冲师父福了福身，就要退走。

        袁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硬是拖着她一起进了厅堂，袁氏忐忑的挨着椅子边，小心翼翼的坐了。

        表姐站在她下手旁，垂头看着地。

        “舅母不用紧张，我家师父人可好了，他不凶……”看着杨家人这么局促的样子，我既好笑又心软，“舅母说的磕头就不用了，我师父不爱虚礼。”

        “那……”袁氏慌忙抬头，求助的看了我一眼。

        她似乎是想说些感谢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似得。

        “今日我请舅母来，就是想让舅母陪着表姐说几句话，也好给你们彼此以宽慰，朝中的事情，叫我们都提心吊胆的，也不免为彼此担心，如今能私底下见见，相互问安，彼此的心也能安定了，不再牵肠挂肚。”都不说话，那还是我先开口吧。

        “是，是，”舅母连连点头，“是瑾瑜思虑周全，也多亏你一直顾念着外祖家，若非有瑾瑜，若非有国师大人……我儿如今也不知还能不能有命活下去……”

        舅母终于把憋了半天的感激之言说了出来，她一面抹泪，一面颤声继续说。

        “听闻太子东宫的女人们死的死、卖的卖，就连曾经辉煌一时的太子妃，如今都被下了大狱……”

        “阿娘！”表姐低呼一声，提醒袁氏不要多说话。

        袁氏忙忐忑的看了我一眼，太子妃是谁，是阮诗晴呀，跟我一个爹一个姓氏呢。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舅母不必介怀，我与阮诗晴与乙氏的关系，平城人都知道，你们是我至亲更是了解的清楚，她入狱了呀？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呢……真是祸害遗千年呢，她倒是命大。”

        袁氏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精神也放松了不少，她擦干了泪，笑看着我，“瑾瑜是杨家的福星，是贵人，她们早先对你不好，实在是没有眼光，目光短浅……如意还在闺中的时候，就喜欢与你来往，家中的姐妹她也没那么多话说，偏就喜欢和瑾瑜你说话，你们姐妹是有缘分的。”

        如意表姐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她不喜欢听舅母这些状似攀附的话。我见她微微皱起眉头，暗暗的扯着舅母的衣裳提醒。

        不过舅母没理会她，仍旧自顾自说道，“她与我说了当初没有告诉娘家人她平安无事，乃是有原因……幸得国师府事事处处都想到了。当初没有她的消息时，我哭了好几场，眼都要哭瞎了，如今……真是可以安心了。只是现在，怕是还不能将她接走吧？”

        袁氏试探的问道。

        表姐的眉头立时皱的紧紧的，她瞪着她娘的后脑勺，要瞪出个洞来。

        我立即点头，“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且表姐的身体还不好，留下来我也好日日观察着，好生给表姐调理一番。舅母放心，表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住在这里无甚不妥。”

        绿萝有些着急，她使劲儿的拽了拽我的衣裳袖子，朝我努嘴示意我看门口那人。

        我不用看也知道，表姐的丫鬟，从宫里出来的那个宫女云裳，此时就在门外头立着。她眼神不太老实，虽头一直低着，眼睛却时不时的就往屋里头瞟。

        绿萝见我不理她，索性趴在我耳边低声说，“小姐您真是心大，表小姐没有旁的意思，禁不住身边人嘀咕，您不好开口赶走她身边人，暗示一下杨夫人，叫杨夫人把人带走也成啊！”

        我微微摇了摇头，叫她别心急，就是暗示袁氏这话，我也不好说。除非表姐她自己开口，不然我从她身边撵人……不是告诉她，我得知她身边人的那一番话了？倒是弄得我姐妹之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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