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妻妾成群
惊鸿拿起宣纸，反复看了，又抬头看我，看我，又复而去看宣纸，“真像……”
“什么像？你没看出来，纸上所画之人，她太……太过年轻了吗？她是我阿娘，是我阿娘年轻的时候！我阿娘在我这里，”我指着自己心口，“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她在我心里的音容笑貌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样子。如今呢？我已经要嫁人了，我阿娘竟还是十年前的相貌吗？”
惊鸿看我的眼神，透着古怪。
我以为他太笨，没听懂我的话，便把那张小相铺在桌案上，“你看，这张相上画的是我阿娘，是我阿娘十年前年轻时候的样子！而现在，她比画上的，应该老了十岁！如果这十年间，她受尽了磋磨，只会比实际的年龄更加显老！绝对不会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惊鸿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默默看我。
我气的跺脚，“惊鸿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这小相是哪来的？谁画的？你还不明白吗，画了个小相的人，给师父送消息，说找到我阿娘的人，一定是为了骗师父去呀！那一定是个圈套，师父怎么能亲自去呢？！”
惊鸿这才抬手落在我肩上，摁着我肩头，迫使我坐下。
“冷静，别急。”他想笑又透出几分无奈，“大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诶……这话听着耳熟。
“你要相信大人，他亲自去，必是有他的理由，他的确信。”惊鸿收起那张小相，重新放回信封里，“你的责任就是照顾好自己，并且不论旁人如何说，都不会怀疑他。”
我看了惊鸿一眼，觉得他意有所指。
他倒也不遮掩，勾了勾嘴角，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你昨日入宫，见着圣上了吧？圣上没有与你说什么？你说大人误会……误会什么？”
“惊鸿，你这样很讨厌，你知道么？”我别开脸，不想搭理他。
惊鸿却偏不识趣，故意转到我眼前，俯身继续说，“还有那个白姨娘，我看她不是表面那么单纯，故意跟你走得近，处处为你考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你都不懂？”
我推着他的肩，把他的脸推远了几分，这才缓声问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如果那真的是我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大婚以前，大人定会赶回来的，你且放心……”惊鸿掰着指头说道，“若是路上顺利，估摸还能早几日。”
大婚以前吗？那如果路上不顺呢？岂不是连大婚都要耽误了？师父他这是……
“也不知是谁说，希望自己的娘亲，能看着自己成婚，能为自己送嫁的？”惊鸿突然出声揶揄道。
我心头一颤，一股暖流毫无预兆的从心间涌动出来，涌到四肢百骸，让我整个人都轻颤一下。
“师父他……必一路平顺，早日回来！”我喃喃的说。
过了初二，府上就格外的忙碌起来。
阮家在京都不算什么显赫的人家，爹爹的官在京官儿之中，也不算大。
平日里往来都是爹爹相熟的同僚，这几日却格外的热闹，就连往常没有走动的人家，也都纷纷到府上来，送礼恭贺，送添妆的，络绎不绝。
一开始爹爹还叫我见了几位前来送礼的夫人小姐……后来见我实在不耐烦这些，且不知惊鸿去了一趟书房，是不是暗示了他什么，他就不再叫我去见了。一律都是白姨娘在招待，只是各家送的添妆还是流水一般送进我的院子里来。
菡萏院那么宽敞的院子，却都显得窄仄起来。
“怎的不见阿瑜？她又在躲懒了吧？”
我正在屋里看书，表姐的声音却从院中传来过来。我心头一跳，抬眼向窗户外头看去。
表姐喜欢清静，她心里又有郁结，她住去了文梓院之后，我就没怎么去看过她，倒是叫人每天给她送点心过去。
那日在皇宫，圣上与我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我更不好意思见她了，总觉得面对她有些心虚似得。
今日她竟主动来了，我这主人家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阿姐！”眼见她越走越近，我只好起身与她打招呼。
“阿瑜在写字吗？”她往窗内看了一眼，笑着问道。
我盯着她的脸，她的笑容比前些日子少了些勉强，多了些看开以后的淡然。
这不由叫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没有，闲来无事，看几本闲书罢了。”
我起身到门口，迎她进来。
走近了瞧，她的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些，脸上的苍白之间，多了红润的血色。
她拉着我的手坐下，“阿瑜要成亲了，是大姑娘了。”
其实我只比她小一岁而已，不过是我成婚太晚，她都已经做阿娘了。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在国师府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国师大人是真心待你，府中上上下下都敬着你，你日后的日子必定和美。”表姐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怕两厢对比之下，她会更加心酸，没曾想她看着我的目光道没有躲闪，一直坦然平静。
“你是正正经经的娶进国师府的，日后就是内宅后院的女主人了，要你操劳的事情也不少，身边有知礼懂事，能帮衬你的人吗？”表姐忽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怎么，她还要给我介绍帮衬的人选？
“呃……我身边有几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其实国师府虽大，人口却很简单，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我操心的……”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回道。
表姐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回的笑容才实在是勉强，“你怎么这么……也是我担忧的太早了，不过……”
她几番欲言又止，想说又不要说的样子。
看她吞吞吐吐，我有些难受，“表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表姐深深看我，咬了咬牙，憋了会儿气，才压低了声音，极是缓慢的说道，“堂堂国师大人，如今又是魏国丞相……难道日后他的内宅后院里，不会有姬妾成群么？如今没有繁杂的家务事，日后呢？你身边尽都是些年轻的小丫鬟，没个能镇得住人的嬷嬷怎么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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