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她是骗子

我的凤冠明明已经取下来了，可这会儿脖子却愈发沉重起来，我抬眼看她的动作竟迟缓的不像话，从她的脚一点点，一点点向上挪移……终于定在了她脸上。

        “你……”我不由瞪大了眼，惊诧看她，嘴巴张的合不拢，能生吞一个鸡蛋！

        “阿瑜，对不起，阿娘回来的太迟了。”她上前，欲要坐在我身边。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躲开，刚刚还站不起身的我，这会儿却是眨眼之间就闪到了三五步之外，瞪眼冷冷看她。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亲昵的笑，也渐渐转为悲凉，她扯着嘴角，低下头去。

        她没再说话，也没哭出声，我却瞧见有水珠子，从她脸上啪嗒啪嗒的滴落不绝。

        “你是谁？”我厉声问她，“你为何要冒充我娘？你混进楼府，又接近我，是何目的？！”

        我从不知道，我的声音，竟然也能如此凶悍冷厉。

        只把两个丫鬟都吓得缩了缩脖子，担惊受怕的挨在一起。

        “阿瑜，我是阿娘……”

        “呵，我是三岁小儿吗？那么好骗？我阿娘生我的那年，已经二十岁了，我嫁人晚，今年恰也近二十。”我抬手指着她的脸，“你说，你是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你也太谦虚了吧？”

        站在我眼前这个女人，说她是我姐姐，我都嫌嫩。

        她脸面白皙，一双明眸如剪水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越发显得那樱桃小口鲜红可爱，娇艳欲滴……

        她若不穿这一身海青色，太过沉闷的襦裙，换作俏丽的鹅黄粉嫩，说她是豆蔻年华，倒是更可信。

        这是我娘啊？我出生的时候，她还不知生了没有呢！

        “若是有意蒙骗，找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岂不是更容易蒙混过关？”她叹了口气，也不着急接近我与我亲昵了，她盘腿在矮几一旁踞坐下来。

        她兀自倒了杯果茶，又捡了几块点心，放在我刚刚坐的地方，“我知道自己亏欠你太多，你年幼之时，便以为我死了……自小你没有母亲疼爱，倍受欺凌……这些我都知道……”

        我不由冷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这话你说的实在可笑，你若真是我母亲……明知自己女儿在受苦，在继室的手里苟且偷生，为娘的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别说你不是我娘，你就算真是，也太狠心了，这份母女情谊，早就该恩断义绝了。”

        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脸色也僵了僵，“或许你不能理解，我并无自由……”

        “哈！”我笑了一声，“你没有自由？我可是听说，在我阿娘临死以前，是备受折磨的，乙氏恨极了她，变着法儿的羞辱她，折磨她，这事儿连当时只有几岁的阮诗晴都知道……莫不然，都是假的？”

        “是真的。”她兀自点了点头，“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我现在想起来还怕得很，脊背生寒。”

        “你看你像是受过磋磨的样子？”我不由抬高了音调。

        绿萝和玲珑却都跑来我身边，左右各一个，两人挽着我的手，在我耳边，急切又颤抖的说，“看她的脸，小姐，您看她的脸啊！”

        我这不是看着呢吗？不看她的脸，我岂会这么生气？

        她若真是我阿娘，保养的也太逆天了！简直是逆生长啊，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模样……她哪儿像是受过磋磨的样子？该说岁月对她太怜惜了才对吧？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把她这样一个女人带回来，她怎么看也就与我差不多大。这样一个女人，能生出这么大一个我来？想想就要笑死了吧！师父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她和您长得一样！”绿萝说。

        玲珑立即摇头，“不对不对，应该说咱们夫人和她长得一样！”

        呸！

        这两个丫鬟是瞎，还是有毛病？

        “胡说八道什么！”我厉喝一声。

        两个丫鬟却把铜镜拿来我面前，玲珑又把我披散在肩头的青丝略微整理。

        我看着镜中的人，再看坐在矮几旁的女人……是，不可否认，是有几分相似，脸型、眉眼、鼻梁……但我可比她好看！她看着就是养尊处优，没吃过苦，没受过罪，一副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我岂能是这么浅薄，没内涵的人吗？

        “你还敢来我面前，你若不来见我，我怕是也没那么快拆穿你。你既来了，还是快快现出原形吧！”我抖了抖袖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盘腿而坐。

        她垂眸笑了，“现出原形？我是什么妖怪吗？”

        “你不是吗？那可就怪了，你自己说是我阿娘的，可我阿娘已经年有四十了，你这妖怪，知晓要扮的漂亮，却不知扮的像比扮漂亮更要紧么？”我轻嗤一声，“见着你小相的时候，我就晓得事情不对，你还真敢自投罗网！”

        “阿瑜……”

        “别叫我名字，装亲昵也没用，我跟你不亲！”

        “我是楼兰，阿岚公主的女儿……”

        “所以你不老、不死？那不还是妖怪吗？妖怪！快现原形！”我低喝一声，呵斥完，我自己先咯咯的笑起来。

        两个丫鬟皆面色难看，似乎想劝我，又不敢开口。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听说，路上起了些变故。你现在心里一定还没有安定下来，也是我太心急，急着要见你……见到你一切安好，我也可以安心了。”她冲我笑了笑，缓缓的起身，“你先歇着，来日方长，如今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便再也不走了，你认我也好，不能接受也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

        她冲我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像她这般年轻，对我却连一丝恭敬都没有人，我也许久没见过了，我差点喊住她，叫她给我行礼……

        可不知怎的，她冲我福身行礼的画面，刚闪过我的脑海，我整个人都是猛然一抖……罢了罢了，就叫她走吧。

        她兀自开了门，又看我一眼才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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