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由于裴侦查员的隐瞒不报，周旭尧则被当场逮捕，当白露的弟弟端着一碗汤面站在他们的面前，面条上冒出来的热气也不能阻止他脸上发黑的表情的时候，周旭尧默默缩了缩脖子，细声细语地说：“请坐。”

        白露听到声音一仰头，笑着对来人说：“白君你来啦。”

        白君，多么文艺文雅的名字，然而现实中这位帅哥人高马大，皮肤有点接近于古铜色，一看就是常年在外晒过的皮肤，虽然帅，但是雄性的荷尔蒙气息汹涌而来，实在让人有些招架不能。

        周旭尧瞄了一眼，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判断出此人估计是个体育生，在心里觉得自己大概率要遭的同时，也鼓足勇气的想搏命一下，因此他端正神态，字正腔圆的对着他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周旭尧。”

        出乎意料的，白君并没有周旭尧想的那么凶狠，他只是在坐下来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对着白露倒是挺和颜悦色的，跟之前打游戏怒喷别人傻叉的判若两人，他说：“你作业写完了吗？明天就要上课了，写不完晚上熬夜你头又疼。”

        周旭尧心说也是，裴衣恒玩游戏再怎么无能狂怒，现实生活中也只是一只脱缰的哈士奇罢了。

        但远在两桌之外的裴衣恒见到这个场景，并不认为两人会和平共处，他急忙地站起来，先是礼貌性的对卫燃一行人说了抱歉自己要过去，然后三两步走到周旭尧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下来，搂着周旭尧脖子就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半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在裴衣恒起身离开后，卫燃对面的同伴立刻把眼神黏在了裴衣恒身上，他客观地评价道：“你同座虽然穿衣服挺花，但是脸长得是真的挺帅的。”

        这位同伴旁边的另一位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贱笑了两声，然后就在一旁起哄道：“你要是觉得帅，卫燃你把帅哥的联系方式给他呗，让他多看看帅哥。”

        卫燃捧着碗，呵了一声：“我拒绝，你少把这些同学拉下水，他们可跟你们不一样，他们上高中可是为了好好学习的。”

        他说到这也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我也是为了好好学习的。”

        同伴嘻嘻笑了两声：“你算了吧，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在哪里装好人？”

        卫燃放下碗，桌子下的脚猛地一下就朝同伴踹了过去。

        这边，周旭尧见到裴衣恒突然坐在了他旁边，虽然吓了一跳，但好歹觉得自己安全感回来了，他说道：“等会就走。”

        裴衣恒这才像是看到了对面的人一样，先是客气地对着白露点点头，然后眼睛瞟到白君身上，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周旭尧赶紧说：“她弟弟，白君，认识一下就行。”

        裴衣恒做出了恍然大悟状，内心猜到面前这货估计就是帮白露代打的人，然而在此种场景下，他晓得他不是主人公，没必要把故事都引到自己身上，因此过来装模作样的打声招呼之后，屁股就跟黏在板凳上一样，心安理得地刷起手机来。

        周旭尧觉得自己胆子也大了，在白君死鱼眼目光的凝视下，跟白露搭话道：“你以后还有别的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们再来一起玩玩游戏？”

        白露有点迟疑，她说：“其实我不太会打游戏……游戏我都是让白君帮我打的……”

        白君喝了一口汤，呼出一口热气，像是一声叹息，他没看周旭尧，而是对着白露淡淡地说：“以后换种娱乐，别用自己不擅长的娱乐方式去交朋友，没必要也没意思。”

        周旭尧一愣，他和裴衣恒对视一眼，然而对面的人并没有想向他们解释的想法，只是用汤勺敲了敲白露的碗：“喝汤。”

        白露应了一声，双手捧碗低头喝汤，白君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问道：“还有事？”

        三两句话一说完，就要赶人了。

        裴衣恒瞄了一眼周旭尧那脸上略带不甘的神情，挺身而出，热切地寻找话题：“你是哪个学校的人？跟你姐姐一个学校？”

        白君看了看裴衣恒，突然笑了：“其实我认识你们的，裴衣恒，我高一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裴衣恒：？

        白露猛咳一声，嘴里的面汤差点被她咳出来，她猛地捂住鼻子和嘴，一边咳嗽一边寻找餐桌上的抽纸，一边对白君摆摆手：“咳咳咳……没事，一不小心呛着了咳，你们继续。”

        周旭尧也沉默了，他想到之前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互相将对方骂成了狗屎，然而一见面就极其礼貌客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互联网网友？

        两个人并不知道这两位心里的想法，还在那边互相客气的寒暄，裴衣恒笑笑：“是吗？看来你是我们学校的了？同年级的？”

        白君嗯了一声，眼神终于舍得分了一点给周旭尧：“所以你当时加白露联系方式的时候我就不太乐意，你们在我们年级太出名了，因为光看着就很不像是好人。”

        出名那两个字被咬得很重，周旭尧很尴尬地咳了两声，白露歪头瞧了瞧白君，拉了拉他的衣服：“你的面条要坨了，快点吃饭。”

        很显然，白君虽然脸上不显，但态度上并没打算给周旭尧一个好态度，任凭裴衣恒在旁边拐弯抹角的想转开话题，白君对待周旭尧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倒是他们俩聊着聊着白君突然主动说想加他好友，这一下子让裴衣恒哽住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旁边两人，很明显的都沉默下来，彼此之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了，裴衣恒在心里佩服地想：小伙子，你这能够让三个人同时尴尬的本领也挺了不得的。

        这一顿饭的后半程吃得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抽象地形容：形如嚼蜡，白君三口两口赶上白露吃饭的速度，扒完面条后干脆利落的把碗一推，看了下时间，觉得时间有点晚，便打声招呼把白露拉走了。

        这一出整得裴衣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旭尧慢吞吞地把已经坨了的面吞完后，抬手对裴衣恒招了招手：“吃完了，我们走吧。”

        裴衣恒瞅着周旭尧的神色，一时没摸清他的想法，两人从热闹的面馆里出来，耳边嘈杂的烟火气降下来，带来了属于夏夜的凉意。

        他突然向周旭尧伸手，周旭尧立马毫不客气地拍了回去，语气中都透出了一点烦躁：“你又想干什么？”

        裴衣恒冷笑了一声：“你不是特别爱写八卦吗？怎么着，自己的八卦怎么不爱写进去了？把那破本子给我拿出来，不把你俩之间的故事给我写个几千字的狗血文别停下来。”

        周旭尧恼羞成怒：“你有病吧！我凭什么写我自己的啊！你把人家女孩写在上面不觉得对人家有点不尊重吗？”

        裴衣恒：“呔！那你把我写在上面你就尊重我了？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又欠打是吧！”

        两人又在夜晚的街道上扭成一团，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固定节目，打了一会之后收手，大概是这样发泄过了自己的情绪，周旭尧突然来了一句：“我觉得我的初恋可能要飞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头上的天空，今天的天空没有星星，搞得裴衣恒觉得他好像有点忧郁。他不太能见到发小在自己面前难受的样子，于是逗周旭尧说：“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在人家脑子里的你怎么知道对方怎么想？”

        周旭尧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没接裴衣恒的话，而是说：“其实我跟她聊过天之后能感觉到，感觉她可能有点……缺朋友，没有人像我一样这么主动，所以她才会不拒绝我的联系方式，她弟弟说的话也很能体现的，你没听出来吗？”

        裴衣恒网吧的时候全程都在骂队友哈皮，因此不了解事情的全部发展，只能听着周旭尧继续往下说。

        周旭尧说到这里的时候耸了耸肩：“所以我想想，还是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吧，人好歹是重点高中的，成绩肯定很好的，不像我，所以可别让我耽误了人家。”

        裴衣恒又多沉默了十秒钟，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很快裴哥就一把卡住了周旭尧的脖子：“别一整天搞得自己多抑郁似的，我看你一整天脑子都歪成球了，就这？你还想考大学？你瞅瞅你那分数，您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异想天开？”

        周旭尧被裴衣恒这一通装模作样给弄笑了，一个反手就掐在了裴衣恒胳膊上，直接把裴衣恒给掐的蹦起来。

        裴衣恒：“靠！我那么费尽心思的哄你，你丫的居然下手这么重！丫抽不死你！”

        两个人很快又在道路上打了起来，幼稚的举动没打多久，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笑得毫无形象。

        然而周旭尧刚想感慨那么一两句，旁边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周旭尧，你还挺厉害的啊。”

        周旭尧猛地一个回头，严浩宇跟他那一群朋友跟大爷似的站在那里，双手插口袋，眼睛往上咪，整个人的一姿势就十分胜券在握一样的欠揍。

        裴衣恒：……草！我居然把严浩宇这厮给忘了！

        不知道严浩宇他们在暗中观察了周旭尧多久，只见一个两个的脸上都有着挤兑人的贱笑，嘴角扬得连牙齿都露了出来，一堆白黄的牙齿晃在他俩的眼前，这让周旭尧的脸色唰地一下拉得很长，他们虽然都是同一个画室的同学，但再怎么样彼此之间的关系都不熟，更别提还有严浩宇这个傻逼在。

        周旭尧能接受裴衣恒看到他的糗事，不代表他能受得了别人看到，因此内心的悲伤值瞬间转化成了愤怒值，砰地直接冲到了他天灵盖，以至于他咬牙切齿，牙齿似乎都咬得嘎嘣嘎嘣响：“……妈了个巴子的，大意了，果然见到他们就没好事！早知道之前你跟严浩宇掐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弄死他们！”

        而早就看见他们的失职侦查员裴衣恒心虚地摸摸鼻子，默默地做了一个缩头乌龟。

        周旭尧在嘴上骂两句依旧不觉得解气，大概此前心里觉得有多难受现在就有多愤怒，而且还是翻倍的那种，想也不想的就对着严浩宇那几人就竖起了中指，大骂了一声：“傻逼！”

        大概是一种莫名的气场使然，即使几人相隔几米，严浩宇就是能准确无误地听见周旭尧在骂他，眉毛一横，中指一竖，唾沫一飞，当即就骂了回去：“你才傻逼呢！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刚都看见了！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周旭尧！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什么叫三十年河西？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你抓到我所谓把柄的时候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吧哈哈哈！”

        裴衣恒：……这货大概把自己所有能想起来的词汇量都用上了吧？

        他看着周旭尧和严浩宇站在马路上激情互喷，喷到最后上前几步意图动手，好在严浩宇旁边那几个同学虽然爱看热闹，也晓得分寸，看见苗头不对立马拦人，到最后变成两人梗着脖子在那里对骂，旁边同学一边哦哦哦的乱起哄一边举着手苦口婆心的拦人，场面一度充斥着诡异的喜剧感。

        裴衣恒在这一刻倒是挺欣慰的，他心想，很好，要是这样能转移周旭尧的注意力，严浩宇这个废物就还算有用。

        他想的倒是没错，严浩宇这人在接下来的几天确实神奇般的转移了周旭尧的注意力，两人差不多互捏对方的把柄，虽然裴衣恒没见到过严浩宇的真人事迹，只是听说，但是看周旭尧跟严浩宇扯头花也理直气壮不落下风的样子，看样子严浩宇也挺看重他自己的把柄，两人纯属半斤八两。

        结果他看热闹开心还没多久，老王直接横空出世，一巴掌把他们统统打回了原型。

        在八月份倒数第二个星期，老王拿着教尺在画室的黑板上敲得砰砰作响，上面挂了好几个人的画，而老王的表情十分的痛心疾首：“你看你们画的都是什么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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