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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日鼋


东坊,东篱楼。

        原本李时三人相会的包厢,张山靠着矮案,盘腿坐在软席上,索然无味地看着眼前舞女,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在他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肥胖大汉靠在矮案另一边,一只脚垫在屁股下头,另一只脚伸了出去,一点形象没有,加上他肥胖异常,脖子上足有三层下巴,肚子也很大,像一面鼓一样,给人的感觉便是很不雅观。

        不过他胳膊胸前以及小腿之上,肥肉也盖不住的粗壮肌肉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此人。

        “胖爷,这次我是自作聪明了,让阎大郎去做了些多余之事,平白为此得罪了羊角儿那小人不说,还让李德裕提前得知了风声,来了一手以退为进,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张山自嘲地笑着,喝了一口闷酒。

        胖爷脸上肥肉一颤,很艰难的才摆出了笑脸,说:“还是你太过小瞧李德裕了,牛李党争,说起牛党,是牛僧儒,是李宗闵,是令狐楚,可说起李党,惟李德裕,如此人物怎会没些手段?李相门下可从未少过能者强人,这种事瞒不了他的。”

        张山露出一丝不快,不屑说:“赵剑合?莫说夜寒蝉,便是他姐姐也比不过,不足为虑。”

        胖爷摇摇头,说:“赵剑合此人谋略武功皆是上乘,这两年来已是胜过他姐姐,最大的弱点便是为人太过正直,为友不堪用,为敌却是个大麻烦。”

        “若是他能如赵云英一样忠心于干叔便好了。这正直之人还真是不可理喻,李德裕某个角度来说还是杀他姐姐的凶手,他居然能如此忠心侍奉,莫不真是认为李德裕有良臣名相之材?怕不是见李党势大,攀附阿谀!”张山满脸厌恶地评论着,呸了一口吐掉口中异物,“若是将来扳倒李党,看在他姐姐的情面上还得放他一马。”

        “正直是正直,却与正气不同,赵剑合骨子里那股从世家门阀带出来的高傲劲确实让人讨厌,不似他姐姐那般豪爽。”胖爷突然声音变得感慨起来,“说起云英,又想起当年惊蛰堂初建,我们五人意气风发之时的场景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

        “只要胖爷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做回那个叱咤风云的日鼋。”张山眼中有神,没了半点酒意。

        胖爷摇头苦笑,颓然说道:“没了志同道合的兄弟,重建了惊蛰堂又有何意义?不过是第二个粪帮,漕帮罢了。日月星辰夜的荣光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来,喝酒!”

        说到惆怅处,胖爷拿起酒杯狠狠碰在张山的杯子上,自顾自干了。

        张山仿佛早就知道劝说会有这个结果,哑然跟杯。

        “啊,爽!你东篱楼的绿雕酒真是百喝不厌,细品有味,牛饮有劲,便是在长安也是首屈一指的好酒了,就是不知和那传闻中的剑南春比如何,仙酒哇,想必是不同凡响。”胖爷摇头晃脑的说着。

        张山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地回道:“大明宫中戒备森严,皇帝亲自盯着设阵,怕是没什么机会,胖爷想喝不妨去南云寺碰碰运气。”

        “嘿,给老子下套,空明那假秃驴老子不放在眼里,仇士良可惹不得!”胖爷笑着斥喝。

        两人喝到了兴头之上,说话也没了遮拦,舞女们早已安静地退了下去。

        正要再上酒,厢门却是被粗暴地拉开,一个剑眉英目的文士闯了进来,看见正在醉饮的两人,眉头一皱,无视张山,径直来到胖爷身前,抓住他的领子大声问:“韩元宝,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夜寒蝉可当真死了!”

        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让张山和胖爷都愣住了,可接下来赵剑合的话却同时让两人都惊醒了酒意。

        “什么!去年我亲眼所见,夜寒蝉折于楚国公府。赵弟你何出此言?”韩元宝猛地站了起来,全身肥肉都在发颤。

        赵剑合眉头紧皱,说:“你可确实亲眼看见夜寒蝉死了?”

        “空徊大师亲自击断的他的脊骨,不死也半身不遂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韩元宝紧张地看着赵剑合,面上竟是有一丝期待之色。

        赵剑合平复了下心情,说:“刚刚我遇到一个黑衣人,身型身法都极像他,而且,他还会惊蝉脱身步!”

        “你确定?没看走眼?”

        “千真万确,我何时看走过眼?”

        “在何处遇到的?”韩元宝语气愈发激动。

        “南云寺!”

        韩元宝立刻怔在了原地,沉默许久,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果然没有死!那为何不来寻为兄,啊啊啊啊,那日之后为兄一直在后悔,后悔为何没和你一同冲入楚国,楚国公府。。呜。。”说着说着,这个高大胖子竟是很没形象的哭了起来。

        赵剑合和张山都没见过这样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

        赵剑合性子急,一把抓住韩元宝抹眼泪的胖手,说:“你当真不清楚他的生死?那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他以前的居所去处一类的?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韩元宝哽咽着说:“我,我又如何知道,他平日就和你们姐弟俩来往的最多,从来就只在惊蛰堂聚首时露个脸,我还想问你呢!”

        赵剑合有些黯然地松开了手,垂首无语,他对于夜寒蝉的情感很奇特,曾经的崇拜,到后来的恨之入骨。冷静下来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见他之后要做些什么。

        将那一剑戳实了为姐姐报仇?还是问一句,为什么?

        赵剑合突然很害怕再次和他碰面。

        “就算会惊蝉脱身步,也不一定就是夜寒蝉。”一直没有出声的张山插嘴说道。

        “不可能!除了他,还有何人能使这惊蝉脱身步!”赵剑合立刻出言反驳,他曾经试着在李酒的指导下练习过这种诡异的步法,练了月许都无法入门,最终不了了之,十分清楚此步法的难学。

        张山和赵剑合相识许久,却是互相看不上眼,也不去接话,说:“夜寒蝉出没南云寺?可是对那剑南贡酒有企图?”

        “仇士良近日会有动作,与剑南贡酒有关。”

        “可当真?”张山追问。

        “与你何干!”赵剑合恼怒回应。

        张山却是闭目忍着怒意,说:“赵剑合,你我虽各为其主,但大义之上,我张山何曾错过?仇士良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为私忿而坏大事,夜寒蝉做过,我可从未做过!”

        “你!”赵剑合怒气上脸,手摸向腰间的剑。

        张山也猫起身子,随时准备出击。

        “够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韩元宝喝声打断。

        “夜寒蝉每次出现,必然在当地留下一蝉壳,赵弟你可发现?”

        “我当时追的急,没功夫去找。”

        “那咱们再去一趟南云寺,认真寻找一番,若找到蝉壳,便定是我那兄弟没死,重出江湖了!”韩元宝有些激动地说。

        “嗯,好生谋划一番,我也去,顺便查清仇士良究竟有何企图,某人若要坏事,还是提前知会声好。”张山笑着说。

        赵剑合瞪着张山,终究只是怒哼一声,针锋相对道:“你俩还是醒醒酒,莫到时候误了事!”

        “呸,这东篱楼的酒都是娘们喝的,喝个十坛八坛也醉不了老子,且去南云寺翻他个天翻地覆,喝正宗剑南仙酒!”心里有了盼头,韩元宝一改之前喝酒之时颓然畏事的形象,变得霸气豪迈,仿佛变回了惊蛰堂时的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日鼋。

        之前还夸自己酒不错,现在却翻脸不认酒,当着面拆自己的台,张山无奈的笑笑,也不生气,看到振作起来的胖爷,反而很是开心。

        三人一同离开东篱楼,这注定又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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