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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创世》


月初上官主编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联系一位叫做谢国华的老教授,这位谢教授很不简单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海归,和全球知名的物理学家杨教授同期在美国从事学术研究。他在神经学和电子工程学领域,都有多项卓越的研究成果,属于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早年响应国家号召,回国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不算很高,退休后一直旅居西安。

        主编要做一期谢国华的专访,我把相机、稿件装到包里就出发了。距离不算远,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老小区,按照地址很容易找到,这幢楼外表布满爬山虎,内部墙体斑驳,楼梯窄小破旧,他家住在五楼,对于老年人来说挺不方便。主编提前有和他预约,我空手而去也不算唐突。一进门我就递上名片说明来意,保姆很客气的引我入内。

        坐在客厅的木制沙发靠椅上,保姆端过来一杯茶水让我稍等,谢教授在里屋换衣服。茶香很浓是铁观音,这间屋子三室一厅,属于70年代的经典布局,客厅斜对大门,右侧是两个房间和厕所,左侧是单间和厨房。客厅与厨房之间有个小隔断,预留出来的部分可以当做餐厅使用。房子干净整洁井然有序,一看这家人就很有条理性。

        几分钟后,保姆搀扶着谢教授从卧室走出来,他步伐有些吃力,毕竟90岁高龄。我起身自报家门同他握手,然后就并排坐下开始聊天。他戴着助听器口齿清晰,头发苍白稀少,鼻梁上架着厚重的玳瑁眼镜,上身一件圆领羊毛衫,下身深蓝色牛仔裤,穿着得体神态放松。

        我:“谢教授您好,今天特意登门拜访,是想采访一下您这几年在学术研究方面的进展。”

        谢国华笑着说:“记者同志你太客气,我一把年纪,早就没精力搞研究。以后应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属于我们的时代结束了。”谢国华很有亲和力,路上我还担心老学究不好沟通,有点杞人忧天了。

        我一脸真诚:“教授您才客气了,没有前辈开路,怎么会有后续的蓬勃发展呢,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谢国华:“都是走在前人开拓的道路上,科学是一代一代奠定出来的,通过每一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取得今天的成绩,科学这条道路才刚刚开始,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

        我边记笔记边问:“您对当今学术界有什么看法么?”

        谢国华抬了抬眼皮:“现在的人都急功近利,有几个会安心做学问?学术界抄袭之风盛行,骗取国家专项经费比比皆是,每年国家都要开除几个院士,顶级科研机构尚且如此,底下那些商业团体赞助的科研团队更是变本加厉,能抄则抄,能假则假。”

        我停下笔:“教授说得一针见血,现在大家都掉进钱眼里了。”

        谢国华:“我以前做记忆模拟类的研究,就是因为很难推广到商业化程度,项目最终被合作的大学砍掉,大学领导劝我换一个更容易商业化的项目,我一气之下就挂职在家,这一晃在家待了十五年。”

        “您也是性情中人嘛,这几年在家应该也没闲着吧?”我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笑呵呵的谈起了其它话题,又聊了半个小时,我一直咬着记忆模拟这个研究课题不放,他终于松口:“刚才聊了半天,见你也是好学之人,有个问题你不知道有没有想过。”

        我马上接过话茬:“好学不敢当,不知道教授有什么要赐教么,您尽管说不要有所顾忌,我洗耳恭听。”保姆给我俩换了杯热茶。

        他凑到跟前神神秘秘地问我:“你觉得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空间,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一头雾水:“您能解释一下么?我没听清楚。”

        他支开保姆:“如果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我们要怎么证明呢。”

        这问题以我的智商,肯定是回答不了了:“这个……”我又打比方,又引经据典,东拼西凑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认真听我说完,才缓缓讲出他的方法:“要证明世界是假的,那就再创造出一个世界。”

        我惊讶不已哑口无言,毕竟对于这种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就好比经典的生物学问题,我们来自哪里?这种事留给科学家去想就可以了,一般人也不会费这个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

        等保姆出门买菜,他牵着我往客厅右边的房间走,这道门上专门加了两把锁,他从口袋掏出钥匙,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叫不上名称的仪器设备,房间中央支着一张躺椅,上面放置了一个插满电极的头盔,头盔通过导线连接到角落的电脑主机。

        谢国华眉飞色舞得意地说:“我找到创造新世界的钥匙了,虽然还不是很完善,但是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能够解决剩下的所有问题。”

        我还是没弄清楚他的意思:“您这个装置是如何运作?”

        他开启电脑调试设备,并且反问我:“在梦境里我们往往不会发现自己在做梦,如果这个梦细节足够真实,时间足够久,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会不会也仅仅只是一个梦呢?”

        我挠挠头使劲想:“是有这种可能,唐代沈既济的《枕中记》里,记载了黄粱一梦的故事。”

        他停下手头的操作,转过脸给我详细解释:“一般来说,大脑进入深层次睡眠的不规律运动,达到特定频率就会产生梦境,这种频率维持的时间短则不到一秒,最长也不过几十秒,而我们却会在梦境里面经历漫长的时间体验。我这个发明,大大延长了梦境频率,让大脑有充足的时间构建栩栩如生的世界。可以说是创造梦境重塑人生,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过程,体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卧槽!岂不是和《盗梦空间》一样叼!”我惊讶得有点难以置信。

        “错!电影里那种思路跟我刚好相反,克里斯托弗.诺兰,想表达的是用意识超控梦境,而我这台造梦机是让梦境超控意识。就像命运一样,你只能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以为和命运抗争到底就是胜利,其实你的抗争过程,本来就是命运安排好的一部分。”

        我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只好岔开话题:“原来谢教授也喜欢看欧美电影啊……”

        他调整好造梦机,示意我坐在躺椅上,我拿起头盔仔细端详:“教授,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这头盔到处都是裸露的电子元器件,万一漏电会不会死人?”我对这台简陋的仪器很不放心。

        “呵呵,科学是一把双刃剑,你可以选择尝试也可以选择放弃,这恐怕是你一生当中,唯一次重新体验人生的机会。”他冷笑的表情和原来慈眉善目的样子,大相径庭。

        谢国华的话深深勾起了我的好奇,我决定放手一搏。我戴上头盔躺到躺椅上,头盔包裹住整个头部,非常沉重,眼睛也看不到外面。我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逐渐加快,他问:“你想体验哪种生活?”

        我想了想,既然要玩,那就玩个大的:“《生化危机》里打丧尸那种吧。”

        谢国华:“哈哈,年轻人真有胆量,不过目前造梦机还不能精准按照要求控制梦境,但是给你制造一个类似的环境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连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国华:“这将是一个恐怖的梦,我也不知道你具体会遇见什么,只有做梦的人自己才知道,你准备好了么?”

        我下定决心:“开始吧!”

        我很快就沉沉入睡,仿佛时间经过了一辈子,等到苏醒之后,赶紧取下头盔,汗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分不清楚哪里是真实哪里是梦境,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确定。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所有东西都变得不真实了。谢国华和保姆正坐在客厅吃午饭,保姆招呼我一起吃饭,我失魂落魄地挎上包,跌跌撞撞跑出去,整个过程谢国华没有说一句话。

        走在大街上,我觉得很奇怪,我到底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我举起相机自拍了一张,屏幕里的脸特别陌生,记忆里的我是另外一张脸!另外一个名字!我请了一星期假窝在家里,直到能够再一次认识自己。我在那台该受到诅咒的机器上,确实只是经历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是一个从生到死的噩梦,那就让我讲讲在梦境里,生命最后两天的经历吧,如果用第一人称描述会显得很诡异,用第三人称描述起码能让我轻松一点。以下是梦境,我是郭勇,郭勇是我:

        “知了……知了……知了……”郭勇老家是个海岛,夏天非常热,到处有蝉鸣,只是今年特别吵。

        孩童时期,郭勇很喜欢知了。折一根长竹杆,一端用竹篾窝个圈插进去,拿着它挨家挨户收集蜘蛛网,等到竹篾裹上厚厚的蜘蛛网,这个自制捕蝉器就大功告成了。树上的蝉毫对此无反手之力,一粘一个准。

        现在,郭勇很讨厌知了,今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也不消停,一宿一宿,没完没了。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一浪高过一浪。起初塞两团棉花还能勉强入睡,后来戴耳机得把音量调至最高,才能稍微盖过蝉鸣,他想尽办法也抵御不了这恼人的噪音。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昨晚屋外吵吵闹闹,人声鼎沸,他妈妈出门打探情况一夜未归……

        郭勇害怕的时候,自然会想起妈妈。爸爸在他5岁那年离家出走,抛弃孤儿寡母,到外面的世界寻找更好的生活。他已经不记得爸爸的模样。妈妈一手把他拉扯大,读完大学郭勇便回到老家生活。十年时间并不久,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无比漫长,自从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未曾踏出过家门。这十年,自家的三层小楼,俨然成了他的全世界。他讨厌外界的一切!连窗户都必须用报纸糊上,不让透进一丝光亮。

        这一夜特别难熬,家里已经没有食物,断水断电,屋外哀嚎遍野,蝉鸣此起彼伏。睁着眼睛到天亮,郭勇终于想通了,要么出去,要么死。人生最悲哀莫过于想死又不敢。他从太阳未上山犹豫到太阳快下山,推开门地一刹那,夕阳的柔美让他无所适从,陌生的镇子映入眼帘。十年沧海桑田,除了自家小楼,什么都变了。

        街道杂乱无章尸骨遍地,人类似乎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杂物肆意丢弃。数以亿计的蝉贴满大街小巷,占据所有墙壁,黑压压看不到尽头。天空中一坨乌云时聚时散,发出震耳欲聋的蝉鸣!郭勇顿觉不妙,得想方设法逃离这是非之地,他蹑手蹑脚前行,生怕惊动它们。

        土生土长的小镇,郭勇却分不清东南西北。高楼摩肩接踵,大街小巷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儿时街角的榕树现在是广告牌,儿时对面的一片菜地现在是商场,儿时山坡上的半亩稻田现在是娱乐中心……小镇俨然比他记忆里的大太多,好比一座钢筋水泥堡垒,只不过他被困在里面,寻求逃生之路。

        走了不久,天色渐渐昏暗,蝉时不时随机飞过,不小心蹭到手臂,被刮出几道血痕,生疼难耐。郭勇蹲在路边,细细打量骨骸上残留的少许死蝉,说来也怪,这种蝉外骨骼异常坚硬,翅膀如刀片一般锋利,绝非常见的品种。正在观察当中前方一阵骚动,有人朝自己跑来!一名孕妇,全身鲜血淋漓,不断用手疯狂挠抓面部,鼻子耷拉在下嘴唇旁边,眼球突兀青筋暴起……郭勇呆若木鸡,攥紧拳头,不知该如何应对。孕妇被杂物绊倒,跌跌撞撞挣扎着爬起来,很快又再次被绊倒,这次才彻底安静了。郭勇拾起身旁的晾衣杆,鼓起勇气戳戳倒在几步开外的陌生人,她如棉花般柔软的身体一下被戳出血窟窿,褐色液体淌了一地,身体没有半点反应。郭勇惊魂未定,正打算离开,只见她猛然蜷缩在地上,剧烈颤抖吐血不止,最后用怪异的姿势,半跪着昂起头颅,从口中挤出许许多多蝉的幼虫,数目惊人,大的有碗口粗,小的有拇指大,它们争先恐后从撕裂的嘴巴中爬出来,孕妇立马干瘪下去……

        郭勇拔腿就跑,没命地跑!街道两侧高楼林立,分不清方向,黑暗里蝉群蠢蠢欲动,巨大的轰鸣声令人头昏脑胀。两侧蝉群开始满天乱舞!他赶紧丢掉手里的晾衣杆,捡起垃圾桶盖,背靠墙角想方设法保护自己,不消片刻,无数蝉撞击着桶盖,噼噼啪啪震颤不止。桶盖护不到的腿脚和肩膀皮开肉绽疼得撕心裂肺。黑暗中有人从门缝里拉了他一把,郭勇顺势滚入商铺,好险,刚才密集的撞击,双手已经快要抓不住桶盖,后果不堪设想。

        卷闸门迅速闭合,商铺内亮着莹莹的手机光线,除了郭勇还有两个人。

        高个子开口道:“没死吧,刚才表现不错嘛!”

        “万一他已经被感染,咱俩可就麻烦了。”另一人抢着说,

        “现在这情况早死晚死,没差啦。别躺地上了,过来坐吧。”高个子往里面走去。

        郭勇稍微清理一下身上的尘土和血迹,也跟了进去。三人蹲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眼前这两个衣裳褴褛的男人并非外人,都是他小学同学,高瘦的是哥哥阿龙,矮胖的是弟弟阿虎。许多年未曾谋面,不曾想在这么尴尬的地方相遇,大家都高兴不起来,哪有心思叙旧。阿龙现在是派出所民警,阿虎现在是小学老师。

        “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勇忍不住问

        阿虎挠挠头:“据说两个月前西伯利亚那边的科研钻井平台打通了地壳,地幔里远古的细菌泄露到地表,导致部分昆虫发生变异,疫情借助现代化交通网络快速蔓延,德国是螳螂、索马里是黄蜂、日本是是水蝇、澳大利亚是蜘蛛……”

        阿龙打断道:“国内封锁了消息,我弟是翻墙查的。”

        阿虎:“前段时间网上很多风言风语,被当成笑谈,没想到事态发展如此严重。”

        郭勇自言自语:“呃……没手机、电脑,难怪不知道。”

        “哥,你别捣鼓手机了,省点电,通讯系统、水电系统已经全部瘫痪,你休想联系到外面。”阿虎对着尝试打电话的哥哥说。

        阿龙尴尬一笑,收起手机,掏出手枪比划着:“还有五发子弹,等天亮,咱们冲出去!”

        郭勇赶紧问:“你有什么计划么?”

        阿龙:“我们拐过前面的路口,先找到我的车,然后一直往西,穿过海鲜加工厂就靠近码头了,即使没有船,兴许也能游到对岸!”

        “你俩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郭勇继续问,

        “昨晚和朋友喝酒,发现蝉群异动,不敢冒险回家,索性在酒店开房睡觉,夜里蝉群围攻酒店,死的死跑的跑,我马子也跑散了。”

        “说不定她还活着!”阿虎安慰他,

        “这都立秋了,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郭勇不知道该说什么,

        “咕噜噜……”话音未落,几人肚子咕咕作响,意兴阑珊结束了话题。

        ……

        “不对劲,墙壁在动!”半夜阿龙跳起大叫,惊醒众人,阿虎赶忙用手机闪光灯照明,墙壁上面坑坑洼洼,许多蝉已经咬穿厚厚的墙体,正死命想爬入屋内。阿龙用枪托恶狠狠砸死几只,枪托居然被死蝉体内汁液腐蚀得直冒青烟,眼看有更多的蝉从破洞钻入,三人赶忙拉起卷闸门,逃向屋外。

        外面的蝉少了许多,但是不时与蝉擦身而过,也很让人吃不消。三人躲躲闪闪拐过路口,已坍塌的楼房挡住去路。

        “从那条胡同绕过去!”阿龙指着旁边的小巷大喊。室外噪声巨大,不大声喊叫,面对面也听不到对方说话。三人鱼贯而入,匆匆忙忙往深处跑。

        “快撤!”突然,跑在前面的阿龙急停转身,和身后两人撞在一起。

        两人没头没脑跟着往回跑,落于后面的郭勇,扭头一撇,吓得魂飞魄丧!只见蝉群从天空倾泻而下,如洪水决堤体量巨大!小巷两边的围墙和屋舍承受不住冲击,纷纷坍塌。蝉群裹着粉尘涌向他们!虽然离出入口不远,腿终究还是跑不过翅膀,三人心照不宣扑倒在入口附近,蝉群挨着头顶呼啸而过。趴了许久,才稍微安静下来,众人被埋进厚厚的尘土里九死一生。

        “哥、阿勇,没事吧?!”阿虎第一个起身,吐着嘴里的土渣子

        阿龙:“死不了!”

        郭勇:“没事!”

        三人精疲力尽,躺在地上,阿虎对着天空问:“咱们很快也要被这些虫子吃掉吧?”

        另外两人沉默不语。

        休息了一阵,阿龙站起来眺望远处的蝉群:“这些畜生可能还会飞回来,快走!”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再次向海边进发,走走停停,顺便在路边搞了部汽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想必车主已经遇难。阿龙在储物箱内翻出烟、zippo,自己点上一根,剩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丢给后座的两人:“抽吧,可能以后没得抽了。”两人各自点了一支烟,郭勇习惯性把打火机揣进口袋。没过多久,蝉群注意到行驶中的汽车,呼呼啦啦再次逼近!压在车顶噼啪作响,窗户外面积累了大量的蝉根本看不清路况,玻璃已经出现裂痕眼看撑不住了。

        “跳车!”阿龙用扳手卡住油门喊道,他率先跳了出去……郭勇也急忙推开门跳出车外,一前一后与路面碰撞,身体不停向前翻滚。阿虎那边的车门,积压了太多的蝉,根本推不动,他胖胖的身体来不及从另一侧逃跑,就被涌进去的蝉围困。十几秒后汽车失控一头撞向了路边的加油站。蝉群迅速聚集过去,阿龙掏出手枪:“啪啪啪……”,连开三发,终于击中被汽车撞倒的加油机,“轰隆!”火光冲天!整个加油站剧烈爆炸,两人同时被气浪掀翻,热量烧焦了他们的头发。郭勇呆呆地看着无数的怪蝉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阿龙偷偷抹掉眼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走吧,待会火势蔓延到地下油库,还会有更强烈的爆炸,再不走都会被炸死!”

        “嗯”,他面无表情应承着。

        又走了半个小时,一路没人再提阿虎的事。前面就是海鲜加工厂,两人从围墙翻入,这是唯一的捷径。越往深走越不对劲,厂区内尸体异常多也异常臃肿,很容易就会踩破地上的肢体。

        几步开外有两个“人”晃晃悠悠向他们靠近。

        “晓雪!”阿龙大喊。其中一个是他女朋友,他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果断掏出手枪,郭勇龟缩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距离逐渐推进,阿龙猛然发起冲锋,飞起一脚把其中一个踹进旁边的化学药水池,同时用抢指着晓雪。接下来的一幕,足够让人惊掉下巴!晓雪顷刻间身体膨胀,皮肤衣物从后背开始崩裂,体内的庞然大物现出原形,一只堪比人大的怪兽探出脑袋,乌黑铮亮眼大如球,身披铠甲倒刺横生!原来晓雪只是一“枚”蝉蛹!阿龙近距离开了一枪,把它打地吱吱叫唤折断半截前腿。它盛怒之下瞬间从晓雪体内钻出来,张牙舞爪扑向阿龙!阿龙身手敏捷从它翅膀下面闯过去,它扑了个空,展翅盘旋一圈发起第二波攻势,这次直面郭勇而来。郭勇立刻躲到操作台底下,巨蝉声东击西,翘起腹部向阿龙喷射浓液!几米外开外阿龙根本来不及闪避,条件反射举起双臂护住头部。

        “啊!!啊啊!!……”阿龙不停的在地上哀嚎打滚。手臂被酸液腐蚀出森森白骨,巨蝉扑下去,马上用利爪切割掉阿龙四肢,再用几条腿锁住躯干,粗壮的口器对着喉咙插入阿龙体内,他呜咽抽搐不消片刻便被吸干……众多尸体摇摇晃晃爬起来堵住郭勇,他毛骨悚然踢开断臂拾起手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在此时室外巨响连天,大地颤抖,仿佛小岛即将沉没,那是地下油库引发的强烈爆炸。地面剧烈晃荡,尸体被震得东倒西歪,郭勇趁机闯出一条“尸路”向门口逃窜。身后的药水池里另一只巨蝉却悄悄爬了上来……

        这只巨蝉紧随郭勇,郭勇飞奔出厂房,它不带减速直接撞破铁门穷追不舍。看到远处浓烟滚滚,郭勇急中生智,点燃zippo丢向堆在厂区外面的煤气罐。巨蝉的注意力果然被火光吸引,一心朝打火机扑去,他奔跑中回头用掉最后一颗子弹,朝煤气罐开了一枪:“啪!!!”

        “轰隆!”爆炸声中巨蝉像一枚火球迅速陨落,声音惊醒了其它巨蝉,它们从厂区各个角落飞向天空,绕着火光嘶鸣。

        郭勇满身伤患艰难地逃到海滩,恰巧迎接第一道曙光,后坐力让虎口隐隐作痛,他丢掉手抢,用别扭的方式屈膝跪下,再次陷入深深的迷茫,眼神空洞自言自语了一声:“妈妈”。

        朝阳之下,海岸线一望无际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尸体层层叠叠,犹如小山一般,海水正不断往岸上冲刷更多的尸体,也许海的那边与这个小岛没任何区别……

        这可真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我被困在里面几十年,居然毫无察觉这是仅仅一个梦。记忆里凭空多出来一段悲惨的人生,直到现在我都有点搞不清楚,我到底是林哲还是郭勇。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完全分不出来真假。如果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或许只有死亡才能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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