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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魂


早上刚死了人,街道变得十分冷清,更别提生意了。隔壁张幺娃闲不住,在店门口搭了根板凳,吆喝一声“出来打牌咯”。一阵窸窸窣窣,附近店里的人都出来了,各靠各的门,聊起了闲天。

        “打铲铲,也不怕王庆抱你娃膀子。”

        “莫吓老子,晚上睡不着。”

        “还是靓哥稳得起,都这样了,还敢开门。”

        靓哥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苦笑:“不然还能啷个?又不是我把他挂上去的。”

        张幺娃调侃他说:“总是你得罪人家了撒,要不咋挂你门口?”

        靓哥笑骂道:“就你龟儿想得多,除了你哥上次抓到他偷建城队的工具,还有哪个敢惹他。”

        “要我说,还是买点纸钱送下魂。警察是把尸体弄走了,可魂还留在这。万一哪个背时的撞上了,搞得整条街都不安宁,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话是靓哥旁边水果店的柴疙瘩说的。此人本名叫木国宏,四十多岁,什么事都喜欢较真。柴疙瘩不容易烧透,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哪有那么骇人,人死就跟睡着一样,还能搞事情?”

        “你咋晓得人死就跟睡着一样?说得好像你死过一样。”

        “呸!瓜娃子。”

        “横死的人煞气重,尤其是那么年轻就死了的,肯定安分不到哪去。”柴疙瘩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玩笑,一本正经地自顾自说道,“我们农村老家就闹过很多邪门事,我本人还亲身经历过一回。”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开玩笑。我也把手机收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他摆谈。

        “那时候我还在我们老家的镇上读初中,家里养了一头耕田的水牛,每天下午放学都要到水库边放牛。出事那天快放寒假了,天很冷,按理说没人下水游泳,我偏偏就看到隔壁村一个认识的懒汉在里面洗澡。

        我问他水凉不凉,喊了几声他没应我。我从小就这脾气,你不搭理我,我也懒得再理你,天擦黑我就赶牛回去了。晚上吃饭,我爸跟我妈摆条(聊天),说隔壁村的懒汉头天晚上喝醉酒走夜路,滚进了水库,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说到这里,柴疙瘩停顿了,好像是在看大家的反应。如果都表现得很淡定,按他的性格,定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

        沉不住气的人立马就问:“既然淹死了,那……那你在水里看见的是哪个喃,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柴疙瘩摇摇头:“我开始也以为认错人了,不过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班上一个隔壁村的同学也说他在水库里看到了懒汉,他还跟懒汉说话了。没两天期末考试,他没来,然后我就听人说水库又淹死了一个娃,那娃就是我那个同学。”

        或许是白天又人多的缘故,我并没有感到恐惧,反正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但有人已经信了,还顺着柴疙瘩的话往下胡诌。说什么懒汉为了投胎,必须拉一个替死鬼,所以就找到了他的同学。

        靓哥抱着膀子,半开玩笑地问:“柴疙瘩,你既然在水里看到了懒汉的鬼魂,那你看见过你同学的鬼魂不喃?”

        柴疙瘩又摇头:“我知道懒汉死了以后,就不敢去水库那边放牛了。不过听说我同学死后,隔壁村的人为了避免再出事,找个了端公送的魂。”

        端公就是一种跳大神的男性职业,但又跟神婆不一样。这类人多少懂点风水,会定墓穴,一般农村操办白事都是找他们去的。有能耐的端公还写得一手好字,帮忙请个神位,写幅对联什么的都是小事。再厉害一点的懂中医,治个咳嗽感冒不在话下。所以在乡下,端公多是受人尊重的,被称作“老师”或者“先生”。

        把张幺娃听得一愣一愣的,忙说:“要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鬼也好哄,死人钱又不值钱,一张换几箱,还是买点香蜡钱纸意思意思。”

        “要烧你们烧,我今天就不信那个邪了。他吊死在我门口我还没找他算账,还要我倒给他钱花?那种二流子就是你们给惯出来的。我倒想他回魂来看看,我好问问他为啥要挂我这里。”

        靓哥这番话说的十分霸气,不过天刚擦黑的时候,最早给王庆烧纸钱的就是他。张幺娃笑话了他几句,然后也到后面巷子的纸扎铺买了点元宝蜡烛,在店门口摆了个破油漆桶子,往里面烧了点纸钱。

        除了我,就剩几家住得远的没烧纸,人家下午老早就关门回家去了。我是拉不下那个脸,好歹也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不能迷信。再说我家门面才改装没多久,要是让火给燎了,我爸回来还不得揍我。

        整条街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的,本来没多恐怖,烧纸钱的烟雾一起来,还真有点闹鬼的感觉。我看晚上不会有人来光顾了,老早就关了店门,然后上楼睡觉。

        可能是头天夜里没合眼的缘故,我刚倒在床上就感觉昏昏沉沉的,与王庆的交集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现。我以为自己是醒着的,但睁了几次眼都没用。就这么半睡半醒的,总觉得有人在一遍又一遍地叫唤我的名字。

        那声音像我爷爷,又像王庆,还像我一个车祸身亡的高中老师,反正不像活人。

        我想问他叫我做什么,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嗓子眼就像被汤圆糊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就连我的双手跟双脚,也像绑了铅球一样,动弹不了。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突然一个来电铃声把我惊醒。我一头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脱。顺手抹了一把脑门,冰凉的汗水把刘海都浸湿了。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等了几秒才接听:“哪位?”

        “我找王庆。”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粗哑,像一个中年男人发出来的。

        我一听王庆,身体立马就绷直了。为什么找王庆会打到我这来,难道不知道王庆已经死了吗?

        “你打错了。”

        我挂断电话。

        一句简单的“你打错了”并没有打发掉陌生人的来电,我的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我并没有打算接听,而是等他自己挂断。可惜的是,手机足足响了一分钟,自动断开以后,他又开始第二次重拨。

        我失去耐心了:“我已经说了,你打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么说,他已经死了,是吗?”

        “你特么谁啊?”

        “你杀的?”

        “妈的智障!”

        我愤怒摁断通话,索性关机。也不知道是谁闲得那么慌,竟然打电话来捉弄我。

        然而这样的捉弄是有效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路灯的光斑投进屋里,把家具的影子拉得看不清形状,就像一群蛰伏的妖魔在伺机而动。

        我不想自己吓自己,打算倒杯水定定神。可刚走到客厅经过阳台,还是那个位置,我看见靓哥超市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好在这回不是吊着的,而是弓起身子不知道是蹲着还是爬着的。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想看清是不是熟人,那身影突然动了。或者说他一直在动,只是刚才的动作幅度不大。

        由于他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清他的模样,而且他以那种怪异的姿势伏在那里,让我连他的体型都辨不出来,只能说他不胖。

        难道是小偷想撬锁?

        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我只能继续观察。过了半分钟,那人慢慢起身,依旧弓着背,去了隔壁门口。这回通过后侧的角度我看清楚了,他在翻纸灰盆。就是傍晚时分,靓哥和柴疙瘩在门口烧纸钱的盆子。其他店的烧完就把纸灰倒垃圾桶里,盆儿收走了。柴疙瘩迷信,非得烧到头七,靓哥听他的,所以盆还留着。

        这就奇怪了,谁会在大半夜掏纸灰盆?

        莫不是王庆的鬼魂来领票子了?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如果真有鬼魂一说,我是不是还要告诉他,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他,都打我这来了。

        正当我取笑自己想太多的时候,那个翻纸灰盆的人缓缓回过头来。路灯下,一张惨白冷漠的脸吓得我双腿一颤,顺势就蹲坐在地板上了。

        王庆!

        还真的是王庆。

        我很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面部轮廓跟王庆相像的人,离得也远,我并不能十分确定。可是白天柴疙瘩说的亲身经历,一个劲儿地从脑子里蹦出来。我的思绪根本不能自控,甚至我更愿意相信那就是王庆。

        等我冷静下来,想再次确认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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