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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宴饮


百米之外,便能瞧见琼光殿的檐顶。

        高耸入云的大殿,与旁边的宫室错落相杂,高低有序,整体看来有着别样的气势。不远处是雁栖湖,湖水澄净,与天相映,有时湖面掠过几只飞鸟,更显得悠游闲适。静湖在侧,与桂殿兰宫融为一体,减去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活泼自由。

        宋遥瑾抬起头,看着悬于高阁之上的匾额。

        “琼光殿。”

        行觞飨客,宴饮传杯。

        在这杯盏转圜,灯火莹烛之下,大殿之内漆柱雕壁,奇珍异兽的浮雕刻于金柱,环绕而上。各处摆放陈设不同于宣台宫的华贵精致,而是更加野性,朱漆艳丽。然而若要仔细端详,设计的却也十分讲究,实为王公享乐之地。

        丝竹之声传来,两侧的婢女鱼贯而入,手上或捧或端,摆着精致的食器。

        观她们神情样貌,无不是步履轻盈身姿曼妙,将手中的佳肴分席放在各个席位之上后,便又从侧后两边退下,徒留一阵香风。惹得殿上一众宾客,无不面上带笑,神色飞扬。

        “众位爱卿。”

        堂上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皆是转过身正面着上首的席位跪坐端正,眉目低垂,颔首谛听,整个大殿瞬息便静了下来。

        坐在殿中上首的,正是一身华服的裴弓昌。

        裴弓昌扫视了一番众人,见众人皆是恭敬卑顺的姿态。而后他继续说道:“众爱卿不必拘束,还是按照历年的规矩来。鸿苑围猎,琼光享宴,出了宫就该自在逍遥些。”

        “诺。”众人回道。

        整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裴弓昌神情中多了些愉悦。

        每年只有在鸿苑这半月才算得闲,此处尽情田猎,不必整日对着繁重的国事。人总是喜好安逸,即使是裴弓昌这样终日勤政的野心家,也难逃对爱好之物的推崇。

        台下的众人也深谙此理。

        平日裴弓昌的喜怒难测,城府极深,圣心难以揣摩,稍一个不慎就容易失了圣心,甚至是招来祸患。因此众人伺候之时,总是谨慎小心,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就触怒了大王。而围猎乃是大王所爱,每次来鸿苑裴弓昌总是会格外喜爱奖赏。面上虽表现得不明显,但事实就是如此——大王心情好,封赏数不清。

        “今夜再无君臣,只有宾主尽欢。”

        说完这句话后,裴弓昌端起玉爵,对众人道:“来。”

        下座席位上就也纷纷高举起羽觞,冲向上首。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大臣们举起的羽觞,婢女侍臣低头跪在其中,交错排开,整齐壮观。

        待裴弓昌一饮而尽后,其他人也紧跟着饮尽杯中物。

        跪在裴历身边的的宋遥瑾听到丝竹之声重新响起,身边又有了嬉笑声,就重新直起了身体,默不作声的继续观察着大殿中的情况。

        右侧最首的一席,是看起来年约花甲的老叟。

        这人两眉之间有着深深的刻痕,大抵是常常眉头紧锁之故,下颌处留着黑白掺杂的胡须,打理地十分用心,只是乌黑透过青白的肤色,在他眼下处聚集,显得又有些憔悴。这人大抵公务繁重,常常不得歇息,或是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致使眼下乌青。

        位置上为群臣之首,年岁也对得上,再看裴弓昌给他另赐的烤炙和美酒,更显皇恩浩荡。宋遥瑾心下便对这人身份有了猜测,他应当是右丞相,胡铭。

        胡铭这人,外界传的颇有些传奇色彩。

        他曾是一介庶民,不知出身来路,硬是凭借着一口辩才逆转了身份,从平民到士人,得到了大梁庄王的欣赏,一路平步青云,很是年轻就做到了大梁的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做了五年御史,胡铭突然辞去了官职,说是要云游四方。

        天下人本以为他是要效仿先贤,做个避世的隐士,纷纷替他可惜大好前途。却不想过了两年,胡铭一跃成为了虞国的郎中令,引得人私下议论。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两年就成了虞国九卿之一的郎中令,不知道为什么虞王肯任用大梁的前御史,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舍弃在大梁公的爵位,去求一个诸侯国的卿。

        不过很快更令人讶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时裴弓昌派胡铭参加了一场必胜的小战役,回来之后胡铭便有了军功加身。在胡铭成为虞国郎中令后不到一年,老丞相辞世,裴弓昌直接越过了当时的左丞相,直接提拔胡铭做了右丞相,成为百官之首。

        至于裴弓昌为何如此器重胡铭,甚至愿意破格任用他,民间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据说,当初胡铭离开大梁后周游列国,各国国君也愿意见一见这位青年有为的前御史。但是胡铭四处观察,发现列国都没有能打动他的地方,直至来到虞国,他见到了裴弓昌。而二人会面之后,促膝长谈,聊了三日才结束。在此之后一段时间,胡铭就被一路提拔,直至右丞相。

        这些传言不可尽信,民间的传说总是会增添一些夸张的细节,好让故事更加有趣。但是胡铭的能力确实天下共睹,有他在的虞国,比以往更加强大了。

        而与胡铭相对而坐的,则是个有些胖的老头。

        年纪与胡铭相仿,有个大肚子,他坐在席子上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是脊背也是直的,前胸挺起来,脸微微上扬着。身边的婢女将熏肉喂给他,他就微微眯着眼睛,嘴里嚼着,很是享受的样子。

        这人便应是当今的康氏族长,也是左丞相,康行恩。

        历来官场之上,政敌之间最是相看两生厌,堂上就互相攻讦对方党羽,下了朝更是希望置对方于死地。

        而虞国因为裴弓昌狠厉专权,君主权力极大,官员对虞王都万分敬畏,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争斗。但是私下里这种事情却并不少。

        当初胡铭接替老丞相,跃升为右丞相,而在这之前,康行恩已经做了几年左丞相。本来不出意外,老丞相辞世,便会由康行恩接替左丞相一职,成为新的百官之首。然而“天降之人”胡铭的出现,导致他这么多年一直被压着一头,始终比人矮上一级。

        从他小的时候,康行恩就知道他们家乃是虞国的大氏族,家里在朝为官的人都数不清有多少。

        一应用度,从来都是好的,出门在外,别人看见他们康氏,都是恭敬顺从。而康行恩作为嫡子,时常能跟随家中长辈去宫中,对王室的贵人们也能混个脸熟。本来以为做了左丞相,右丞相不是迟早的事情?只可惜胡铭夺了康行恩的位子。

        再加之日后的政见不合,康行恩和胡铭就成为了头号政敌,满朝文武没有看不出来的。

        这会儿宴会上康行恩时不时就撇胡铭一眼,那眼神中虽无明显的敌意,却也绝算不上友善。

        宋遥瑾看了眼康行恩的案上,见那上面也摆着昭显君恩的烤炙以及美酒,不觉若有所思。

        如今虞国康氏做大,依照裴弓昌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康氏再恣情发展下去,故而百官之首绝不会是康氏。却也不能过分的打压,康氏树大根深,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不妥。

        而对君王来说,最基本也最高超的帝王之术,便是制衡。

        这么多年,胡、康两党相争,纠葛阴谋不断,裴弓昌一直了解,却从来不加以制止。甚至还会适时扶植其他的势力,看他们各党相斗。他不会任由某家势力做大,就像一个剪花匠人,哪个枝过长就要修剪,哪一枝太短就要培土。

        一枝独秀不可,花团锦簇才好。

        这就不得不说到裴弓昌的手段高明了。

        倘若君主过于放任,致使朝内党争过了头,臣子的心思都不在政事上,那必然国政混乱,民不聊生。

        倘若君主过于严厉,使得臣子之间没有竞争,就会导致君主要去看的事情变多。放在清平盛世尚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要是在如今这种乱世,就会出大茬子。时局动荡,人心不古,国之内外,群狼环伺。要是朝廷上下都靠君主一人去看,去察,且不说能否理得过来,就是时间一久,变故发生,届时臣子以下欺上,闭塞圣听,那么江山易主就也未可知了。

        故而这个程度的把握就要看君主的能力了,裴弓昌便做得极好。

        几党相争,上下官员皆尽力做事,以防被敌对政党捉住把柄。虞王压制,党派之间不敢明目张胆,过分混乱。至此,虞国政事明朗,且皆在裴弓昌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宋遥瑾得目光不由移向了最上位得裴弓昌。

        只见裴弓昌先是向身边寺人仇木问了些什么,而后仇木面色微变,作势要叩首。被裴弓昌制止之后,二人又低声说了几句。接着裴弓昌看了一圈殿下众人,继而起身,作势准备往后殿去,仇木也赶忙去扶他,紧跟着裴弓昌,表情说不上好。

        众人看见裴弓昌离场,也没有多想,毕竟裴弓昌在宴会上经常出入。因此众人起身道了一声“恭送大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没有大王在场,众人便更加纵情欢乐了。

        看了一圈殿内,依然是极为热闹的景象。

        但宋遥瑾总觉得不太对,仇木是裴弓昌的近侍,他刚才露出那样的神情,还引得裴弓昌起身离席,必然是有事情发生。

        “公子,公子!”宋遥瑾压低声音叫了叫身边的裴历。

        已经喝得有些迷糊得裴历转过头,眉毛微抬,努力睁了睁眼睛。

        “干——甚?”

        宋遥瑾见裴历回应,抓紧问道:“昨日说的东西,公子可备好了?”

        却见裴历眨了眨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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