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疹
“嬷嬷，我没有忘……”
顾嬷嬷向来不放心顾衡一个人外在过夜，这两人一去便是一夜，让她着实一夜没休息好。
这一见到顾衡回来，她就像蜜蜂见了花儿似的，围着顾衡四处打转，上上下下打量有没有损伤，又捏着鼻子一脸嫌弃他身上臭烘烘的酒味。
“什么没有？若是没有，你这身上的酒味从何而来？”
娘训孩儿，柳娇在一旁见两人热热闹闹，自己倒显得像个外人，抿了抿嘴没说话，先进了家门。
顾衡恰好将她落寞的背影看在眼里，心忽地像是被人抓住了似的难受。
可一想到柳娇想去赴约，他立刻又烦躁起来。
他真真一点不想娘子她去见别人！
越想越烦，耳边又逢顾嬷嬷在唠叨他昨日喝了酒，嗡嗡嗡的如一只苍蝇在吵闹，令人头晕目眩，不得清净，顾衡俊脸倏地垮下，眉头拧在一起。
“嬷嬷！”
顾嬷嬷还处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他的异样，担心地伸手去扯顾衡的衣裳，“怎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让嬷嬷看看！”
这不扯还好，一扯，果然让她瞧见了顾衡小麦色的肌肤上起了红点点。
“我的儿啊！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说什么！你是要担心你嬷嬷我了！”
顾嬷嬷扯过顾衡的胳膊让他自己看，一面大叫着，拉扯他赶忙进屋里坐下。
“柳娇，柳娇！你这丫头死哪去了？快去给你相公请大夫来！”
柳娇将将把刘氏给她的东西找了个盒子藏在隐蔽地方，就听院子里顾嬷嬷扯破嗓子的大喊，心里咯噔一跳，险些撞到了桌角。
她顾不上刚刚才和人顾衡斗完嘴，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屋子，“顾衡怎么了，请什么大夫？”
刚才好好的一个人，她不过进屋一刻钟不到就受伤了？
谁知顾嬷嬷烦她动作磨叽，恶狠狠地瞪她，“你不知顾衡一喝酒就极易起酒疹子吗？怎么昨日也不阻拦着他一点，让他喝那么多！要是他出个什么事，我定不饶你！”
她本来就对柳娇这女子没什么好感，平白生了副好颜色，做起事来没半点用途，还不如村里一般能干的姑娘。
“我往常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只照顾好顾衡就好，可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真草包一个。”
柳娇冷脸听着，一言不发，目光扫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视线落在被扯开袖子的手腕。
顾衡常在日头下晒，一身健肉如小麦，因着颜色深，若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上头长了细细密密的红疹。
鸡皮疙瘩掉一地，柳娇暗自倒吸一口气，拧起绣眉走了过去，“起了疹子，你怎么也不与我说？”
明明早晨起来还好好的，扯开衣襟，敞开胸膛都未曾发现有这些骇人的疹子。
“我也未曾发现异样。”顾衡见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争吵而生气，心下松了口气。
又觉自己内心委屈，不由抿起嘴，声音低低道：“现在才觉得有些痒。”
说罢，他伸手要去挠，还是顾嬷嬷手疾眼快阻止了他，又伸手推了一把木头似的柳娇。
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大夫去！”
这下柳娇没有磨蹭，撒了腿就往外跑，很快就将村里的大夫喊到了家里，等问了诊，开了药，又忙送大夫回去，跟着取了药回。
许是之前没有发觉起疹，顾衡没感觉，这察觉出来，顾衡就开始周身喊痒，让人看了难受。
“我真是想替他受了这罪。”
顾嬷嬷不忍看，滴着泪将柳娇手里取回来的药抢了过来，又将自己手里大夫开的草药膏给她。
“我去煎药，你去屋里给他上药，陪陪他，莫要让他挠伤了自己。”
柳娇拿着药膏入屋，就见顾衡坐在床边，一双黑亮的眸子印红，双手不停在身上挠摆。
“不能抓。”她握紧了药膏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顾衡扭扭手，又怕太大力伤到了柳娇，一脸委屈，“可是我痒……”
柳娇瞧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发软，语气情不自禁柔和几分，“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也顾不上脸红害臊，顾衡便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疹子都呈现给了她。
好在只得手臂，脖颈处许多，柳娇一面忍着密集恐惧的不适，一面仔细替顾衡抹上青绿的药膏。
抹开青绿，怕顾衡痒的忍不住，她又时不时地吹吹抹过药的地方，让他缓缓。
顾衡这头就一直看着柳娇温柔的动作，温柔的神情入迷，恨不得将她的模样都印在眸子里，印在心里。
“娘子，我再也不冲动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许久，他声音哑然地说。
柳娇手下一顿，“我没有生气。”
不过一张纸条，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顾衡却不然，他见到了她眼里的不开心，也见她一个人生闷气入了家门。
他抿抿嘴，似鼓起了很大勇气做出的决定，“你想去见，就去见吧。”
“怎么？不是不想我去吗？为何又反悔了？”柳娇斜眼一瞥，视线如春风吹草动，拂过顾衡纠结的表情。
她笑了笑，“你不能喝酒怎么不与我说？”
顾衡这个呆瓜，要是早说了，也就不用受这般嘴。
“我说了的。”顾衡一脸无辜。
“……”
“你应该说你喝了酒会起酒疹，这样打死我也会劝他们不要与你喝酒。”柳娇翻了个白眼。
“可是往常我背着嬷嬷少少喝几口都没事的，娘子第一次回门，我怎么也要给你长长面子呀。”顾衡说着，摸着自己的脑袋傻笑。
“没想到爹和哥哥他们那么能喝。”
柳爹他们喝酒的目的就是为了灌醉顾衡，能不多喝些吗？倒是顾衡，爹和哥哥的称谓叫起来毫不生疏。
柳娇被他这番真诚感动，鼻头有些酸酸的，“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她虽然对酒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但看顾衡的状况来看，惨不忍睹。这个时期的医疗水平也不高，她不希望顾衡拿生命去开玩笑。
顾衡知道她是担心自己，面上和眼里的笑意更浓，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娘子，我没事的，忍一忍，等喝了药就好。”
“好。”
上完最后一块，柳娇收了药膏，抬眼便落入他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眸里，心间仿佛有一朵花在缓缓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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