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水中火
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窒息令她的大脑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她的殿下。
藤蔓似乎松开了些许，粉色的光晕钻入她的袖口，又或许是错觉。
死之前，见一眼她的殿下也是好的。
那人冰冷的唇附了上来，兰草香萦绕在鼻尖，她混沌的大脑重新运转，终于睁眼看清了眼前之人。
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江流年的脸色有点苍白，却比她来之前好了不少，她在他手里写，“莲子在姚冉那。”
他已经带她游出了海底，亲了亲她的脸颊，“拿到了。”
天知道当他看到沐漫夭被藤蔓缠在海底时，有多惶恐。
他以为自己像那三世那般，终究晚来了一步。
他颤巍巍地抱起她，在感受到沐漫夭微温的体温后，心才重新恢复跳动。
在他靠近海底的一瞬间，黑红色的藤蔓便将莲子递给了他，他稍加辨认便认出了那人是姚冉。
看样子她还是失败了，成为了他们的一员，江流年未曾多言，只是将沐漫夭从藤蔓中救出，朝岸上游去。
那些藤蔓听沐漫夭说帝君多么多么惨的时候，真是又解气又兴奋。真遇上了本人，当年的恐惧似乎成了一种本能，竟没一个敢造次的。
就这样让他带走了沐漫夭，直到有一个藤蔓反应过来疯狂地追了上去。
他们已是不人不鬼之物，又有何可怕那人的，顶多魂飞魄散，倒是解脱。
他们不好过，也绝不让他好过。
无数藤蔓蜂拥而来，比捕捉沐漫夭的任何一次都疯狂。誓要将他们拉入地狱。
沐漫夭有点慌，这群藤蔓显然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
不怕敌人狠，就怕敌人不要命。
“你……”她才说了半个字，却不知怎么说了，说让他扔下自己一个人走吗？
江流年看出了她的担心，淡淡道，“无事。”
听到这句话，沐漫夭慌乱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没到最后一刻，一切还有可能。
他手中长剑一挥，那些藤蔓齐齐截断，他带着她朝上游去。
但那藤蔓却是不怕疼般，再次缠了上来。
江流年虽然法力高深，但这毕竟在深渊里，行动不变，更何况这些藤蔓极多，每一个都对他恨之入骨。
沐漫夭手中幻影剑挥出，帮江流年挡掉了偷袭来的藤蔓。
疯狂的藤蔓，永远望不到水面的深渊。
沐漫夭每一剑都快要脱力般，却还是咬牙又挥出了另一剑。
她也想保护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
两人虽然狼狈，但还是在慢慢往上游，总有出头之日。
突然，藤蔓松开了他们，无数藤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藤蔓，以飞快的速度朝江流年他们袭来。
体积庞大，并没有影响它的速度，甚至更快了。
沐漫夭心下一惊，可只是一瞬间，那藤蔓就到了眼前。
“无论如何，也不能使用时间之力，你现在若是开了时间之轮，不出一炷香便会毙命。”天道难得严肃道，毕竟他把一切都压在了这人身上，要好好叮嘱清楚了。
黑水里，星星点点蓝色光点开始汇聚，巨大的时间之轮在黑水中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
沐漫夭一把拉住江流年施法的手，“不要。”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一切的小花仙了，她清楚地知道，时间之轮的力量有多强大，要开启他又要付出多少。
万物轮回，四季更替，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可江流年如今，还能有那么多法力给它吗？
她不要他以命换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沐漫夭大脑飞快地运转，再强的藤蔓也是植物，是植物就会怕火，可深渊之中，怎么会有火。
梦里有啊。
沐漫夭眼前一亮，她想到了。
“小华，我要一场炽烈的火海。”沐漫夭手中幻影剑出鞘，朝前方挥去。
红色的灵力流动下，是围绕在他们身边绵延三尺的大火。
江流年天生不入幻境，“你在干什么？”
沐漫夭奇怪道，“你看不见？”
“什么？”
“水中妖火。”沐漫夭轻笑。
藤蔓见到大火，本能地畏惧退缩，“就是现在。”
在沐漫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江流年已带着她飞速朝湖面游去。
巨大的藤蔓分成了无数个，嘶吼着，战栗着，却不敢踏入火焰一步。
湖面就在眼前，一根恨极了的藤蔓不顾火焰就要朝他们缠绕而来，若是让它碰到火焰，就会发现那只是一场假火，幻境就会消失。
就在这时，黑红色的藤蔓缠住了它。与他厮打在一起。
姚冉看着那背影离开了深渊，突然想到当年他带她爬那登天台阶。
那台阶一共四十九阶，她记得很清楚。
她以为那是他对自己的偏爱，对自己的独一，不过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若是喜欢，又怎会让她在身后苦苦追赶。
若是喜欢，为何不等等她携手共行。
可明明怀的是利用心思，却心动是真，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以我的命，为这场从未有过的奢望，画上一个句号吧。
姚冉喃喃，“师父，栽培之恩，我报了。我们两清了。”
可惜，他还是一如既往，从未回头看看我。
从此世间再无花神姚冉。
沐漫夭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她看到那些黑色的藤蔓知道真相后，将怒火发泄在黑红色的藤蔓身上，那藤蔓被分成数份，分吃入腹。
沐漫夭与姚冉并无多少感情，实话实说，她很讨厌这个人。
她当年无缘无故地给她使了很多绊子，若不是梁千雪相救，她不一定能活到现在。下凡后又是江流年的青梅竹马，她看见她就心烦。
这个人伪善，虚荣又有野心。却愿意为了江流年放弃生命，令人意想不到。
她觉得这样炽烈的爱应该给予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江流年，你回头。”
江流年回头看向她，“怎么了。”此时他们已经整个身体都跃出了海面。
沐漫夭叹气，“我让你看后面，你看我干嘛？”
江流年看了看后面，深渊中一片平静，仿佛从未有过那场厮杀。
“怎么了？”他将人放在地上，奇怪地问。
“姚冉是个痴情的女子。”沐漫夭淡淡道。
江流年看向她，灵力流转，那躲在沐漫夭袖里的粉色光团便浮现在空中，“痴情？她倒是聪明。”
若不是她聪明，他也不会选她做这枚棋子。
沐漫夭讶然，刚刚被藤蔓缠绕时的粉色光团，竟然不是错觉，“这是什么？”
“她的精魂。”江流年淡淡道，“以此之魂，可入轮回。”
“那黑红色的藤蔓是什么？”
“是她的所有法术汇聚而成的躯体。”
沐漫夭不禁哑然，想起了那人第三世所言，“夫人，妾是真心想投靠夫人的，妾知男人的宠爱终归是一时的，只有夫人才是这个后院永远的主人，为表诚意，妾甘愿交出卖身契，为夫人马首是瞻。”
确实聪明，令人佩服，人只有先爱自己，才会爱别人。她想随着这人一碗孟婆汤，前世尽忘，他们的恩怨也到此结束吧。
沐漫夭看向那粉色光团，从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里，她读出了一丝惶恐，“放她投胎去吧。”
江流年点点头，松开对粉色光团的束缚，粉色光团小心翼翼地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消失不见。
他的思绪显然没放在这粉色光团上，自然也没有感到那人小心翼翼的行为，看着天边的风云变幻，面色凝重。
沐漫夭也没再说什么，问道，“怎么了？”
她也发现了，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枯萎了，仿佛进入了冬天，可是，仙界四季如春，何来冬天。
漫天黄沙飞舞，远处的弑神阵被风沙掩埋，失了往日的光芒。
两人快速赶到了天庭。可是这一幕，沐漫夭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过。
帝坤用捆仙绳绑住帝钰晟，正在抽他的……仙骨。
青柠气的浑身颤抖，这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她从沐漫夭身体里钻了出来，大喝，“住手。”
帝坤被这熟悉的声音所震撼，他愣愣地回头，似不敢相信般，“小柠。”
帝金萝恨声道，“你是谁？敢私闯天宫宫殿，把她拖出去。”
明明就差一步……这女人为什么要来捣乱。
青柠泪眼婆娑地看向帝钰晟，哽咽道，“他与你年轻的时候多么像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狠心。帝坤，为什么？”
“放肆，我父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帝金萝气愤极了。
沐漫夭翻了个白眼，总有些人傻了吧唧的，分不清场合。“她好吵。”沐漫夭抱怨道。
江流年一个禁言定身术，帝金萝只能双目瞪大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帝坤看着眼前熟悉的那人，他曾经将她刻进灵魂深处，可惜，如今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帝坤心里泛起苦涩，面上却不动声色，“魔尊就要再次祸世，他的龙骨可有镇压之用。”
青柠被他的话气的灵魂都险些散了，怒极反笑道，“龙骨有没有作用，我最清楚。魔尊，这不是你造下的孽吗？若不是你灭我全族，又岂会有这怨气滔天的魔尊。你自己为何不以死谢罪，为何要牺牲我儿。”
帝钰晟愣愣地看着那人，残魂看不清面容，只能模模糊糊知道个轮廓，可是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分外亲切。
原来，这就是他的母亲，他也是有母亲的。
他费力地爬起来，郑重地整理了自己的衣着，步履蹒跚地靠近了那束柔光。
“娘。”他轻唤，生怕他的大声把那魂魄吹散了。
青柠被这一声娘叫的有点不知所措。她只是原身的一缕魂魄，带着对龙族的愧疚以及对帝坤的仇恨坚持至今。她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见到了应该怎么办。
“好，好孩子。”青柠磕磕巴巴道，然后又看向了帝坤。
帝坤看了她一眼，终究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们都不是以前了。我需要法力，来阻挡魔尊。”
“魔尊交给我吧。”江流年突然开口，“二哥，你不应该破坏规则。”
帝坤苦笑，他也知此事不该，可这一万年的光阴，他的心终究还是偏了。
他本不该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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