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两人在酒店放下行李，霜月把速水怜带到乌普萨拉的基地认路之后便和他分头行动。
莎斯拉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她的面容带着西方人深邃的轮廓，浅褐色的眼睛有些暗淡，咖啡色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胸前，全身上下都被束缚在电椅上。
她昨天刚被关进审讯室，精神状态算不上太差，还能颇有活力地喊冤。
当霜月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直到她得知对方的代号是卡兹黛利。
莎斯拉惊讶地瞪大眼睛，脑海中仿佛被橡皮擦强行擦去的记忆重新浮上脑海——九年前的孩子制造了一起轰动世界的袭击事件。
她当时就是参与任务的技术人员之一，负责替换机场的监控——虽然监控中几乎没有拍到卡兹黛利的身影，最多也就只有一片衣角入镜。
正因为是当年参与任务的人员之一，她对卡兹黛利的疯狂有直观的认识，那可是为了解决目标把一整架飞机的人都送去陪葬的疯子。
那次事件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不久之后卡兹黛利就被调离瑞典，但现在她又回来了。
莎斯拉想起那个冷漠的小疯子，不禁对眼前已经长大的卡兹黛利露出几分惊恐的神色。
谁知道九年过去小疯子会变成什么样？何况她听说这次的调查任务是那位先生亲自发布的，卡兹黛利的组织里的地位恐怕不是她可以触及的。
黑发少女坐到她对面，无辜地歪过头：“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说出是谁通过你将〇品渗透入分部，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身休闲衫像极了前来旅游的游客，尤其是她手中还拿着一张车站里的旅游指南。
莎斯拉低下头沉默不语。
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撬开嘴，她也不会在九年前就得到代号并且存活至今。
“埃里克·安德森、奥利弗·帕斯卡、劳拉·史密斯。”
每说一个名字，莎斯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霜月随意地翻了翻旅游指南手册：“我不太喜欢用电椅进行审讯，那样会让椅子被弄脏——你猜我最喜欢用什么？”
莎斯拉依然没有开口，她在昨天事情刚暴露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同伴连夜逃跑，只要多拖一会儿，他们的安全保障就会多几分。
“是炸/弹，当然是炸/弹了，”霜月也没有指望她会回答，她的手心躺着一枚黑色的纽扣炸/弹，上面画着线条简单的笑脸，“组织里都知道卡兹黛利擅长爆破，那么你知道我有多擅长吗？”
炸/弹在她的指间翻飞，霜月走近莎斯拉，将黑色的物体贴在她手背上：“十分钟，十分钟后它就会爆炸，你猜猜它的威力有多大？——当然，不会危害到你的性命。”
莎斯拉艰难地扭动着被紧紧捆缚的双手，试图把炸/弹从手背上弄下来。
她当然听过卡兹黛利的威名，爆破的天才，能够轻易估算出爆炸的威力和范围，甚至能够做到把人的内脏全部炸毁而外表没有异常。
既然她说不会危害到自己的性命，那就是真的不会要她命，但是别的地方可就说不准了——轻微的爆炸能造成的伤害太多了。
“每过十分钟，我都会重新给你一枚炸/弹。”少女拿出一个计时器放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又回到沙发以一种半躺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鲜红倒计时的压力、轻微的咔哒声、未知的威胁，各种压力正在缓缓地压到莎斯拉背上。
十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倒计时走到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这种压力会成倍地增长。
霜月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展开旅游手册，用一种颇有兴趣的表情读着上面的介绍。
“马斯特兰德——坐落于瑞典西海岸线上的马斯特兰德，斑斓的历史与景致迷醉了无数游人：卡尔斯蒂恩城堡、玛利亚教堂和各色颜色清新的木屋别墅。
“在这里漫行于堤岸，清澈海水与白色游艇映入眼帘；或是沿着通往城堡的小道缓缓而上，在城堡最高处一览田园诗般的群岛风光；又或是坐在海港边的露天花园里喝一杯咖啡，看人群来往，都是夏日里关于海岛的梦想……”
她的声音缓慢而抑扬顿挫，仿佛在朗读某些著作一样。
莎斯拉竟在她轻柔的少女音中感到些许平静，交错的焦虑不安和恐惧被平和填满，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红色倒计时。
“于斯塔德——瑞典南部斯科纳省蔚蓝色波罗的海岸边的中世纪小镇，除了满城鲜花拥簇的半木结构彩色小屋和鹅卵石街道，生气勃勃的广场与教堂，安静又不失喧闹的步行小街，瑞典保存最好的圣方济各修道院，这里令人眷恋不舍的，还有满城的艺术设计小店……”
“维斯比……”
“西格图纳……”
优美的图片以及生动的文字描述看得霜月都有些心动，在瑞典分部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好好在这个国家欣赏过美景，不是在被琴酒训练就是和琴酒在做任务的路上。
这次任务结束以后和速水一起逛逛吧。
“伊斯塔——瑞典有很多中世纪古老味道的小镇，伊斯塔就是其中一个……”
读到这里，霜月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狡猾的猫咪一样拉长了尾音。
莎斯拉本来还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在霜月意味深长的尾音中猛地一颤。
伊斯塔，她的叔叔一家人就住在那座小镇里。
“它位于瑞典最南端的海岸，绵延着鹅卵石铺成的街道，漆成柔和颜色的房屋透着历史悠久的味道。在这里逛逛小店，买一只冰激凌，听船的桅杆在风中作响，都是不错的选择。”
少女颇为有感情地念着接下来的文字，随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想象文字所描绘的美景。
“……在组织里，拥有软肋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微微扬起唇角。
莎斯拉看到少女的手机屏幕显示着通话界面。
“就沿着那条鹅卵石路，在第一个街口有一家门口挂着蓝色信鸽的纪念品店，在那里放第一个炸弹。”
朗诵一般的动听声音在莎斯拉耳中骤然变成了恶毒的低语。
莎斯拉激烈地挣扎起来，她最初加入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仇人的追杀，他们居住在安宁平静的瑞典小镇已经有十几年了。
然而恶魔的话语还没有结束。
“欧瑞，这是一座小小的山城，距离挪威边境只有几公里的距离，山沟下是美丽的欧瑞湖。每年到了冬天，世界各地爱好滑雪的人都会跑到这个天然的滑雪场来滑雪。当小镇被一层厚厚的白雪和雾气覆盖，人们难免会有一种身处仙境之中的错觉。”
“是往前右转走到底，有一栋白色的矮房子，随便找个地方装。”
那是她的姐姐和姐夫的住所。
咖啡色的长发在空中颤抖，莎斯拉几乎连带着电椅的扶手冲下来，手背上的炸/弹也开始松动。
在炸/弹脱离手背的一瞬间，浅色的微笑图案亮起，明亮的小火花闪过，莎斯拉低低地惨叫一声。
她的手背被炸开了一朵血花，外翻的皮肉被高温烫得卷起来。
“十分钟已经到了呀？”霜月带着虚假的惊讶放下手机，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小型雷/管和炸/药进行组装，不出一分钟，一个新的纽扣炸/弹就出现在她手中。
少女的视线扫过莎斯拉的全身，仿佛在挑选一个满意的位置。
半晌，她才动作轻柔地把炸/弹放在女人的另一只手上，低声自语着：“对技术人员来说，双手应该是最重要的吧？”
绿色眼睛的恶魔重新开始计时，自顾自地继续翻看旅游手册。
“湖边上有一座……”
————
柯南反复按着手机上的按键，反光的镜片后面是充满深思的眼睛。
“哦呀？”松田阵平刚和目暮警官收完队，他突兀地出现在小侦探身后，“是给你和霜月的朋友发邮件吗？”
小侦探额头冒出一滴冷汗，迅速收回手机“啊哈哈”地笑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是我和霜月姐姐的朋友？”
不论是把他和霜月摆在同一水平上提朋友，还是关于邮箱的问题……
松田状似无意地说道：“我上次听霜月也按过这几个按键，她说是给一个朋友发邮件。”
柯南瞪大眼睛。
霜月，给这个邮箱发过邮件？
他突然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尖。
“……松田警官，你确定是这几个按键音吗？”柯南沉下脸色，认真地抓住松田的衣角。
卷毛警官深邃的漆黑眼眸中闪过一缕深思，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应该是吧？总之听起来差不多。”
他的音感算不上多好，只是因为这个邮箱的按键音似乎是某个独特的旋律才能辨别出是同一个。
说不定只是松田听错了呢？柯南在内心安慰自己。
霜月虽然时不时玩失踪，但也是他和小兰园子认定的朋友，为警方破过不少案，还提前救下过一些被害人，更别说前几天还因为救过松田而被爆炸烦报复。
可是过去一系列被忽视的异常也一个个浮上心头。
未知的过去，被皮斯科收养，明明不被重视却可以任性地不接受演艺公司的安排，皮斯科被杀的现场她也在……
他皱起眉头。
但霜月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也知道小哀的身份，如果她是那个组织的人，会放任他们不管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应该不会特地护着他们才对。
霜月与他们关系很好，但如果是组织成员就不该帮助他们躲避组织的追查，这是一对绕不过去的矛盾。
“应该只是巧合吧。”柯南哈哈笑着跑向毛利兰，“我先走了，松田警官再见！”
望着西装小侦探跑远的背影，松田阵平的表情也逐渐消失，他拿出手机试了试刚才柯南所按出的邮箱号码，然而并没有试出正确的音节。
他对着通讯录里霜月的号码顿了片刻，合上翻盖。
过分了解炸/弹、厌食、消失的心脏、突然死亡的爆炸犯……
霜月身上谜团重重，可他敢确信对方与他相处时的真心。
「枡山宪三的尸体上有炸药残留吗？」
他低眉沉思片刻，给法医发去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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