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始魔
魔都的夏日格外炎热，初夏时节，贪凉的二殿下毫无意外地染了风寒，在百宝阁里修养了五日才见好。
向来生意不怎么好的宋医师，一见玉七前来，问的第一句便是：“你家小娇妻又怎么了？”
那叶小公子，下个厨房闷出了一身痱子，冲个凉染了风寒，练个剑磨了一手水泡，实在不像个剑法精湛的老手。骨龄十七岁倒是没问题，许是从前养的太好，来到接魔气的魔都里，有些不适应。
宋医师并没有怀疑两人的身份，一方面因为这两人确实很像殿下和下属的搭配，另一方面，宋医师不在乎这个，只要他二人能帮自己报仇即可。
“殿下病情好转，晚辈特来感谢宋前辈。”
这些天，魔都的八个帮派或是暗中刺探，或是直接上门，扰的人烦不胜烦，是时候做出决定。
北区的兰草和桃花，被明确拒绝之后，倒是爽快的没有再做些小动作。期间兰草送来了周子俊的身份牌当做赔礼，还有不少品质上乘的料子，但都被一一回绝。
“不必客气，叶小公子无事就好，可有心仪的帮派？”
“并无。”
“自立门户倒也不错。”听到回答，宋医师并不意外，只要实力足够在魔都站稳脚跟不成问题。况且，让叶蘅入到帮派中犹如打瞌睡的狼崽子进了狗窝，教人不怎么放心。
“散人若想获得三羽令有些麻烦，每年最多两块令牌。不仅是散人之间的抢夺，还会有帮派的加入。”
在帮派中排不上名的，也只能选择同散人一样，参与抢夺，厮杀到最后一刻。
“魔都近万人，每个帮派不足千人，散人不在少数。”玉七说道，若是灭了桃花，帮派中的其余人都将变成散人。
在魔都想要灭了一个帮派，只需要将拥有帮派令的人杀个干净，夺过帮派令即可。
玉七原本打算灭了桃花帮派，减少帮派，以增加散人的令牌数量。随后发现，这种方法不可行，八个帮派相互制衡，是魔都的规则，灭一个桃花，就会有一个梨花。
且帮派的选址不可更改，只能在那八个位置。
魔都里有许多让人无法理解但必须遵守的规则。
“每年过了秋天，魔都的人数会降到最低，随后的冬日，将迎来难得的平静。”宋医师又道：
“他们想拉你入伙，让你当他们手里的刀，提升排名位。在帮派之争开始之前，你还是小心些，保不齐他们会使些手段。”
“还请宋前辈指点一二。”手段？魔都不准用毒和蛊虫，还能有什么其他手段？
堂堂魔都，汇聚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或是亡命之徒，竟然有禁止使用毒和蛊的规则，令人费解。
魔都里的青石坚硬无比，既无法拿起也无法凿洞，不具备布置陷阱的条件。甚至连一些具有药性的花草都不准养育。
“你嘛，我倒是放心，不过，叶小公子就……”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宋医师有些难以开口。
“前几日你不在时，有几位模样俊俏的公子和身姿丰腴的姑娘，去看叶公子，叶小公子年岁小，没定性，识人不清，你可得看住了……”
宋医师没有过多询问他们来到魔都之前的事情，只知他们是私奔来的。
“叶小公子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没出过远门的富家子弟，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爱之火，越是有人反对越是熄不灭，一时冲动为爱私奔也正常。”
但等到冷静之后，叶小公子难免会去想值不值得，居住在魔都这个鲜血侵蚀每块青石的地方，白天没有丝竹乐舞，夜晚满是防备，又常生病。
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遭受这些从未遇过的苦痛，就为了一个男人？
宋医师做为一个过来人，替他们想了许多。孙公子看着大方有礼，但性格略显阴暗，直接杀叶小公子的爹，这样的人偏执记仇，若是事事顺心还好，若不顺心，迟早会暴走。
宋医师为了自己的报仇大计，格外关心他们的情感状况，就怕他们一时冲动，闹掰了，损失力量。不论何时，都不能窝里斗！
叶小公子看上去非孙公子不可，事事都要粘着孙公子，这黏糊劲就跟新鲜劲一样，有期限，一旦过了，就难办了。
“多谢前辈提醒。”玉七垂眸遮住眼里的寒光，模样俊俏，身姿丰腴……
殿下似乎从未提起过，来看殿下，看什么？自殿下染了风寒来百宝阁起，只有煎药时，我不在，他们倒是踩准了时辰。
此时的二殿下，对着一只朱红色的大箱子发呆，里头装着许多让殿下难以抉择的物件。沉思间，屋门被推开，玉七端着药汤走了进来，“殿下今日感觉如何？”
这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让二殿下瞬间清醒，满脸写着拒绝，
“难喝。”二殿下毫不留情地说道，又苦又涩，不想再喝了。
“我熬了两个时辰，这是最后一碗，不喝？”玉七方才躲在门外，将捧着盒子进来的那几人一一记下，打算晚上替殿下去送回礼。
扫一眼屋子，那口前几日刚买的朱红色箱子格外惹眼，原来殿下没有用它装书。
“不喝。”二殿下坚决地说道，要保护味觉，以免影响今后的厨艺发挥。
玉七放下药碗没有勉强，殿下开心就好。殿下现在只喜欢甜的，大概是从前什么都没吃过，现在吃的多了，分出了喜好，不喜欢的就不愿意吃了。
也许有一天，殿下也会遇到更喜欢的。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景安，买下百宝阁要多少钱？”每个月只能来住五日，太少了。
“百宝阁不卖，宋前辈答应帮忙做一个制冰桶，只要灌上水，就能结冰。殿下不用担心。”竟然起了买下百宝阁的心思，殿下真是被热怕了。
二殿下立即起身，撑着伞坐在驴车上回去，纵然午后有风，仍旧是汗流浃背。回到院子时，二殿下已经七窍生烟，只想冲个井水澡。
玉七将那口朱红色的箱子搬下车，提醒道：“殿下莫贪凉，小心再染了风寒。”
见殿下这般怕热，心里再难受也只能老老实实烧水去，“宋前辈的冰桶明日才到，今夜殿下还得忍忍。”
屋子里床太窄，刚入夏的那会儿，又添置了一张更宽的，殿下一个人躺着摇着扇子才能缓缓入睡。
“景安不热？”浴室中，二殿下褪去衣物，背上密密麻麻一层红点子。
“不热，殿下的头发长长了，待会帮殿下剪短些。”不知不觉中，殿下的头发竟已过腰了。
“嗯。”二殿下还是想把头发全都剪掉，但景安说不行。在仙界的时候，头发的长短只凭心念而动，也从来不会打结，来到人界两个月，头发跟杂草一样疯了。
“入夜后，我要外出一趟，殿下不必等我。”今日来见殿下的那些女子，袖口上绣的是桃花，桃花帮派距离不远，送完东西后，还能再去一趟疾风。
“早些回来。”
“好。”
这是玉七第二次来到桃花帮派，上一次是来寻柴，只记得里面有一片桃林，桃林中还有一块巨石，漆黑的巨石。
因为魔都遍地青石，玉七对这块黑石格外留意了些，可再次到桃林之后，那块惹眼的黑石竟然消失了。
桃林中桃花已谢，生机盎然的满园绿叶，在月光的映衬下，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是林子里的夜风，冰凉的有些刺骨。
此处不像是夏夜，倒像是深冬里漫长的黑夜。
玉七向来方向感俱佳，却在林子中绕了三圈，既找不到出去的路，也迷失了来时的路，不管向任何方向走去，天空中月的位置始终不变。
那轮光芒如绸缎的圆月，像是被谁故意挂在了那里。
就在玉七拔剑在桃树上划下剑痕时，皎洁的月色突然蒙上一层阴影，桃林陷入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声音勉强辨别事物。
随后桃林外传来一阵惊呼，那人说道：“二当家自杀了！”
品霞死了！这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玉七首先猜测这是宋医师下的手，但宋医师身为魔族不能直接对她出手，又拉了我下水，没必要整这些。
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帮派内斗，互相伤害。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海，脑袋突然一阵刺痛，但很快痛感就消失了。
玉七还在继续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眼前仍然是漆黑一片，每走一步，心沉一分，四肢逐渐僵硬失去知觉。
不是天黑了，是我无法视物。
刚生出这样的念头，玉七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一缕魔气快速进入他眉心，牢牢盘踞在灵魂海中。
魔气藏匿好之后，忍不住在玉七灵魂海中怒骂了一句：“老秃驴！”
魔气本想查看一番这具躯体的记忆，多了解一下当今的现状，但查询未果，老秃驴在这孩子灵魂之上施加了护，没有办法强行查看。
从封印中溜出来的魔气，看向玉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包装精美的点心，想吃但还不能吃。
魔气愤愤不平地说道：“白瞎了本尊精心打造的这么好的一具躯壳，这都快三十年了，竟然还没有成魔神。”
这一缕魔气，正是灵魂与躯体分离、众人以为他已死，他却仍旧如野草般顽强活着的始魔本魔。
始魔一心想离开这个世界，于是他强行让灵魂与躯体分离，留下躯体长眠于某个犄角旮旯里，以此迷惑天道的查看。暗中违反世界的规则，操纵着灵魂寻找合适的躯体，谋求一个永生之体。
始魔找上的第一个人，是子书钰，但由于始魔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被子书钰重伤后踢出了灵魂海。
自此子书钰获得了永生之体成为了魔界至高无上的魔主，重伤的始魔却不得不苟延残喘，像虫子一般不断寄居夺舍。
在四百年前，夺舍结束的始魔无意中遇到了孙清妍一行人，一眼就相中了清妍可以增加后代天赋的绝佳体质，开始了长达三百多年的暗中投喂。
终于在三十年前，清妍顺利诞下一子，始魔正欲夺舍时，却被老秃驴误了事，还被打回了魔界，更是误打误撞被魔都的魔物封印镇压。
一个多月前，魔都的封印减弱，沉睡中的始魔感受到这具期盼了三百多年的躯体就在附近，于是强行突破封印，寄居在品霞灵魂海中修养。
今夜恰好遇到送上门来的躯体，始魔一时兴奋，杀了个未亡人助助兴，随后用仅剩的一点魔力，将躯体传送回院子里。
就此结束了今夜的奔波，沉入脱离苦海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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