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绪难明

临走的时候，秦晏仍旧意犹未尽，乔昀好像看透了她，特意打包了几分桃花居特有的甜食一同带了回去。

        这个人很上道啊，救回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秦晏满意地想。

        她头一次多管闲事，虽然是见色起意，但好歹还有点节操，没有霸王硬上弓，本来想着如果是这样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厌了，但他很会察言观色，做的事情倒也算符合心意。

        如此一来，估计她的兴趣也能留得久一些。

        她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在走出桃花居的时候，察觉到了暗地里偷偷摸摸跟着的目光。

        乔昀也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秦晏心情正好，否则估计是一挥手那些人便死得无声无息。

        她估摸着乔昀这种人，应该见不得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于是大发慈悲道，“随他们跟着吧。”

        她微微扬起唇角，心情颇是明朗。

        可乔昀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本掌心已经凝聚出的杀意和内息微微一滞，他困惑地看向了秦晏，却被回以一笑。

        “……”

        什么意思？

        等已经看到了秦府的大门的时候，身后几个人像是越发肆无忌惮，就快要前脚跟后脚地跟进来。

        到底是这群人太蠢还是看他们两人太蠢？

        乔昀抿唇，手已经按在了袖内藏起来的匕首上，就待一个转身，让这些人命丧当场。

        他全部心绪都在身后的脚步声上，走了几步却忽然一个不防，被猛地一拽，整个人便踉踉跄跄地往前一冲。

        眼前像是走进了一片雾中忽然迷蒙了一瞬间，然后就是清晰的房内的场景。

        他豁然转身，身后哪里还有任何人跟着。

        “他们人呢？”

        秦晏松开了手，自顾自坐在桌边，甚至难得有闲情逸致，幻出了一壶茶，倒着细品。

        “如果他们敢进来，那应该是困死在阵法里。”

        热气袅袅娜娜地飘了上来，秦晏看着乔昀浑身僵硬的样子，失笑，“你在紧张什么呢？这群人，以你的武功，也不过是弹指间灰飞烟灭罢了。”

        乔昀轻轻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对你来说，离开这里只是转瞬之间，但对我来说，他们就好像缠上来的毒蛇，纵使我能钳制它不再咬到我，可那种恶心纠缠，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却怎么也逃不掉。”

        秦晏扬了扬眉，不在意道，“我可以带你走啊。”

        她说得轻巧，话也没怎么过脑子，只是突然就一片寂静。

        抬头看时，乔昀却一副难言的样子。

        她咽了茶水，思索了一番，恍然地解释道，“若是你让我睡得开心，我届时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也可以给你布个隐匿的法诀，他们找不到你。”秦晏自以为抓到了关键点，满脸“你放心”地补充道，“我会放你自由，这你倒不必忧虑。”

        毕竟她也不可能和一个凡人一直在一起。

        她对一个人、一件事的兴趣，从来就没有久过。

        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道，“我不会再布禁制关着你，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随你自由。”

        她指尖掐了掐，算了算时间，眉眼逐渐淡了下来。

        许久没去上九重了。

        她道，“我还有些事。”

        原地忽地蒸腾起黑雾与金光，将秦晏包裹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她没看有看到乔昀有些复杂的、欲言又止的神情，自顾自离开了。

        乔昀久久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半分。

        他不知道自己胸腔翻滚的压抑烦闷从何而来，尤其是在听到那句“放你自由”时。

        这明明是他所渴求的啊。

        在深陷鬼林与恶鬼缠斗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没有那么软弱，如果他杀了妖言惑众的国师，远走高飞之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可能回到大漠孤烟，与风沙为伴；或者去到江南小镇，过上安宁平和的生活，亦或是干脆反了，杀了多疑自私的皇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唯一想要的就是自由，做什么都可以的自由。是这股希望支撑他不知白天黑夜地厮杀不屈服，不一死百了，但同样也是美好的绝望让他在陷入不得已的昏睡中泪流满面，不愿醒来。

        现在自由唾手可得，他真的不知道他在难受什么。

        带你走，给你自由……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响起在脑海里，他捏着茶杯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茶杯骤然破碎，残余的茶水蜿蜒在桌面上，早已失去了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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