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魈-4
“白锦，雨停了。”
被暴雨清洗过的清晨，空气别样的清新，远处的山色也在雨水的洗涤后显得更加的碧绿，一切都是干净的，一切都是新的。
白锦的手指动了动，正想伸手挡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张宣儿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向左跨了一步，不偏不倚将他拢在自己的阴影下。
“你应该知道我昨天晚上见到了纪皓轩了吧？”她表情有一些为难，“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四海……”
白锦缓缓从桌上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一个懒腰，“不管真相如何，我想四海有权知道。”
“好。”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明说，但你懂我的纠结，我作你的后盾。
从白锦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也没有多余的忧虑。
“白锦，花。”张宣儿趁他不注意，直接将那盆花塞进了白锦怀中。
今天他却并没有反抗，相反他还将花紧紧抱在怀中。
一路颠簸，白锦将花好好地护着，到山公住处时，他的前襟已被花盆上的泥土蹭黑了一大片。
山姑并不知道他俩到底在山下遇到了什么，但是她见白锦一脸铁青，张宣儿反而跟没事人似的，就以为又是小姑娘不知哪里惹到他了，捂嘴笑着躲到后屋去了。
张宣儿能从他此时的表情中读出到他的烦躁，她一脸殷勤，“白仙大人辛苦了，这盆花我拿去给四海瞧瞧吧。”话刚说完，从他手中抢过话，人一溜烟就没影了。
四海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坐在当初跟纪皓轩遇见的那颗树下。
看着那个似乎还抱着希望的背影，张宣儿抱在手中的花，瞬间变得有些沉重，她的脚也像注了铅一般，无法往前挪动一步。
她要怎么开口告诉四海纪皓轩的死讯。
纠结再三，她心中响起了白锦的那句，“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是啊，他们这些外人不能去为他定夺，真正能解开心结的只能是通过他们自己。
“四海……”她抱着花，小心翼翼坐在了他的身旁，“这花你可有印象？”
四海闻声转头，望向张宣儿手中的花，他的眼神微微闪烁，最终目光落在了“花盆”上，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花盆，“这是我第一次还给他的碗。”
张宣儿闻言，将手中的花递给了他。
他接过花盆，将花揽在怀中，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了些，下意识咬了咬嘴唇，眼神黯淡的问道，“你们见到他了？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张宣儿沉默了一会儿，回想起昨夜梦中的场景，她声音有些喑哑，“他不在了。”
说出这话之后，她很明显能看到旁边的那个硕大的躯体先是一怔，而后微微有些颤抖，良久，四海才挤出一句话，好似再回答张宣儿，又好似在告诉自己，“难怪他没有再来过。”
他等的人终将不会再来了。
看到四海现在的样子，或许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
她想起梦中声音给他的那个任务，“有个事情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具体的解释，但他应该是还有遗愿没有达成，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为他完成。”
“什么？！”四海震惊。
“嗯，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你现在暂时还不能陷入悲伤。”张宣儿对着他笑了笑，向坐在地上的的他手伸出了右手。
“她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确实是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她能感应到一些特定的人的过去，去帮他们达成一些生前的遗愿，这次我们下山，她在纪皓轩家感受到了他。”白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慢慢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对着四海伸出了左手。
原本信疑参半的四海，见白锦也这么说，确定他们没有开玩笑，拉着两人伸出的手，从地上起身，“那我们一起去完成他的遗愿吧。”
“可，我们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四海，你有什么线索吗？”张宣儿挠着后脑勺，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
四海思索了须臾，“你们知道他拿钱是为了什么吗？”
两人齐齐望向张宣儿，毕竟这里只有她进入过纪皓轩的梦境，也只有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噢，这么说来，是有提到过，他拿钱是为了救一位叫小林的姑娘。”她搜索了一下梦中的内容，“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姑娘大概是在乐坊之类的地方。”
“好，那我们赶紧下山！”虽然纪皓轩已经去世，但能为他完成遗愿，对于四海来说也算是不枉朋友一场。
“啊？我们不是刚回来吗……”还没有等张宣儿抱怨完，四海和白锦，一人架着她一只手臂，又踏上了下山的路。
一行人来到镇上，四海此时已化身为一位清秀小公子，在镇上打听了一番，“听说，这里最好的乐坊是前面大街的长乐坊，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他们还没有到乐坊门口，就已经被空气中弥散的香粉味腻到。
白锦突然脚步停了下来，“你们俩就别进去了。”
“为啥？”四海和张宣儿同时脱口而出。
白锦没有回头用手指了一下乐坊门口招客的姑娘们。
只见有两个黑黑的脑袋，伸长了脖子，越过白锦高大的身形，终于见识到他背后的一片春光。
“咳咳……”张宣儿清了清喉咙，她垫脚拍了拍四海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四海，未成年不宜去着烟花之地。”
四海愣在原地，张宣儿本想跟着白锦背后，结果被他一把拎回到四海身边，“你们都在这等着。”
被排除的两人，灰头土脸的坐在路边，目光呆滞盯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四海，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张宣儿想起上午他的那个神情，他还小，不应该一直沉浸在失去的悲伤中。
“没有想好。”他之前以为纪皓轩能一直陪着自己，突然那个人不在了，他的生命好像也失去了目标。
张宣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正好白锦出来了，他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虽然白锦表情严肃，但张宣儿却被他此时狼狈的样子给逗笑了。
“白锦，不是吧，你想想平时是怎么对我的，挨你一下都让我滚远点，看看你现在脸上这印儿，身上这香味……啧啧……”张宣儿围着白锦转了一圈，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
“要你管！”白锦在里面为了调查事情委曲求全，出来还要被她笑话，气不打一处来。
“白叔，小林在里面吗？”四海没有打趣他，他现在更关注他有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白锦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接着他们又去了几家，都没有小林姑娘的消息。
当白锦从最后一家出来的时候，有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叫住了他。
“那位白衣的公子，您是否是在找一位叫小林的姑娘？”
他的话勾起了白锦的兴趣，“你知？”
男子见有得聊，奸笑着，“知是知道，但就看公子有没有诚意了？”
白锦立即明白，从荷包中摸出一些碎银放在他手中。
“公子大气！小林不是这坊里的姑娘，她是我们老大刘一刀的小妾。”
“此话当真？”白锦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我可以带你去他家瞧瞧。”那厮表现得过分主动，虽然白锦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图，但这是白锦目前能抓到的最后的线索。
“好。”他并没有告诉张宣儿他们，独自跟着那人去了刘一刀家。
七拐八绕，两人来到了一个挂着刘府匾额的大门前，小厮推门进去，示意白锦小心跟上。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院落，刚刚迈进一处小门时，一个黑色布袋直接将白锦的头套住，同时有人在他的后颈处敲了一棍。
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固定了在一张椅子上。
“你为什么到处打听小林？！”那是个脸上有一个刀疤的男子，此时他正恶狠狠地瞪着白锦。
“我是纪皓轩的朋友，听说他去世了，之前他说过有个相好的姑娘叫小林，所以想找小林询问一下具体情况。”他并没有隐瞒。
“纪皓轩？那你可是问对人了！哈哈哈……”那个刀疤男子突然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
“难道纪皓轩的死跟你有关？”白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惊讶，毕竟演戏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
“不怕告诉你，他是被我打死的。”男子完全没有任何悔改，说起这事仿佛是在说一个骄傲的战绩。
白锦拳头都在身后握紧了，但他却没有轻举妄动，“那小林呢？刚刚那个人说她是你的小妾？”
“这么美的姑娘，给纪皓轩岂不糟蹋了，当然是留给自己享用了！”那人说起小林表情极度猥琐的搓了搓双手，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这人丑恶的嘴脸，让白锦觉得异常恶心，他不想再陪他玩了，轻松挣脱了绳子，瞬移到了刀疤男人的面前，直接单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要处，“我给你两个选择，自己去投案，或者我直接解决你？”
由于速度太快，男子根本还没有意识到白锦此时散发出来的杀气，“你个柔弱的小公子，说话还挺冲啊。”
说话之际，他直接抡起弯刀刺向白锦心脏的位置。
白锦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脚步都没有一点移动，不急不慢地抬起另一只手，伸出其中两根手指，毫不费力便接住了他的刀刃，再两指一捏，那把弯刀直接从中间断开，刀尖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的打手被刚刚的一幕吓得瞠目结舌，都统一向后退了一步。
白锦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拿眼乜斜着刀疤男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自己去投案，或者我直接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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