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夜里有闪电
台下的人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道不明的不舒服，且随着台上发出的脚步声，这种不舒服在成倍的增加。
青云宗的大长老看懂了。
他的额纹亮起。他要阻止辰羽这么做。
有两枚铜钱掉落在女人的房间里。
天花板上出现星河，无数光点相连，把大长老笼罩在星河下。
大长老转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木门是关的，确定没有开过。
“他们派你来？”大长老看着老人平静的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
大长老指着满天星河，道:“你要拦我？”
老人依旧点了点头。
“你拦得住我？”
老人摇了摇头，开口道：“戏已上演，总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他看着满天星河道：“所以你不能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徐知庄离辰羽还有十五步的距离。
大长老平静的坐下，说了声：“好。”
十四步。女人的房间里谈话还在继续。
大长老摸着身边的大黄狗道：“你把我拦在这也没用。还是有人好会阻止的。”
老人轻笑道：“那也还是会有人阻止的。”
十三步。
人群中，一道剑气冲天而起，以为蒙面的中年人腾身向临台冲去。
上等的藏紫色绸缎从人群飞向空中，搭起一座桥。先前迷失方向的抱布匹少女飞身踏在绸缎上。
衣袂轻飘，一道宛若星辰的剑光斩向那名蒙面中年人。
十二步。
早餐作坊的老板娘提起围在胸前的油布裙，向外走去。
身后吃包子的挑担少年消失在原地。
十一步。
一名酒馆里的壮汉踹开二楼的窗户，撞入人群。生生挤开一条路。
对面小茶馆里的三名茶客，飞身，踩着人群的肩，挡在了壮汉的面前。
十步。
有名顽皮的孩童走上了二十阶石梯。
临台下的乞丐，睡在第二十阶石梯。
九步。
最外圈走来了位老人。
先前在屋檐上的戴竹笠的人把剑横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八步。
那把剑划过了老人的脖颈。
“杀人啦！”
突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场面开始混乱。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向外冲去，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人群中响起拔剑声，以及有人倒地声。
一切都开始乱了，很多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天上有匹藏紫色绸缎，酒馆二楼有人冲了下来。
这是一个局，有人设了这个局，有人进了这个局。
这时候，还有六步。
很多提剑的人从人群中，巷弄中，冲向临台。临台东边的驿站，南边的当铺，北边的茶楼，都突然出现了强大的天武境气息。除了西边，整座临台被围在了其中，而西边也就是临台左侧，是那座挂着灯笼的青楼。
“踏”，革靴落下,烟尘浮起。
先前，临台上洒下无数鲜血，还未干涸，伤口渗出的鲜血，不停流淌。辰羽双膝处形成了血池，向外扩张。
革靴再次抬起，踏进血池里，无数血向外飞溅。此时，徐知庄离辰羽还有五步。就在革靴踏下的瞬间，突然天空毫无征兆的暗了下来。一道闪电泛着极为刺眼的金黄色的光，从黑色的天空深处落下。
徐知庄的脸被照得煞白。手中的剑同时亮到了极点。此时他没发现整座临台已经变成一轮巨大的阴阳眼。临台上所有鲜血遇风起火。
黑夜的突然降临，使整座奕城陷入黑暗，只有那座临台被照亮。亮到极点的剑高高举过头顶。
那道闪电还在半空中，辰羽抬起头。
徐知庄看向辰羽，看见了辰羽额间的那簇火焰，霎时，他的脸白到了极点，直至整张脸像早晨作坊师傅拧面条一般扭转在一起，眼球瞬息暴涨充血。他的眼瞳里满是恐惧，犹如遇到了世界幽暗深处的幽冥。
青云剑诀的剑很快，但终究没快过闪电。
那道闪电狠狠的劈在了徐知庄的身上。
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是瞬间，只有一道闪电的时间。
白昼重现，这时候，尖叫声才四起。
在几万里外的九霄圣都，那座北面的孤峰上的连绵宫殿里，有名中年人手捧锦书在细细阅读。
一旁，白裙美妇提起琉璃盏正在为中年人斟茶。琉璃盏是全大陆最昂贵的茶具，同样也是一种储物法器，就算拿一座城相抵也很值得。
突然，中年人的额纹微亮。
他放下锦书。
美妇与她夫君心中自有感应，她问道：“怎么了？”
中年人摇了摇头，摁住正在斟茶的美妇的手，示意她不用再倒。
他站起身来，道：“我去父亲那一趟。”
美妇轻声道：“等会。”
然后，她向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会意，端来一间貂绒大衣。美妇给中年人披上，叮嘱道：“外头冷，走慢些。”
中年人点点头，背手向殿外走去。只是一步却已经到了殿外。
奕城的的人并不知道，就在方才那一瞬，有死了一个人。
徐知庄的脚还踏在血里，那是辰羽身上的血。他站在辰羽的面前，高举着剑，一动不动。
辰羽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次，鲜血便会大口大口溅出，溅到地上，溅到徐知庄身上。那些血鲜红却透着金黄，说不错的妖异。
血遇到了空气，竟然无风点起了火，烧着了徐知庄的衣角。几息后，徐知庄包括他的剑一起烧成了灰烬。
青云宗大长老还被困在星河下，他震惊的望着临台上唯一一道身影，回想起那道闪电连他都有些心有余悸。
“他居然临时破镜成功了？但那道闪电是什么，那血又是怎么回事？”
辰羽看着满地灰烬有些满意。他用五十步的距离，启魂破镜，以重伤的代价强行进入启玄界，引天雷，击碎了徐知庄的魂魄。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靠自己的实力杀了天武境。
这其实很了不起。从有记载开始，越境杀人的有很多，但越两境杀人的人屈指可数，西子也没有这个能力。
虽说他用的是炼魂术，启玄界的炼魂师已经可以和天武境的强者相媲美。但他依旧很了不起，因为他现在只有十七岁，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启玄界。
临台下，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许多提剑的人，还有死去的人。
藏紫色的绸缎飘落在地，被数把剑斩成碎片。那名少女第一个登上临台，来到辰羽的身边。
相继出现的是一名乡下少年，一名乞丐，一名戴竹笠的人和三名茶客。
他们站在辰羽四周，把辰羽围在中间。
淡淡的少女体香掺杂着紫罗兰的香味，辰羽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倒进她怀里。
那道天雷蕴含无尽的能量，它呢能把徐知庄瞬间劈成灰烬，而辰羽离徐知庄只有一柄剑的距离。不管他如何躲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
更何况他先前强行撑开魂海，已经受了极重的伤。
按理，就算他顺利进入启玄界也不可能引下天雷，可他就在那种情况下做了，并且成了。
这也是大长老很震惊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临台上的八人要面对台下无数把剑，以及还在楼里的三道强大的天武境气息。
戴竹笠的人摘下竹笠，露出年轻的脸。那张脸对辰羽来说已然熟悉，那是南义。
那么，围在辰羽四周的自然便是七子。
南义抽出剑鞘里的剑，凛冽刚正的剑意喷薄而出。
不愧是南宫门内一代弟子中剑道第一人，他藏锋时，是位谦谦君子，而寒光乍现后，他就是王者。
东风吹，临台下的刀剑鸣鸣响。
南宫婉儿抱起辰羽，眼神坚定。这是一个局，他们现在就要破这个局。
南义执剑走下二十阶石梯，七子随后。把南宫婉儿和辰羽护在中间。
湛蓝的天空闪过数道剑光，有人喊道：“杀！”
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有些场面注定很悲壮。
鲜血滚烫，洒在脸上。南义的剑切开面前的头颅，切开了半张脸，切断了手臂，切碎了心脏。
踏着血水，踏着骨块，踏着肉沫，八人向城南走去。
一路都是人，一路都是血。
奕城从没出现过如此悲壮的场面。不断有人倒下，血腥味飘出十里。长亭的青石板染的绯红，那些渗不下去的血慢慢汇集。向冬日的泽水流去。
南义手中的剑依旧很稳，身上的衣袍浸染成血衣。他抹了把脸上血水，再次向前踏去。
辰羽被抱在怀里，很安稳，甚至连血都很少溅到他。
十里长亭，这条奕城最繁华的街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有的人再也走不出来，但终究是走出来了。
当初的八人，如今只剩下五人。
没有时间忧伤，没有时间愤慨，此时的少男少女正在经历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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