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祭拜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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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你怎么回答女孩的呢？”我点亮录音笔的屏幕，确定仍在继续工作。
方警官双手抱臂，为难的说：“记不得了，无非是几句应付的话去搪塞她，毕竟毫不夸张的说，考那样的学校，对我无疑难过登天。”
“‘第一中学’，听前辈的话，在几十年前确实是本市中出类拔萃的一座高中，但现在名气衰落了，好像是发生过什么事，而导致这所高校声名狼藉。”我捶着保持太久坐姿而麻木的小腿，想着他讲的故事，像电影在眼前倒映。“这么说，她的芳心被你捕获了，是在告白心意呢？”
方警官搔了那在狱里清一色的板刷头，半白的灰发讲述着沧桑往事。
…;…;
“勤哥，起床了，太阳都飞到头上了。”
我被一串串连环的呼叫声吵醒，刚一睁眼就被一闪而过的光刺得眼睛生疼，双手一档，“哪个小子，连我爸都管不了我，谁还这么多事？还不快吧窗帘合上，亮死爷爷了！”我逐渐适应了强光？在双手的掩护下，从指缝发散出视野的余光，只见一对纯黑的瞳孔在我面前晃悠。
“莲，你给我下去，哥没那么结实，待会被你压扁麻烦就大了”，我支起她趴在我大腿上的身体，与我保持了一段距离，“现在几点了，怎么月光这么耀？”拉起一半落在地上的薄毯，擦干嘴边的口水。
“上午十一点，午饭都准备好了。”
“我是又省了顿菜钱。”我起身，移步镜前，扫弄了会睡得乱糟糟的发型，伸嘴吹了额头的刘海，提紧裤腰带。
“走，下楼进餐。”
“就这样吧，别过来了，别又怒了阿良。”奶奶托着电话，坐在床头拉长着听筒，“猪尾巴”的线被逼得径直，她手盖在话筒边上，低声小语的与谁窃谈。
“奶奶”，莲抱着我的腿，朝奶奶那喊，“是谁啊，谁也要过来？”
奶奶一颤，像足了惊弓之鸟，把电话盖了回去，诧异的眼神在交替看着我们，一直飘忽不定。
“没，没啊，是奶奶年轻时候在合作社的首长哩，问候爷爷和奶奶。”她发现事情败露，不敢直视我们。
“奶奶，是她吧。”我早已一眼看穿对方是谁。
“啊？谁啊？”她揉搓抖动的手，坚持镇定的反问我。
“是南镇场的庄奶奶吧”，我道出了这一在家里视为忌讳的人名，“我又不是爷爷，不会说些什么。”我安抚她。
“奶奶去…;…;煮粿汁面，勤快点刷牙，一会到楼下准备准备就可以开始上香了。”
上香？
“莲啊，听你话说是‘谁也要来’是吗？”
“你不知道？爷爷说今天是咱镇祖爷的生日，要家人来聚一聚。”
“我爸也来？”我想起了那时而刻板时而和蔼的脸颊，“是啊，他确实是家里的孝子。”
有场好戏要上演了。
祭祖先，是再平常不过的悼念先人的活动了，在这镇里演绎得更是尽善尽美。还记得小的时候，祭典比现在更是热闹非凡，吉时一到，四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背朝天的被炙光烤着，同时扛起约摸两米的铜棕色雕像，一个个街巷的绕，走在这四人之前的，是另外两个壮汉，高捧香炉，供镇人进香。途经的人无不争先恐后的抢夺“头香”。这上香的人一多，观看捧场的也自然多了，围得路水泄不通。祖先铜像在人声鼎沸，排山倒海般气势中，接受全镇的祭拜。
话说回来，现在提倡环保，一切从了简，这支庞大的“走街队伍”被罢了工，都改在自家里设神位，每年的这一时刻正午十二点，必须迎祖先，办家宴，齐跪拜。
“方家人的男丁到齐了吗？”
“老大和老二还在路上！”奶奶在用弯钩瓶倒着酒，头也跟着斜向酒流下的方向。
“催催，误了吉辰罪就大了。”
门被推开，我爸和大伯走了进来。
“爸，我和老大来了，开始了吗？”
“来了就好，去帮你妈清点贡品。”
“五花肉，猪蹄子，鸡胸脯，莲子羹，应有尽有，爷爷，今年这么丰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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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伯今年老来得子，又为家添了男丁，都是祖先在保佑着啊。”说着合闭了双手拜了拜神牌，嘴里念念有词。
从前听着爷爷讲祖先的故事，大多为妖魔鬼怪之事，坐在竹凳上再嘴里含根冰棍，其乐融融。成长到这几年，才厌恶这些，因为大家都说这是封建迷信，但我依稀记得，他们曾经也是旁听者。
奶奶摆好了碗碟，一切准备就绪。在拿香点火的时候，爷爷走了过去。
“今年女人就别碰这些事情了。”
“啊？今年又立新规定了？爸？”我爸问。
“阿诚你看哈，你今年诸事不顺，所以我托人去问了瞎子，说是咱家的女人在八字上和咱们有点不太合，就说是相冲，这可是大事，不能乱来的。”
“爸你怎么…;…;照你说的做吧。”
每人五根香，三根祖先两根门神。
“一跪，二拜，三上香，一年四季，风调雨顺，财源广进，出入平安。”
“今年倒是没去年那么繁杂，少了几个项目。”
拜完，女的下楼了，一伙吃着祖先吃剩的饭菜，听说这是保平安的。
“真奇怪”，莲在嘟着嘴问，“怎么没见咱祖先人呢？不是说回来吗？”她看着我似乎渴求着谁的到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叫祖先，乱讲话。”
“爸，莲还小，不懂事，童言无忌嘛，别跟小孩一般见识。”小叔急忙解释说。
“祖先一直在莲的身边保护着你，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我逗乐着她。
饭局一结束，男人们就上楼讨论政治世道，女人们就在楼下做事。
“妈，庄姨一会要来。”
“啊！”
奶奶一听，把手里的碗打碎了。
“怎么了？”楼上的人在问。
“没事，破了个盘子。”她回应道，变得焦躁不安。
不久…;…;
“庄，你怎么真来了？”门锁被打开，庄奶奶走了进来。
“在电话里不是说得一清二楚的吗，不管怎样都是得来的。”
爷爷闻声，走下了楼。
“你怎么还让她来”，爷爷指责着奶奶，“让这个扫把星出去。”他铁青着脸。
“阿良啊，别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翻了啊！”
“你说什么？小事？”爷爷提了提错移的裤管，“你说说那事是小事？你这个杀了我男孙的凶手，为什么这社会还有这样恶毒的女人。”他挥动手臂，张牙舞爪得与猛禽几乎没有区别。
“唉，那事我之后才知道。”
“你让老三去你家，拜你家的祖，跪你家的灶神，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他轻蔑的笑出了声，“我想是你安排的吧？”
“我是他的干妈，怎么会害他？”
“要不是你让他这么做，他会生两个女娃？”爷爷站定了脚，理直气壮，说：“你最好出去，别再进我家的门，不然我要大义灭亲了。”
“阿良…;…;”
“庄姨你走吧，你理亏的。”大伯好言相劝。
最后，庄姨惹了一身不是，狼狈不堪的牵着单车走了。
“爸你看看，都能买上单车了，还说不是沾了咱家的财气。”
“闭嘴老三，还唯恐天下不乱吗？”大伯怒斥小叔，小叔吓得缩回了头。
“咦，下雨了？”
“爸，这雨棚一直滴水啊，我去修修。”
“老二，不用了”，大伯叫住了我爸爸，“几十年过去，沾湿了衣裳才修，来不及了。”
雨打落了满天纷飞的杨絮，天还响起夏雷，比春多了点沉闷。
“哥，爷爷刚刚怎么了？”
“不知道，得问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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