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个弟弟

曹芷柚问完，肩头又止不住地轻轻颤动起来，显然一副哭过又没全然歇停的模样。

        跑来这里之前，她在祈珠宫与前来看她的太子吵了一架，缘由正是段听闲。

        太子是她同胞所出的亲哥哥，名唤曹誉，皇室排行第七，她喊他七哥。

        七哥对她最是亲厚，什么珠宝玉器，珍奇稀物，从不吝啬往她这个妹妹宫里送。

        此番，他听闻曹芷柚甬道怒斥东宫内侍一事，认为自己宫里的人弄得宝贝妹妹不开心了，手头事情一忙完，便拿了颗夜明珠亲自赶来祈珠宫哄妹妹，说已将起头的内侍罚了罚，替妹妹出完了气。

        曹芷柚听他再提那日之事，不由地义愤填膺，与他又重新描述了一番内侍之恶劣行径，越描述越发觉自己哥哥罚得不对，且弄错了对象，便替曹誉更正，应让内侍去跟贤王的人道歉，而且保不准吴侍卫已经将此事说与贤王了，甚至，曹誉也得向贤王赔个不是才对。

        毕竟贤王是虞北来的亲王，是客。

        曹誉不免觉得有些没面子，嗤笑说道：“给那没用的质子赔什么礼？虞北亲王？哼~”

        而后，他看曹芷柚面上不虞，又放缓了语气：”你还小，不懂其间关系，不与你说了。”

        他想就此搪塞过去，可在盘问了正巧从渐暖阁送完药材箱子回来的露白几句，得知自己送的冬虫草也差点被曹芷柚转送给贤王，当即挡到曹芷柚的面前，面色煞是难看地说起段听闲有多糟糕。

        “······如今他被送来沧南，就是一只无人要的丧家犬罢了！你往后别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曹誉素来厌恶无能废物，越说越怨愤起来，

        “我可真恼父亲还将他的一应接待与安置交由我来主管。不过也就他刚来时当着虞北使臣的面不好做的难看让他风光了一回，后头谁还管他，有个地方给他住就好了，真是晦气，我让罗义再随便塞条被褥给他得了。唉，沧南就亏在势小，不得不接了这么个窝囊废。”

        丧家犬？

        曹芷柚并非从未听说过段听闲的身世背景，只是以前不甚在意，听听便过去，转身忘得干净。

        直到自己的亲哥哥说出丧家犬这三个字时，她才慢慢地将记忆理开。

        也许在他们朝堂人看来，段听闲毫无作为，还失了权力利器，亲王至此，实属彻底失败。

        可在曹芷柚看来，母亲被关，父亲嫌弃，兄弟姐妹冷眼旁观，对比自己，他实是可怜至极。

        本来至少还能待在从小生活到大的虞北，尚有一息温存在，如今被送来沧南这个不被虞北放在眼里的小国他乡，倒真如哥哥所说，与皇室弃子无异，得人耻笑。

        她也确实从未了解过他在沧南的境遇。

        原来沧南什么不得怠慢不过是做做样子应付虞北使臣，至于他，七哥的看法便代表着沧南大多数人的看法。

        怪不得罗义对贤王后头的安置事宜皆搁置不前，怪不得那群惯会看眼色的宫人会随意欺负到贤王头上，想必周遭对他的冷嘲热讽只会多不会少吧。

        沧南，似乎推倒了他最后一面墙。

        所以他又如何看待沧南？毋论亲近，怕是连怨恨都有了。

        而她前头接近他的举动，在他眼里，大抵也被视为不怀好意又或另一种欺侮。

        曹芷柚想到这，便觉脊背一阵发麻。

        曹誉见她不吭声，又补了一句：“往后，你离他远点。”

        曹芷柚才回神，不由厉声出口：“哥哥，如何能说人是丧家之犬呢！以后不许再这般说。我接近他或不接近他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能再如以往那般管束着我。”

        接着，她又与曹誉理论了起来。

        也不知是少有的与哥哥争吵所致还是为何，待曹誉离开，她竟是忍不住泪水往眼眶里冲。

        后来，露白说了声“贤王勉强将药箱子收下了”，她便直直往渐暖阁跑来了。

        她得与段听闲解释清楚。

        吴起见曹芷柚这般模样，不由地再开了点门，探出些身子，问：“公主，找我家主子何事？”

        曹芷柚随吴起开门的动作，无意间瞥到了她送的药箱子，就那么随意地被放在门角，上头挂担子的编绳都还未解开过。

        果然，果然如此。他根本没打算受了这些药材，哪里有什么冬虫草适不适病症的说法，不过都是说辞，大抵不劳烦她取药的说法亦是一套推托之词。

        还有···那日病榻上漉漉如猫儿的眼睛，如今再回想，倒是避她不及的意思。

        “我有话想与贤王说。”曹芷柚水汪汪的眼睛试图掠过吴起的遮挡，朝里头张望了两下，“事出紧急，若是他在，能否让他见见我？”

        少女的话带着点糯糯鼻音，随风钻过门间的空隙，里头若是有人，应当听得清晰。

        吴起缩了缩身子，转头朝里看向段听闲，见他依旧是不动如山地靠坐在窗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似是察觉到吴起的为难，段听闲忽地将药碗轻轻放置在案几上，而后伸出手指了指身后的床榻，朝吴起睇了一眼，便又拿起一册书页翻了起来。

        吴起领会，朝着曹芷柚摇了摇头：“啊呀，公主，实在不巧了，这会儿我家主子喝了药，正睡得沉，若是您有急事，可需我将主子唤醒？”

        这······硬是唤醒一个病中之人起来说话显然不妥当，不啻直接赶客。

        可算算时辰，也确实是服完药不差。

        曹芷柚踯躅一阵，还是准备转身，但她并没有放弃，回道：“那···我待会儿再来找他。”

        吴起与她推脱了一阵，称有事自己可帮忙转告。

        曹芷柚后头便不说话了，在转身之际，又看了一眼那个药箱子的方向，补充道：“我送给贤王的药箱子里头，都是我仔细找出来的稀有药材，望他，早日康复。”

        吴起还未来得及回应，曹芷柚已是转过了身，朝庭院外边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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