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京城之行（五）
赵鑫顺由于公务繁忙，一直到日暮西垂才终于得空，又跑去了郭如意的小食铺子。
“今天的已经卖完了？”他吃惊地看着空荡荡的餐盒，其他铺子可都还在营业中。
“是啊，多亏了古掌柜想出的妙计。”郭如意笑得异常灿烂，她指了指铺子上方悬挂的牌匾，“大家应该都是看到招牌才簇拥过来的。”
赵鑫顺刚才走得匆忙，这才注意到铺子的变化，他后退两步，抬头仰望，才看清牌匾的全貌——
黑底鎏金边框，正中央用金漆描画着七个大字“梅镇美食甲天下”，字体娟秀有力，一看就知是专门练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
这个字迹他非常熟悉，经常在各种文书中看到，是长公主的字迹。
似乎是怕人认不出来，牌匾的右下角还用小字特意表明了，是大覃朝长公主林昭昭亲笔题字，时间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长公主恰好去了梅镇，莫不是那时候留下的真迹？
赵鑫顺谨慎地问：“长公主亲自为你们题字的？”依他对长公主的了解，她是断不会帮助对自己有妨碍的人。
郭如意点点头，“这是真迹，之前长公主来梅镇县府，还是我和古掌柜一起办的接风宴，长公主说我们的美食比宫中的还好吃，还专门题字以作纪念。”
一旁还未离去的食客插嘴道：“长公主口味刁钻，京城没几家食肆酒楼的饭菜能对得上她的胃口，我也想尝尝连长公主都会夸赞的美食到底有多好吃，可惜来晚了一步啊。掌柜的，你们还有边角料吗？原价卖给我也行。”
“不好意思，今天的已经全部卖光了。不如明天早点来，我帮你留一份……”
郭如意的话还没说完，古申之凑过来挡在她前面，殷切地对着徘徊在门口的食客笑着说：“这位客官，不如这样，您可以先付十文钱，我帮您预留一份，明天您再支付三十五文就可以过来领取，您看如何？”
郭如意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天底下哪有先给钱第二天再来吃的食肆。
看着面前的食客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郭如意连忙拽了拽古申之的衣袖，可是对方只是转头安抚地冲她笑笑，将一旁的账本册子给她，示意她记录好，然后说得更大声了，“预付十文钱，明天到店支付三十五文钱，保证明天到店可领取鲜甜可口的美食，不用排队！”
后面的几位食客听到后，有几个挤到前面来，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果断地预定了明天的美食。
在京城，十文钱掉在地上连乞丐都不屑于去捡，这些食客更在意的是冗长的队伍。
刚才还在犹豫的那位食客，被人群冲到了后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怀里摸出十文钱，拼命往前挤，“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们不要抢了我的位置。”
已经到了歇业的时间，却因为古申之简单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一波小高_潮。
等到华灯初上，围在门口的食客才心满意足地散去，郭如意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刚才半个时辰足足写了十几页的预订名单，这样明天的销售额也不用担心了。
她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古掌柜，你也太厉害了吧。”
古申之得意地笑笑，“这算什么，在现代社会这叫预售，都是商家玩烂的把戏。我可不怕隔壁的几个老字号铺子来模仿，论市场经营我可比他们领先一千年。”
郭如意愉快地笑了。
远处早就被挤出人群的赵鑫顺一脸漠然地望着这一对小情侣，心中再次泛起酸胀感。
只是几天没见，他们的关系好似更亲密了，原本他还觉得古掌柜油腔滑调不适合她，如今看来，那个人认真起来的模样确实也配得上钱家大小姐。
他不知道自己对钱掌柜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总是忍不住视线黏在她身上，得空就想跑来与她说两句话，可是看到她、与她对话，又会觉得这点远远满足不了自己的奢求。
明明自己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却又如此不甘心。
看着铺子关闭，屋里点亮明亮的烛火，将一切嘈杂都隔绝在外，赵鑫顺终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事情变得异常顺利，就算只剩下了一半的食材，但是借着长公主的旗号，再加上预售的模式，很快就赚回了本金，提前完成了任务。
看着只剩下最后一点食材，古申之决定用限购的方式继续提高价格卖出去，郭如意偷偷从中拿走了一份甜点。
古申之无奈地看着她，“又是给那个赵侍卫留的？”
郭如意点点头，“是啊，他每天都过来买，提前帮他留一些，不然他肯定抢不到。”
“你似乎对他格外上心，姐姐，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古申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自从知道了郭如意的真实身份后，为了拉近和偶像的距离，古申之就与她以姐弟相称了。
郭如意连忙摇头，“他长得和我前世的夫君太像了，我实在忍不住对他好一些，可能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原来如此。不过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可是长公主的人。”古申之再次提醒道，“就算他和姐夫再像，他们也是两个人，而且这个赵侍卫木讷又愚笨，被长公主当工具人还心甘情愿。”
郭如意笑了笑没说话，实际她的夫君钱顺何尝不是一个傻乎乎的人呢，为了镖局流血流汗，最后还差点被抛弃。
她不讨厌这样的愚笨，反而觉得很可爱。
一声咳嗽声打断他们。
郭如意探头看过去，原来是赵鑫顺，他今日提前过来了。
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古申之闭嘴，不知道刚才议论赵侍卫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进去。
“赵侍卫，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郭如意笑着将一小包甜点递过去。
赵鑫顺伸手接了过来，遗憾地叹气，“你们是最后一天营业了，是不是明天就要回梅镇了？”
他的公务还没忙完，短时间还去不了梅镇，估计下次见面钱大小姐已经是古申之的夫人了。
“是的，我们已经赚够钱了，明天就回去。”郭如意仔细端详了下赵鑫顺，不由得笑出声，“赵侍卫，那些甜点是不是都被你吃了？你好像都长胖了。如果我们再不走，你估计要和我家的大厨一样圆润了。”
赵鑫顺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明明每天都锻炼，身上应该没有赘肉，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出来自己发胖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坦白：“那些甜食后来我没分给同僚，全部我自己吃了，可能因此变胖了吧。”
“啊？”郭如意惊讶地看着他，每天他买一斤的甜食，这样连吃了一周，这绝对不是简单地喜欢甜食，而是甜食中毒。
这时几个彪形大汉突然挤到最前面，为首的那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扒在另一侧的窗棂前，往里探身，“喂，你们给我装点好吃的，我要带回去给我婆娘尝尝。”
郭如意收敛刚才惊讶地表情，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甜品，没曾想那个刀疤男居然跳进了屋里，直奔装钱币的小匣子。
好在站在另一侧窗棂的杨雪眼疾手快，直接将匣子狠狠摁在桌上，怒骂：“你个贼人，居然想抢钱！”
刀疤男一看是个弱女子，便直接将杨雪扯入怀里，从怀里抽出一把利刃，直顶在她的脖颈处。
“你们把银子都给我拿出来，不然我等下就送她去见阎王爷！”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门内的掌柜都吓得呆愣，门外的食客早就做鸟兽散去。
还是郭如意有经验，毕竟前世经营如意酒楼时，经常遇到山匪。这些贼人就是混不下去了，临时起了歹意，只要给些钱财一般就能打发掉。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我是这里的掌柜，这是我们所有的钱财了，你拿去吧。”说着她又把头上的银簪也取下来，扔给他，“如果不够，这个也给你。”
刀疤男却将簪子一脚踹开，恶狠狠地说：“臭娘们，别想骗我，你们明明有很多钱，全部都拿出来！”
古申之怕郭如意受伤，连忙将她拉回来，护在身后。
胡掌柜看到那匕首锋利的一端已经刺入杨雪白嫩的脖子，鲜血顺着刀锋涌出，他冲动地想要走上前，却被一旁的苏掌柜拉住。
苏掌柜轻轻地摇摇头，这些钱可是他们的救命钱，如果轻易地给了出去，之后要承担一辈子的重税。
胡掌柜甩开他，怒斥：“老苏头，他想要杨雪的命！人命还不比钱重要吗？”
刀疤男猜测钱应该都在胡掌柜身上，于是将杨雪踹到一边，蹿到胡掌柜面前，扯着他的领子问：“钱都在哪？”
胡掌柜自然是不怕他，直接啐了他一脸吐沫星子。
可惜他身后跟进来的另外一个矮个贼人看到了楼梯口被吓得愣住的小翠，直接拽着小姑娘的腿，将她当做小鸡仔般倒挂着拎了起来，“头儿，这还有一个小妞。”
小翠吓得直叫唤：“爹爹！快来救我！”
刀疤男看着胡掌柜脸上担忧的表情，于是冷笑着威胁他：“你要是不说，我就把那个小娘们卖到妓院去，让她受尽折磨。”
苏掌柜怕他真的说出匣子的所在，着急地在旁边叫着：“胡掌柜，你不能说啊！这些钱是我们大家一起挣的，我没同意你把钱给别人。而且你放心这是在京城，他们不敢的，只是吓唬你……”
话还没说完，拎着小翠的矮个贼人一脚踹在苏掌柜背上，“老东西，轮到你说话了吗？”
苏掌柜年过半百，身体没那么硬朗，被摔了个狗吃屎，竟趴在地上闪了腰，一时挣扎着起不来。
“在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里。”胡掌柜艰难地说了出来，“你要保证拿了钱，你们就走。”
刀疤男阴恻恻地笑了下，“你放心，我们土匪最讲信用。”
他丢开胡掌柜的衣领，朝另一个扒在窗口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他自己翻进屋子，就直接被人丢了进来，口吐鲜血，仰着手似乎想求救，“老大，快跑……”
赵鑫顺收拾完屋外的贼寇，踩着倒在地上的贼寇进入房间，脸上挂着冷峻的表情，眼里迸射出愤怒的火花，仿佛有人触碰了他最珍视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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