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前世之缘（三）
老大娘一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笑着将怀里的葡萄分给了钱顺一半，“小伙子，我听说你拒绝了我女儿给你的酬金？这可不行，你不收下我们的礼物，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我不需要报偿。”钱顺接过葡萄，却又没心情吃，他垂手站在一边，“或者应该说，我还欠你们的恩情。”
他鼓起勇气抬起脸，仔细地观察着老大娘的表情，“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忘恩负义的房客。”
老大娘的表情瞬间变了，她原本悠闲地靠在四轮车的椅背上，现在也抓紧扶手撑起身体。
钱顺将老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他努力压制住想要打退堂鼓的心，诚恳地道歉：“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不起。”
老大娘连忙摆摆手，“我才该向你道歉，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意意只是太忙了喜欢抱怨，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钱顺激动地打断她：“不，是我的错，明明救了我的命还让我白吃白住这么久，我却总对她冷言冷语的。”
钱顺捏紧拳头，脸上泛红晕，他鼓起勇气说：“我也很想向她道歉，表达谢意，可是我实在拉不下脸来，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样向郭掌柜赔不是？”
老大娘看着钱顺若有所思，这个年轻人实际心善又腼腆，内心虽然柔软，可是自尊心又强，总喜欢用冷硬的外表掩盖自己的真心，所以才总是言不由衷地说出违心的话。
“你为何不直接找到她，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她说出来呢？你是个好孩子，意意不会生你气的。”
钱顺拼命摇摇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并不期望得到郭掌柜的原谅，只是希望……”说道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羞赧起来，耳尖都染上红色，声音也越来越轻，“只希望郭掌柜能够不要讨厌我。”
看着他这副少年怀春的模样，老大娘已经洞悉了一切，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无意间撩动了少年的心弦。
是应该帮着眼前的少年，还是应该顺其自然，老大娘纠结了一瞬便做出了选择。
“好孩子，你别担心。我了解意意这孩子，你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保证她会对你的态度大转变。”老大娘决定暗中帮助钱顺，至于最后两人的结果如何，那就得看月老的安排了。
“谢谢您！”钱顺高兴极了，想要向老人抱拳行礼，又想起来自己只剩了一只手，只好深深向她鞠了一躬。
自那之后，两人约定定期会面，老大娘将郭如意的喜好尽数告诉钱顺，还会将她在背后议论的内容告诉给他。
按理说有了老大娘的帮忙，钱顺就算不会讨得郭如意的欢心，至少也能扭转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可惜钱顺不仅自尊心强还嘴笨，白白浪费了好几次老大娘营造的绝好机会。
而郭如意这边因为感恩他救了自己的母亲，对待钱顺更加温柔体贴了，可是背后依旧会找老大娘抱怨钱顺冰冷木讷，现在还加了一条，他是一个古怪的人。
慢慢地钱顺也放弃了，算了，反正现在他也能给酒楼打零工还清自己的房钱，不如就这样，默默守护着郭如意好了。
一开始产生这种想法时，钱顺还唾弃过自己，他曾经的理想可是成为天下无双的镖师，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英雄，现在居然起了隐退江湖，过平平淡淡生活的念头。
可是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让他心生动摇，最后彻底放弃了成为天下大英雄的目标，转为希望成为郭如意一个人的英雄。
此中的变化，大概是因为那场下着暴雨的寒夜。
梅镇地处交通要道，因此贼寇泛滥，尤其是收成不好的时候，邻镇平时善良的农户会因为饥寒交迫瞬间化身为杀人越货的山匪，抢劫钱财囤积货物准备过冬。
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出人命便不去捉拿犯人，导致当地的山匪更加猖狂。
酒楼自然是山匪抢劫的重点，郭如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劫难，知道无力与这群山匪抗衡，便打开仓库让他们抢劫一空，以换取自己和伙计的性命安全。
可是这次来的山匪似乎有点不一样。
郭如意先是让伙计搬来成堆的米面，她挡在伙计前，壮着胆和山匪交涉，“今年收成不好，到处都在闹饥荒，这是我们最后的存粮了，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山匪看都不看那几袋米，直接一脚踹过去，白米撒了一地，他怒吼着：“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要钱！要白花花的银子！快把钱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郭如意只好让伙计将自己的小金库，还有妆奁盒都拿过来，她将这些一排排摆在桌子上，“这些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了，你拿走之后就赶紧离开吧。”
山匪从妆奁盒中拿出一枚银簪，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怒气冲冲地摔在地上：“臭娘们，你是看不起老子么，就这种破玩意能值几个钱！”
山匪将桌上的首饰全部都扫到地上，伙计们吓得浑身发软。
钱顺捏紧拳头想要冲上去与山匪搏斗，郭如意将他拦在身后，“不管你看得上看不上，都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你要钱我就给你钱，你要粮我便给你粮，但是你若想伤害我的伙计们，我决不允许。”
山匪怒火冲天的脸上慢慢咧出一个阴冷的笑，“你这小娘们真是有骨气，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老子喜欢，我最喜欢你这种带劲的女人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凑近郭如意，然后躬下身，嘴里的酒气几乎喷在郭如意脸上，“不过小娘子，你说错了，你可不止这点钱。你、还有你这小丫鬟、伙计都是钱啊，只要把你们卖了，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郭如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努力克制自己因恐惧颤抖的身体，狠狠瞪着山匪。
“瞧瞧这眼神，多美。你放心我不会卖了你，我还要带你回去好好玩。”说着山匪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就要触碰郭如意的脸庞。
钱顺早就忍不住了，他抓住山匪的手腕，制止他的触碰。
山匪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郭如意身上，此刻才留意到她身后如影子般潜伏的钱顺，此人浑身充满煞气，光是用气势就能怔住一批贼人。
可惜这个山匪不是普通的贼人，他是一个亡命天涯的凶犯，已经杀过无数人了，自然是不怕眼前这个只剩下左手的年轻人。
他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你小子想要英雄救美呀，就你？卖都卖不出去的废物。”
钱顺紧紧捏着山匪的手腕不放，义正严词地说：“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害大家。”
郭如意知道钱顺以前是镖师，可是他现在已经缺失了惯用的右手，又很久没练过武功了，如何能抵抗住凶恶的贼人。
郭如意拉住钱顺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和他硬碰硬，我已经让人去衙门报官了，估计等下就会有官差来。”
钱顺微微侧转头，表情尽量放轻松，安抚着紧张颤抖的郭如意：“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山贼看到两个人完全无视他，自顾自地窃窃私语，一时怒火中烧，“你们两个是把我当摆设吗！”
他努力扬起手想挣脱钱顺的控制，却发现被对方死死捏住，别说挣脱了，他竟然连手都无法挪动分毫，这个独臂少年居然有这等臂力。
他眯起眼认真地打量钱顺，“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练家子。不如这样，我们光明正大地比一局，你赢了我就放过你们。”
钱顺看着他，犹豫半晌就点头同意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山匪揉了揉已经被钱顺捏红的手腕，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扔到钱顺面前，“我说话算数，公平对决。”
钱顺躬下身捡起刀，这把刀似乎是专门打造的，比普通的刀要重不少，他吃力地将刀拿起来。
还没站稳脚跟，山匪就抽出另一把刀冲上前砍了过来。
钱顺被这股冲击力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整个人被山匪压制在桌上，他勉强抬起刀挡住山匪的攻击。
“呵呵，不过是个断了手的废物，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和老子我比！”山匪恶狠狠地说，不住地往下压着刀刃，“老子练刀那会，你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敢和老子比，我要把你剁成肉泥！”
钱顺咬紧牙关，强撑着这股蛮力。
“我也不是小看你，老子走南闯北也见过无数独臂剑客了，但是独臂用刀的还是头一个。”山匪继续嘲讽道，“今日我便送你上黄泉路，你别担心，你喜欢的那个小娘们等下会一起陪着你的。”
刀刃砍进了钱顺的肩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用余光看到了一旁担忧的郭如意，他不禁自嘲，都到这样紧要的关头了，他还有心情去看看她是不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血迹和暴雨冲刷泥土的味道让他想起自己唯一的那次失败，那次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和尊严，这次难道又要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
https://www.biqugebar.net/22293_22293823/1055606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bar.net。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bar.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