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半盲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莲漪这可算体会到了，虽说她来这个世界之初，也生过两次大病。

        可却从没有现在这样的体验。

        她无聊的盯着床上青萝色的帷幔，浑身都提不上劲来。

        可能是连日的操劳，再加上楚凤箫小产时，莲漪情绪波动过大，所以，当她彻底放松下来时，她就撑不住了。

        甚至和空间的联系都断开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身体里剥夺开。

        “莲姑娘。”春竹端来食盒，摆在床边的桌子上————为了喝水方便，莲漪在床边摆了个小桌子。

        “怎么又是清粥呀。”莲漪有气无力地哀嚎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春竹。

        春竹看着食盒里的粥，有些无奈，但是还是反驳道：“今天不是清粥，是药膳。”

        “那也是粥。”莲漪小声的碎碎念着，而后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春竹，“能不能弄点肉，现在吃这个我嘴里都没味。我都怀疑我天天这样躺着，是没吃肉，没力气。”。

        春竹愣了一下，然后选择战术性忽视莲漪的要求，一勺又一勺的给她喂着粥：“奴婢怎能不知道姑娘的要求呢。只是这事宸王殿下特意吩咐的，姑娘的饮食都是宸王殿下负责的。”

        莲漪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小声地说：“怎么还是他？”

        “现如今将军不在京中，公主又刚刚小产过，现在身体还虚着呢。而姑娘您也病着，现如今一个主事的也没有，可不得宸王殿下负责啦，他是公主的胞兄嘛。”

        莲漪奇怪地看着春竹，在她的印象里，春竹一向内敛又胆小，但一提起楚匡，春竹话倒是多了起来。

        算了，可能多心了呢？

        莲漪吃罢饭，便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却发现床边有一团黑影。

        “谁？”瞌睡一下子就被吓走了，她想起之前楚凤箫的遭遇，不由得一身冷汗。

        “是我。”一个男人开口说道。

        是楚匡！

        “你怎么……”莲漪摇了摇头，“怎么不多点几盏灯，都看不清呢。”

        眼前，烛火的红混着男人的身影，雾蒙蒙的混沌一片。

        她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发现还是看不清。

        “嗯？”楚匡有些奇怪，“怎么了？”

        “看不清，看不清。”莲漪嘟囔着。

        楚匡皱了皱眉，但还是起身，点开了房内稍远一点的宫灯。

        “现在呢？还要再点灯吗？”

        莲漪侧着头，认真的看了会，是要亮了些，但还是看不清。

        “看不清，多多点些嘛。”她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楚匡沉默了一下，便要离开。

        “你去哪？”莲漪心更慌了，周围都是雾蒙蒙的，她不想一个人。

        “我去把屋子里的所有灯都点起来。”楚匡难得好脾气的解释着。

        “那……那你快点。”莲漪捏了捏被角，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一会，楚匡便回来了。

        “你瞧瞧现在呢？”

        莲漪看见了一团光，模模糊糊的光，她心里有了些猜测。

        “我，可能看不清了。”

        楚匡没说话，半晌，他才开口：“你等一下，我让人再多送些灯来。”

        “不是，不是，你不要去。”莲漪胡乱的向那团黑影那摸去，却差点从床上跌下去，楚匡扶住了她。

        “我看不清你的脸。”莲漪喃喃地说道，“这不是灯的问题了。我能看见亮亮的东西，一团一团的，你是黑黑的影子，可是我看不清。”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带了丝哭腔。

        “我是不是快瞎了啊。”

        楚匡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张自己从没忘记的脸。她一向是病弱的，甚至，她的破碎的美丽，曾经是对付他最好的武器。

        可现在，当她再一次这样，向他展露自己的破碎和无助时，他还是心疼的。

        其实，他有些分不清了。

        这份心疼，究竟是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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