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手腕
季北皱着眉头，没说话。
鼻子撞在了林染的肩膀上，还挺疼。
林染平时说话常会带一点脏话的语气词，跟班里的男生也说习惯了，但唯独在面对季北时，他会很刻意的不去讲这些。
或许是受制于他小学霸的身份？林染试图这样辩白。
“我没那个意思啊，”林染开口道，“就口头禅，习惯了。”
季北点点头，揉了揉鼻子。
“你刚想什么呢，怒气冲冲的就撞了过来，劲儿还挺大，”林染揉了揉肩膀，“我这差点粉碎性骨折。”
季北看着林染故意夸张的表情，郁结的情绪竟慢慢散开了。
“溜号了。”季北说。
“怪不得是小学霸，”林染挑眉笑道，“溜号都得放在下课。”
季北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
“你俩相面呢？”小赵老师站在讲台上喊道，“要去厕所赶紧去，我准备讲题了。”
林染哦了一声，走了出去。
季北也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感觉到斜前方的注视后，季北抬眼望了过去，正好对上姜天铭的目光。
对方眼神里警告的意味非常浓郁，季北也丝毫不躲闪的回看回去。
直到后面的人跟姜天铭说话，他才匆忙收回视线。
季北做了一次深呼吸，那种刚刚被压下去的感觉又汹涌澎湃的席卷而来。
他很讨厌被这种情绪影响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
林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季北，拧着眉头，手里的笔有一下无一下的戳着草稿纸。
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林染心想，看来刚才撞的有点重啊。
卷子讲完的时候，大课间的下课铃也正好响了起来，教室里满是被物理折磨到疯魔的哀怨声。
韩默硬拉着要补觉的林染去超市，说是要好好告慰一下被烧没了的脑细胞。
“你烧了么？就没了。”林染疑问道。
“不管，我就是心疼它们。”韩默义正言辞的把他推拉了出去。
“小北，你错了几个？”胡万反坐在椅子上问道。
“一个。”季北说。
有一道电磁感应的题，他计算失误了。
“我错了这个数。”胡万比划出两个手指。
“两个？”季北说，“还行。”
“是11个，”胡万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哀怨，“物理实在太变态了。”
“慢慢来吧，”季北说，“有需要我给你讲的，你跟我说。”
“我都不知道从哪问起，”胡万挠了挠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不行，”胡万又站了起来，“我去问问小怂班长，找找优越感。”
季北看到胡万蹦蹦跶跶的去了隔壁座，不由得笑了笑。
他将几本书一一收进书桌，重新码放好。
在抬胳膊时，一不小心碰到了林染的书，四五张草稿纸从他的书桌里滑落了下来。
季北忙俯下身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正打算重新把它们放进书桌时，余光恰好扫到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刚才答卷时林染用的草稿纸，上面满满的计算公式和计算步骤。
这些计算的结果季北都还记得，百分之九十都是正确的。
韩默拎着一口袋零食进了教室，还没到座位就被后座几个人瓜分完毕。
“你们这群畜生，给我留两个。”韩默瞬间和他们陷入厮杀。
林染从混乱中独善其身的坐了回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在季北的桌子上，“安慰下你受伤的鼻子。”
季北哦了一声，打开包装纸，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甜滋滋的草莓味道立刻满溢在口腔中，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坦。
他喜欢草莓味，林染记住了的。
中午的午睡时间是从12点半到1点，整个教学楼在这个时间段都会特别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树上的虫鸣和鸟叫声，如果此刻拉开玻璃窗，微风便会携着阳光拂过教室里的每一个地方。
林染正摆弄手机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他皱了皱眉按下了拒接，没过几分钟，屏幕再次亮起。
虽然手机被调成了静音，他还是觉得特别聒噪。
他从后门出去，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才不耐烦的接了电话。
“国庆放假别回市区了，直接去梅山的别墅，我让小周去接你，还有你妹妹。”电话那头是林建邺的声音，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没有妹妹。”林染靠在窗口，点燃了一支烟。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林建邺平静的说道。
“这话你不用跟我说。”林染看着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操场，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
林建邺顿了顿，继续问道，“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我怎么样你会不知道？”林染反问。
电话那边的林建邺不怒自威，“你这臭脾气就跟你妈一模一样。”
林染蹙起眉间，语气冰冷，“你没资格说我妈。”
“但凡你要有点上进心，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林建邺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你看看你那成绩，再看看你妹妹的，人家什么都优秀，你呢？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林染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轻蔑的笑了一下，“不能。”
林建邺的耐心已然消失殆尽，这么多年来，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稳妥平和的外在向来滴水不漏，唯有他这个儿子，屡屡打破他这种从容不迫的平衡。
“行，我现在说不过你。你奶奶说她很想你，你要是想让她失望，就别回来了。”林建邺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林染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一拳砸在窗台上，他感到自己心里的一团火就要喷发出来。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在林染就要爆发的时候，他轻描淡写退出二人的交流。
林建邺就是这样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软肋是什么，所以他才会这样肆意的站在制高点去驾驭他。
林染按灭了烟蒂，又洗了洗脸，深呼吸了几次后才离开。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还沉浸在睡眠中，有几个甚至打起了鼾声。
林染轻轻拉开椅子坐了回去，从书桌里抽出两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水。
他把手机放进书包里，随后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印入眼帘的正好是睡着了的季北。
此刻季北正侧伏在自己的左臂弯，右胳膊则随意的搭在桌子上。
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浓密的眼睫毛有些微颤，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睡着还这么严肃，林染暗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内心的烦躁缓和了下来。
季北的右手手腕处还系着那根红绳编制的塑料水晶，林染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又把胳膊和季北的平行放在桌上，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没有季北的好看。
塑料水晶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淡蓝色的微光，一闪一闪的像星星一样。
林染迟疑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对着两个人的手腕处，按下了拍照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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