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亭子间生活

　　　　这时候子女顶替制度的普遍实施，一方面使年老退休职工得到了妥善安置，另一方面促进了劳动力更新，提高了工人队伍素质，对提高劳动效率发挥了积极作用。最重要的是，这一政策的实施，对减轻城市就业的巨大压力，拓宽上山下乡知青返城途径，维护社会的安定，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正因如此，子女顶替政策在当时受到了广大职工的欢迎。

　　“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老林感叹，说道，“小孩自己不努力，不读书，我们做大人的也没有好办法啊。”

　　一直抽烟的王国贤搭话，“是的呀。还是得要靠小孩自己。想想我们都开始老啦，也帮不上他们多大的忙了。”

　　王建浦和小毛不说话。王建好看看场面的话题有可能引向自己，有些不太自在，于是慢慢站起来说了一句去灶批间帮忙，也自顾自轻轻开门出去了。

　　继续聊天。

　　老林显得有少许尴尬，于是想转移话题。对着外公笑笑，他开玩笑道：“看看，城里有什么好？特别是房间确实拥挤了一些，要是像现在过年辰光，亲友相聚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外公笑笑，一边抽烟一边接话说：“不像我们乡下宽敞倒是真的。不过嘛------，就算是加上上海，城里其实都相差不多的。”

　　可是一说到房子问题，就都不做声了。

　　实际上，房子的问题，不仅是王国良等城里人的痛处，恐怕也戳到了更多上海人的痛处。

　　SH市民的蜗居生活难以想象。有公开的数据，说是从1949年到1978年，上海的人均面积仅从3.6平米，提高到4.5平米，30年增长了不到1平米。

　　4.5平米的人均居住面积在全国无疑是垫底的。要知道，当时全国困难户的统一标准是人均居住面积4平面以下。

　　若以此为标准，上海有90万户家庭（约占上海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是困难户。所以，上海只好把困难户的标准划到了2平米以下。可是即便如此，上海仍有近10万户的家庭满足困难户要求，一家三口挤在一个亭子间大小的屋子里。

　　所谓亭子间，就是石库门里二楼的一间屋子，七八平米的大小，处正房之后，厨房之上，晒台之下，朝北开窗，冬寒夏热。起初设计为堆放杂物，后来，因租客太多，也用以出租。

　　而在上海，“石库门”是一种住宅的名称。据不完全估算，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前，石库门住宅约占SH市区住宅总量的60%左右，长期或曾经长期居住在石库门的人数约占城市人口的70%左右。一排排的石库门形成了最早的弄堂，也形成了上海特有的弄堂风情。上海人常用“螺蛳壳里做道场”，形容石库门里的生活，意思是在狭窄简陋的空间里做复杂的事情。这些石库门有些类似现在的“小三户”，不大的空间里安置了多个小小的房间。其中最简陋的房间，当属这种“亭子间”了。

　　民国作家梁实秋描述过亭子间的生活：

　　“厨房里杀鸡，无论躲在哪一个角落，都听得见鸡叫，厨房里烹鱼，可以嗅到鱼腥，厨房里生火，可以看到一缕缕的青烟从地板缝里冉冉上升……”。

　　如今，住在公寓楼里，或者拥有几套房子的上海人，很难再想象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全上海光平均每人只有两平方米以下的各种居住拥挤户和大年龄结婚无房户就有九万一千多户。

　　这里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也是报纸上曾经有过的报道。当时不要说是在小毛他们家所在的陆家嘴，谁能想到在上海最著名、最繁华的南京路商业街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角落：一家4口，挤在6平米的阁楼里，床上、地上都睡满了人，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窄的弄堂伞不能撑的，稍许有点事情救护车也开不进来。”

　　最后还是王建浦打破沉默，“也还好，现在还有一条路，上海已经开始有商品房可以买卖了。”

　　王建浦说的商品房买卖，指的是去年5月份SH市政府批转市建委《SH市出售商品住宅管理办法》。

　　这份文件规定，凡以自住为目的、有上海常住户口的职工，均可申请购买商品住宅。一般标准的商品住宅，不分高层或多层，每平方米建筑面积的出售价格为360元。个人购买全价出售或补贴出售的商品住宅，在取得房屋所有权证书后，所有权归购买者所有，可以继承，受国家法律保护。职工购买单位补贴出售住宅，个人承担不少于三分之一。

　　王国贤停下来抽烟，冷不防就怼了一句：“儿子啊，可你想过没有，我们老百姓又从哪里多余来的钞票？还买房子呢，现在温饱问题都还没有彻底解决掉的，好伐？”

　　场面一时间就再一次冷静了下来。房间里烟雾缭缭。小毛走过去窗户边，打开来一条小缝，让里边的烟雾能发散出去，外边新鲜的空气可以进来。

　　这天的中午饭很丰盛，气氛很热闹。自然少不了以蘑菇为主的很多菜式。桌子不够，还另外从隔壁的老林家里临时接过来一张饭桌。

　　再三邀请之下盛情难却，老林和老太太也在小毛家里参与了这次难得的大“盛会”。知道小毛家里今朝人客多，邻家老太太本来就一直在灶批间里帮忙来着的。也幸得两家的灶台一起上，大大节约了做餐的时间，使得这天的中午饭不至于太迟。

　　说着说着话题就敞开了来。因为大人很多在水上交通这一条块工作，慢慢地话题谈到了小毛家族的历史，还有上海的码头工人的历史上来。

　　实际上，讲起来小毛家族来上海的历史，上一次王建浦考上大学那一年，大人们已经说过了一些。但是对于爷爷他们那一辈在上海的历史，怎样的生活和工作的过程，小毛他们几个后辈还是知之不多，自然也是非常感兴趣，生怕漏掉一些什么，以至于大部分时间都忘了吃饭，听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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