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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子


轻掩的朱门外传进一两声话语,谢玄一正欲开口询问,便听一道清越的女音传来,“我为陛下熬了何首乌炖鸡汤,你且端进去。再忙于国事也须得眷顾龙体,你们也需好生服侍陛下。”含着几分怅然与委屈。

        外头是一道年轻的男音,“是是是,奴才一直侯着呢。”是全福。

        “你且端进去罢。”

        “那娘娘您?”

        “不必管我。”

        “嗻——”

        话音方落,全福敲开门趋步而来,手中端着一个红木托盘,盘上置一白玉罐子和小碗,碗中冒着呼呼热气,几粒鲜红的枣儿和碧绿葱花漂浮在汤面上,香气扑面而来。

        赵淑妃好吃食,故而也做得一手好吃食,有一段时日慕成颇爱吃她亲手做的水晶蟹小饺儿。

        因范云净手去了,故全福暂时来跟前候着。他恭恭敬敬将托盘放置在临案几旁的小桌上,道:“淑妃娘娘说陛下再忙于国政也需眷顾龙体,陛下您歇歇吧?”

        慕成将谢玄一放下,瞥一眼罐子,问道:“她走了?”

        全福抻长脖子往门外看一眼,极尽讨好地道:“娘娘尚在屋外。”说完此句又多嘴道,“许是要等陛下喝了这补龙体的汤才能安心离开罢。”

        听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正撞慕成的想法——他之所以颇为宠爱赵淑妃,便是因她在他面前知进退,懂分寸。

        无论繁忙与否,只要他不愿意见她,她便不会没完没了追问到底,而是亲手做一些吃食送来,轻声嘱咐一两句眷顾龙体便离开;待他愿意召见她时,她便笑嘻嘻前来服侍,将这几日攒的有趣事儿一一说给他听,话语中并无一丝怨气。

        这点性子与慕成的白月光很是相似。

        “难为她一片心意。”慕成的揉揉眉心,“宣她进来罢。”

        全福嗻一声便退出门去。

        “娘娘,陛下宣您进去。”语罢,特意压低声音,讨好地对淑妃道:“谢婕妤早些时辰便来了,此刻还在里……”最后一个头字为说出口话语便戛然而止——范云回来了。

        赵淑妃一愣,继而赏识地看了他一眼,轻整衣襟款款而去,将贴身宫婢丹砂留在门外。

        “臣妾参加陛下——”行至御案前,淑妃跪地行大礼参拜,再扬起脸时,朱唇噙着温柔似水的笑意,眼中闪烁着莹莹光泽,端庄有礼中含着几分灵动的俏皮。

        “免礼。

        赵淑妃起身后,瞧见坐在慕成身侧正在打哈欠的少女,言笑晏晏,“妹妹也在。”

        谢玄一又打了一个哈欠,并不起身施礼,“见过淑妃娘娘。”

        此举落在旁人眼里便是极大的无礼,但慕成却没说什么,这丫头见到他也不曾按规矩行大礼参拜,况且旁人。

        赵淑妃此刻也顾不得在意这些宫廷礼法,上前亲手盛了一碗鸡汤吹凉了递给慕成,笑嘻嘻道:“陛下要亲自动手,还是如往日一般让臣妾来?”

        一个“往日”用得好,状似无意地告诉谢玄一她时常这般亲昵地喂陛下喝汤。

        先前谢玄一缩在慕成的怀里饱饱睡上一觉,慕成右胳膊难免有些麻木,他道:“先放下罢,朕自己来。”

        赵淑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仍依言将碗勺放下,反而行至慕成身后,纤纤玉指抚上他的双肩揉捏,嗓音含笑,“臣妾昔日最爱的地儿便是御书房。陛下批阅奏折,臣妾便在一旁看书。陛下微服私巡后,臣妾想念陛下时也常来……”说着这些往事时,话语充满浓浓的幸福感。

        慕成有一搭没一搭回着,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便被慕成双双打发出来。

        离开御书房后,两人走同一条道回各自的宫殿,赵淑妃似乎很愉悦,她的贴身侍婢丹砂也跟着愉悦起来,“娘娘,昔日您与陛下朝夕不离,便是陛下夜里批奏,您也陪着陛下,惹得宫里人人羡慕呢!”语罢,压低声音胆揶揄,“娘娘觉得是咱们殿里的枕头软,还是陛下的腿软?”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一旁的谢玄一听得清楚。

        赵淑妃白皙如玉的脸蛋染上一片绯霞,好看的眉眼间浮着羞意,佯装恼怒,“好你个丹砂,胆子越发大了,竟敢拿本妃作趣?看本妃如何修理你!”

        丹砂吐吐舌头,“娘娘勿怪,这是婢子亲眼瞧见的,婢子只是实话实说。”

        赵淑妃娇嗔:“你还敢说?”语罢便去挠丹砂的痒痒,主仆嬉戏起来,一着鹅黄襦裙一着浅粉宫装,活似两只翩飞的蝴蝶,给这萧瑟的秋季带来一丝生机。

        谢玄一垂头丧气回了承恩殿。

        守在门口的小夭同阿玉见她沮丧的模样,忙跑上前迎接。阿玉担忧地看着她,小夭也识趣不问。

        夜里,谢玄一一个人在殿里用膳,两仆则侯在门外,伴着草丛里凄切的蝉鸣低声交谈。

        阿玉担忧地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婕妤定是在陛下那里触了霉头,你瞧,今晚才吃了两碗饭,两根鸡翅和一盘酱牛肉,连牛乳也只喝了两杯呢!”

        小夭往殿里看了一眼,她家的小婕妤低眉垂眼,兀自扒拉着碗里饱满晶莹的米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心虚地将手背在身后,眼珠子四处瞟,“我也是想着陛下宠爱婕妤……”顿了顿,嘁了一声,“你整日疑神疑鬼地!婕妤见陛下不必同别的妃嫔一般行大礼参拜,可见陛下对婕妤恩宠甚厚,放眼后宫谁有此殊容?也许是婕妤另有心事才这般颓丧,待会一问便知。”

        阿玉依旧坚持己见,“婕妤心大,自她入宫来你可有瞧见她这般过?近日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便成这般模样了。总之你日后别再给婕妤出主意了,我们做奴婢的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便行了。”

        小夭兀自嘀咕:“我也是有心为婕妤打算,让她与陛下多接触培养君妃之情。婕妤受宠,咱这段时间也有脸面不是?今儿我在路上遇见尚衣局的柳芳芳,她对我可比以前客气多了!”

        用完晚膳,两仆服侍谢玄一沐完浴,给她穿上柔软舒适的中衣,小夭便扶她坐在梳妆台前,取来软帕给她绞干湿漉漉的青丝,阿玉则端来一杯温热的牛乳,“牛乳安神助眠,婕妤您趁热喝吧。”

        说话间,一缕秋风推开窗棂钻进暖烘烘的屋中来,谢玄一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

        阿玉忙去关紧窗棂,又往碳盆里添了些银丝碳,自个儿叮嘱自个儿,“盛安的秋季比别的地儿冷,也不知那尚衣局怎的还不把过过秋的衣物送来,明儿我要记得去问问,嗯,一定要记得!”

        “小夭。”自打回来时便一直沉默寡言的谢玄一终于肯开口说话。

        小夭一喜,忙半跪在她身侧,“奴婢在。”

        谢玄一扭头瞧她,“陛下很宠爱淑妃娘娘是么?”她自问自答,“是的,我听旁人皆是如此说。陛下也曾像抱我这般抱过她么?也曾抱着她睡觉么?也曾……也曾……”

        小夭听她兀自呢喃,心下恍然,原来婕妤这是是吃醋了。

        回过神来,她还在继续呢喃,“昔日我不曾在乎这些,只觉陛下对我好,我便欢喜他。可今日听丹砂说了昔日之事,忽觉心中不痛快。”

        阿玉不知何时凑过来,幽幽安慰她:“婕妤莫要难过,陛下乃天子,不可能只专宠一个女子,您要习惯……”

        谢玄一更沮丧了。

        小夭碰了碰阿玉的胳膊肘,觑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人话?

        小夭安慰道:“丹砂在您面前说这些是故意惹您生气呢!自打您入宫来,陛下对淑妃的喜爱便不如往日,想必是淑妃心中不快,故意让丹砂说话膈应您呢!您若真难过,便中她们的计啦!”

        这些话也不知谢玄一听进去没,她喔一声,喝了牛乳便上榻睡去了。

        几日后,谢玄一更颓丧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日,她正在院子里兴冲冲逗弄一只捡来的小狗,小狗通体黑色,唯两只耳尖一点白,这让谢玄一想起陪她度过艰难岁月最后被狗贩子买走的踏云,她心中喜爱得紧,便给小狗取名叫“踏小云”,收在承恩殿养着,与她做个伴。

        某一日踏小云这只逆狗出去玩跑没了影,谢玄一急忙让小夭同阿玉去找狗,阿玉寻狗途中遇见不巧撞见丹砂那厮正同玉露宫另一名婢女说谢婕妤的小话,阿玉听不下去,当即上前制止这种背后说人坏话不耻行为,而丹砂自恃乃淑妃娘娘的婢女,比小婕妤位高一级,于是三人当即理论开来。

        吵着,吵着,小夭听闻动静带着踏小云赶来劝架,踏小云是一只护短的狗狗,当即呲牙咧嘴撕咬着丹砂的裙摆,丹砂被吓得花容失色,脚一踢手一伸,阿玉和踏小云双双掉进水里。

        小夭怒了,上前要丹砂道歉,丹砂有为圣人教诲,知错不改,且神气十足地说是狗先动的嘴,不让她们赔礼已经是她宽容大度了。

        小夭气呼呼将阿玉同踏小云捞上来,两人一狗回了承恩殿。

        谢玄一本是个急躁性子,见阿玉浑身滴水,眼眶红红委屈巴巴的模样,又见小小只的踏小云缩在阿玉怀里,狗耳朵还淌着水,加之小夭添油加醋的说辞,当即领着两婢一狗去玉露殿讨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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